第一百三十二章:天下戰,慕言隕
戰爭伴隨著天明降臨在胤雍大陸上,月泠將自己身上的鎧甲穿好,隨後拿起一旁的利劍,她不善使用劍,她喜歡匕首,但是在這種大戰爭中,唯有劍可以橫掃一切。
“陛下,馬兒已經備好了。”天權掀開帳簾對著月泠行了個禮,月泠走到天權身邊,隨後輕聲道:“天權,我從來沒有責怪過你,你是我的人,在我眼裏,我的人沒有錯。”
天權一驚,隨後抬頭看著月泠,月泠已經走出帳篷翻身上馬,撫摸著自己的腹部,月泠抿了抿唇,陽兒,再一會,再一會就好,一切都要結束了。
三國交界處,月泠攜楚國士卒居於東,蘇慕城則是居於南,而蘇慕言則是居於北,三方相對,而三方的主帥卻都是立在陣前,月泠一身輕羽鎧甲,目光冰冷的看著蘇慕言,而蘇慕言則是一身青塵鎧甲,那是月泠當年曾經無意得到的一套鎧甲,輕巧且堅硬,但是卻有個致命的弱點,腹部,這套鎧甲的腹部不堪一擊。
“蘇慕言,也已經一兩年了,我們南北兩蘇的戰事該結束了。”蘇慕城身上則是一聲和月泠相配的黑羽鎧甲,蘇慕城滿眼冷意的望著蘇慕言,蘇慕言則是微微一笑,看向月泠道:“泠兒的意思呢?”
月泠駕馬上前幾步,冷聲道:“該結束的本就該結束,你和我,慕城和你,都是該結束的。蘇慕言,這是最後一戰,敢不敢應戰!”
隨著月泠的話音落下,所有的楚國士卒皆是高聲喊道:“敢不敢!”“敢不敢!”“敢不敢!”
而那邊,蘇慕城亦是開口道:“蘇慕言,敢不敢應戰!”
“敢不敢!”“敢不敢!”“敢不敢!”隨著蘇慕城話落,又是一陣驚天巨吼,蘇慕言卻隻是笑望著月泠,眼中閃過一絲落寞,隨後轉身對著身後的草原莽子們道:“兒郎們,應不應戰!”
“戰!”“戰!”“戰!”若說整個胤雍大陸什麽人最好戰,那必然是草原人,他們天生就是活在馬背上的,比之中原人要精湛的多,故而,此刻戰聲一起,便是一陣馬蹄的聲音。
月泠冷笑一聲,對著身側的天權點了點頭,天權明了的退入隊伍之中,所謂上帝給你打開一扇窗戶必然會關上另一扇窗戶,故而草原馬匹最大的弱點綠寧對於中原馬兒卻沒有絲毫的作用,而之前天權的離去便是為她去尋找的綠寧。
“殺!”三位統帥同時舉起手來,隻聽得高淺不一的一聲殺響起,所有的士卒皆是動了,楚國和南蘇的將士們三五成群抱成一團,將北蘇的草原人團團困住,草原人再怎麽彪悍也做不到以一敵五,況且,這裏的士卒個個都是精挑細選而來。
而天權則是帶領著一些機靈的士卒,拿著綠寧到處暗中動著手腳,被動過手腳的馬兒豈會再聽身上的駕馬之人的話?瘋狂的嘶鳴和衝撞,使得草原人的隊伍一再受損,天一臉色一沉,吼道:“棄馬!北蘇的將士們!棄馬!”
那些草原莽子立刻從馬上跳下,馬則是在衝撞中楚國或是南蘇的士卒們收割了性命,丟了坐騎,草原士卒的勇氣和力量雖然猶在,但是卻被打亂了一開始的步調,接下來,近乎便是一麵倒的收割,地上的屍體越來越多,但大多是草原士卒的屍體。
天地玄黃四組皆是齊齊出動,在沙場之中遊走收割著這些敵國士卒的性命,但是他們終究寡不敵眾,加之南蘇四組和楚國暗衛皆是出動的情況下,這一局戰事幾乎是無力回天。
戰場四周刀光劍影,而戰場的最中心卻是一片安寧,三人,三馬,三君主,月泠冷冷的掃了眼周圍,看向蘇慕言道:“如今,你還想說什麽。”
蘇慕言笑著看了眼四周,他的人在漸漸的倒下,他的士卒在慢慢的瓦解,想來也是,昨日,他才大肆收割了不少人的性命,丟了士卒的擁護之心,今日若是能得到勝仗才是奇怪呢。
依舊帶著笑意,蘇慕言看向蘇慕城道:“我輸了,輸得一塌糊塗,幾乎是沒有餘地的輸了。”
蘇慕城皺了皺眉,接話道:“這本來就是一出沒有懸念的戰爭,失了李曆,你的威望便大打折扣,加之你心有旁騖,自然是必輸無疑。”
聽到蘇慕城的評價,蘇慕言大笑了起來,然而他雖然在笑,月泠卻能看見,在他眼裏的黯淡,月泠一驚,她認識蘇慕言久矣,她從來沒有在蘇慕言眼裏看到過這種光芒,如同放下了一切,放棄了所有一般的光芒。
“泠兒,我本以為我已經足夠狠心的了,但是似乎遇到你之後,我的狠心就變得不堪一擊了。”陡然,蘇慕言望向月泠,緩緩的說著,似乎是在和月泠對話,可是那眼裏滿是空無,他就如同在對著自己說話一般。
蘇慕言笑著,儒雅的笑著,就如同月泠看了多年,他帶了多年的假麵具一般,笑的那般溫文爾雅:“我一直覺得,將你獻給皇兄,是我一生做過最大的錯事,後來我才發現我做過的最大錯事是愛上你,泠兒,你真的就像驚鴻花一樣,美得令人驚豔,卻又讓人不得不敬而為之。我做了很多錯事,丟了很多東西,跟葉欽苒一樣的,葉欽苒最後一死洗清自己的罪過,而我卻不是一死能夠洗清的。但是我也累了,我想放手了。”
月泠皺著眉,聽著蘇慕言的呢喃,那般的輕語,那般的儒雅,但是卻有著出奇的寒意,月泠的手緩緩放在了自己的劍上,蘇慕言陡然一笑,拔出自己的劍,朝著月泠砍去,月泠一驚,拔劍打開蘇慕言的劍,隨後直直的刺向蘇慕言,劍端和蘇慕言不過一步之遙。
蘇慕言一笑,卻是在一步步的靠近著月泠的劍端,就在劍刺破蘇慕言的胸口時,一陣撕心裂肺的喊聲響起:“不要!慕言!不要!”
轉身,一身鎧甲的季月錦駕著一匹馬疾馳而來,看著眼淚猶在臉頰上的季月錦,月泠皺了皺眉,昨夜,雅容和雅晴,不,是侍畫和夏玨歸來,帶了季月錦給自己的話,她自然記得季月錦的所求,她想要蘇慕言的性命。
“皇女,求您放過他。”看著月泠,季月錦一臉的蒼白,月泠點了點頭,正欲收回劍,卻被蘇慕言一把抓住了劍鋒,月泠一愣,蘇慕城急速來到月泠身邊與月泠共同握住那把劍,生怕蘇慕言有什麽花招,蘇慕言淡然一笑,隨後看著季月錦道:“這一次是我自己求死,你不必多加管我。”
季月錦聽後一愣,隨後咬著唇,一字一句的道:“你就想你的孩子一出生就沒了父親嗎?”
季月錦的話如同晴天霹靂讓在場的幾人皆是怔住了,蘇慕言卻是最先回過神來,苦笑一聲,卻沒有鬆開月泠的劍,而是道:“月錦,帶著孩子去個安靜的地方,不要告訴他他的父親是誰,讓他安安靜靜過完這一生。我不想我的悲劇在他身上重演。”
季月錦聽後猛地朝後退了一步,匆匆趕來的瓊樓連忙扶住季月錦避免她傷到腹中的胎兒,蘇慕言卻依舊是笑著望著月泠,問道:“月泠,你記不記得,當初我送你如宮之時,你說,當你為我完成最後一個願望之後,你我互不相幹?”
聽到蘇慕言陡然提及這個,月泠冷笑一聲道:“我是說過這話,怎麽,今日你是想重翻舊賬嗎?”
蘇慕言搖了搖頭,隨後看了眼月泠身後的蘇慕城,再次收回目光道:“我的最後一個願望是,你親手殺了我。”
月泠一驚,有些不敢置信的望著蘇慕言,蘇慕言有多麽的想活著她比誰都清楚,就是因為無比的想要活著,想要活的更好,想要複仇,不想死,他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動用自己全部的力量,可是如今他居然在求死?!
“阿言,你為何不就此帶著季月錦隱居?我和阿泠不會追殺你。”終究還是手足,蘇慕城給蘇慕言提出了建議,蘇慕言卻是笑著搖了搖頭,答道:“皇兄,泠兒便交給你了,我這一生能夠死在泠兒的手中已是無憾。”
話音未落,他一劍刺穿了自己的心髒,季月錦嘶吼了一句“不要!”便再難支撐的暈倒了過去,月泠急速下馬走到倒地的蘇慕言身邊,蘇慕言虛弱一笑,問道:“泠兒,我,我能不能,用一死,換的你的,原諒?”
月泠抬頭看了眼蘇慕城,蘇慕城微微點了點頭,月泠低下頭,將手放在蘇慕言的胸口,道:“慕言。我原諒你了,我原諒你了,安心去吧。”
得到月泠的最後一句原諒,蘇慕言笑著閉上了眼,蘇慕城扶起月泠,看著蘇慕言的屍體搖了搖頭,聲音幽幽:“阿言,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我們到底是一家人,我們身上流著同樣的血,你終究不明白。”
“慕城,以蘇二公子的身份將慕言藏回蘇皇陵吧,他一生追求的是替他的母親正名和蘇侯的位置,他的心底終究是愛著蘇國的。”看著蘇慕言,月泠有些淒然,無論多少恨,多少怨,在人死後就什麽都不算了,之於她和蘇慕言,之於她和葉欽苒。
“楚侯陛下,請您看看夫人吧。”瓊樓急切的將季月錦抱到月泠麵前,月泠看著臉色蒼白的季月錦忙道:“軫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