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兄弟間,夫妻見
三國交界處,蘇慕城坐在一處亭台內,淺飲著一壺好酒,身後,房宿和暗一及其他幾位暗衛皆是站於明處,將蘇慕城保護的絲毫不漏,而蘇慕城則是絲毫不在意般的繼續自飲自酌。
蘇慕言緩緩走入樓台內,溫和一笑,身後的天地兩組剩餘的暗衛皆是如房宿等人一般,護住蘇慕言,蘇慕言則是看著蘇慕城道:“皇兄好雅興,在這兒一個人自飲自酌。”
“三國交界之處,此亭是唯一一座亭台,也因為這裏曾經有過多次談判,故而被保留至今,阿言今日來,應該是知道我為何找你吧。”對著蘇慕言,蘇慕城沒有用朕這個詞,便如他麵對月泠一般,終究,他還是將蘇慕言當做自己的家人,自己的親人對待著。
蘇慕言笑了笑,拿過桌子上的另一個酒杯,給自己斟了些酒,隨後舉杯道:“我自然知道皇兄的意思,這裏曾經多次見證了數年前,蘇國,楚國,薑國,甚至是匈奴之間的談判協和,皇兄今日來是勸我離開談和的吧。”
“不,我是勸你投降。”蘇慕城亦是舉杯,但是說出的話,卻是讓整個空氣頓時凝滯了,蘇慕言笑容一收,冷冷的目光和蘇慕城對視,兩人皆是亂世梟雄,盛世英雄,但是終究,蘇慕城比之蘇慕言要更加氣勢逼人一些。
同時飲下杯中的酒,蘇慕言再次笑了:“好酒!我已經有多久沒有喝過蘇國特質的貢酒醉夢鄉了?這可是我母妃當初最愛的酒啊,隻可惜,母妃至死都沒能喝上多少。”
“梅語夫人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是聽誰說,又是怎麽想的,但是我隻能告訴你,梅語夫人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竟然想要謀殺我的母妃,殺人者人恒殺之。”聽到蘇慕言提及自己的母妃,蘇慕城皺了皺眉,卻依舊是將當年的事情說了出來。
蘇慕言有些淒涼一笑,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母妃寫給外公的錦帕我已經看過了。”
他曾經偷看過李曆身上雖是攜帶的那塊錦帕,隻因那上麵繡著的花紋,和母妃的繡工極為相似,故而他便偷偷看過,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繡帕上寫著的滿滿是母妃如何陷害安顏夫人的過程,寫著母妃的不甘和絕望,以及將自己托付給外公的遺願。
那個時候,他便知道,曾經母妃在他麵前所說的什麽自己是被冤枉的,自己是被陷害的這都是虛假的,這都是母妃用來哄騙自己的,他支撐了這麽多年的渴望,對皇位的渴望,想要為母妃報仇的渴望,都是假的。
再後來,他的支撐從想要成為蘇國蘇侯為母妃報仇便成了想要奪回月泠,想要再次讓月泠回到自己的身邊,為了這個念頭,他瘋狂的和蘇慕城作對,瘋狂的想要置蘇慕城於死地,即使他是自己的皇兄。
“那你現在在追求的渴望的到底是什麽?”看著這般的蘇慕言,蘇慕城有些好奇了,他既然已經知道了真相,那為何還要苦苦支撐著?他所做的意義又在哪兒?他不明白。
蘇慕言為自己再倒了杯酒,笑的自嘲:“渴望追求?我如今想要的不過是能和泠兒在一起而已,我想要的不過是把泠兒從你的手中奪過來而已,泠兒本來就是我的,她本來就是我的,我和她共同成長了八年,八年,你懂嗎?那種執念,那種瘋狂,你能懂嗎?”
說著,蘇慕言將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蘇慕城再次皺起眉。冷笑道:“八年?你以為你的八年很長嗎?從阿泠出生之前,沁月姑姑便為我和她定下了娃娃親,我和她注定是在一起的,她注定是我的妻子,我唯一的夫人,我等了她何止八年?我等了五年,因為沁月姑姑需要她,我尋了她十一年,因為她被季良保護了三年,然後被你私藏了八年,我錯過了她成長的時光,我的執念和瘋狂,我的痛苦和無奈,你懂嗎?”
聽著蘇慕城的反問,蘇慕言苦笑一聲,再一次為自己酌了一杯酒,晃了晃,幽幽道:“終究我們還是輸在了同一個女子的身上,隻是,你比我幸運,她愛著你,而我隻能看著她愛你,瘋狂,不甘,然後頹廢。”
“是你自己將她送到了我的身邊,是你自己放開了她的手,她不是物品,容許你送來送去,她更不是你的籌碼,容許你在這場政治之爭中,盡情的濫用。”看著如此模樣的蘇慕言,蘇慕城沒有絲毫的聯係,終究是他自作自受,送走了不該送走的人。
聽出蘇慕城話語中的嘲諷,蘇慕言也不惱,繼續道:“你知不知道,一開始的時候我真的隻是把她當做利刃,當做劃破天空,撕碎你的利刃,可是自從那一年她刺殺景尚滿身是血的回來時,我便知道我不可能再僅僅把她當做利刃了。可是我依舊想報複你,所以我甚至決定,等她殺了你,等我登上皇位,我便娶她為妻,即使她可能已經和你同床共枕,但是我錯了,她最終還是愛上了你,我輸得一塌糊塗。”
“這是一場你本來就不可能贏的賭局,隻是你自己沒有看明白罷了。”飲盡自己杯中的酒,蘇慕城看著蘇慕言繼續道:“你要如何才肯投降?”
“將泠兒給我,許我們雙宿雙棲,我便是將天下給你都無妨。”蘇慕言亦是看向蘇慕城,兩人眼中都是堅定,一個不可能讓出月泠,一個勢必要得到月泠,這便是他們永遠的矛盾點,永遠不可能調和的地方。
蘇慕城大笑一聲,問道:“這麽說,我們之間是沒有繼續談下去的餘地了是嗎?”
“本就沒有談下去的餘地,都到了這個地步,皇兄來談判不過是徒勞而已。”蘇慕言笑的溫和,兩人四目相對,卻是有著無聲的火焰在他們之間遊走著,這是這麽多年來蘇慕城和蘇慕言第一次撕開所有偽裝,隻是自己,隻是為了自己而坐在一起談論。
陡然,暗五從遠處疾馳而來,隨後走到蘇慕城耳邊,對著蘇慕城低語了幾句,蘇慕城點了點頭,於此同時,天四亦是策馬而來,附在蘇慕言耳邊低語著,待天四說完,蘇慕言抬頭看向蘇慕城,笑道:“我還是輸了皇兄一招啊,本以為是真的想要和我談談,卻沒想到是為了等泠兒來。”
沒錯,剛剛兩個暗衛帶來的消息便是楚侯楚月泠已經到達楚國軍營,如今三軍三國三君皆是已經到達這三國交界處,便等著正式開戰,一戰雌雄。
蘇慕城笑了笑答道:“既然是天下之爭,那麽身為楚國國君的阿泠若是不到,這天下之爭如何開啟不是嗎?我今日雖是有意為阿泠拖延時間等待她到來,也是真的有意要和你談談,如今我也是知道你的意思了。這一戰,必須戰下去了。”
“皇兄好計謀,如此,皇弟就先告辭了,我們沙場再見吧。”說著,蘇慕言走出亭台翻身躍上自己的馬匹疾馳而去,看著離去的蘇慕言,蘇慕城亦是上馬,道:“走,去楚營,我擔心阿泠了。”
楚營中,初至營帳的月泠下馬後便被夏青玦逼著喝下了安胎藥和安胎丸,軫宿至渺和楚洛荊更是輪流上陣給自己把脈確定爻陽在途中沒有任何問題後,才放過了月泠。
躺在主營的軟榻上,月泠接過參宿遞來的現在的局勢奏章,快速掃了一眼,隨後道:“速去請南蘇蘇侯,便說朕有要事相商。”
還未等傳令人離開,一個士卒進來道:“陛下,南蘇蘇侯蘇慕城求見陛下。”
“快請。”月泠眉眼一亮,她倒是沒想到蘇慕城竟是這麽快就來了,便是她自己也剛剛坐定沒有多久,而蘇慕城竟是已經聞訊而來。
蘇慕城一入主營,參宿和夏青玦就極為識眼色的退出了主營,蘇慕城急速走到月泠身邊,將月泠輕輕抱入懷裏,問道:“阿泠,一路可安好?陽兒沒有鬧騰你吧?”
月泠伸手環抱住蘇慕城,眼睛竟是微微泛紅,她倒是不知道自己懷孕之後是如此愛耍小性子了,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月泠答道:“我沒事兒,陽兒很乖巧,至渺爺爺和洛荊老祖宗都說血引術算是陽兒的天然屏障,陽兒沒事兒的。”
聽出月泠聲音中的沙啞,蘇慕城一愣,低頭看著懷中人兒哭的梨花帶雨的模樣,一陣心疼,忙完道:“怎麽了,怎麽哭了?可是陽兒讓你難受了?還是我做錯了什麽讓你疼了?”
“慕城,我想你,我好想你。”撲入蘇慕城懷裏,月泠竟是嗚咽出聲,其實這一次,她和蘇慕城分開卻是沒有多久,比之以前自己落入萬丈崖底的時間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可是也許是因為懷孕了的緣故,她竟是有些離不開蘇慕城了,她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聽到月泠說想自己,蘇慕城心裏既是甜蜜又是心疼,抱緊月泠,蘇慕城柔聲道:“沒事兒,我在,我在這兒呢。”
與此同時,在北蘇主營中,蘇慕言狠狠的將桌上的戰事奏章掃路在地,他不得不承認,在這一次和蘇慕城的正麵對抗中,他輸了,而且輸得很徹底,不管是在月泠的事情上還是對月泠的關懷上,甚至是國家之間的戰事上,他都是輸了,但是他不願意承認,他不願意承認自己不如蘇慕城,他這一生追求的,或許除了月泠還有便是超越蘇慕城,他不願意永遠都被蘇慕城壓一頭。
季月錦的帳篷中,季月錦獨自一人看著手中的匕首,目光深沉,這便是雅容交給她的方法,戰場之上,一匕首要了葉欽苒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