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新年暖,窗花憶
蘇慕城的到來似乎如同一陣風,撫平了月泠心間所有的失落和猶豫,而正是蘇慕城的到來,開啟了薑國天下的變化。
胤雍大陸青海年年底,蘇薑兩國沉浸在新春即將到來的喜悅之中,家家戶戶貼上窗花,寫好春聯,收拾屋子,待等來年——赤霞年的第一聲炮響。
蘇國,蘇慕城退政多日,但朝中依舊井然有序,天樞,天璿,天機,隱隱掌控三司之事,促使蘇國走在正確道路之上,退守的暗五時常已易容術,裝扮為蘇慕城的模樣,垂簾聽政,以安民心。
薑國,月泠的身子也已經大致恢複了下來,孕吐的現象鮮有發生,洛天卻似乎是有意避開蘇慕城,在蘇慕城到達月泠身邊的當天,便不告而別,離開了楚暮寒的宅院。至渺和楚洛荊則是留了下來,誰都知道,來年開春,便是天下大變之時。
沐汐的心思愈發純明,許是因為她本就是薑皇室血脈,處理政事上竟是絲毫不遜於楚暮寒和夏青玦,楚暮寒和夏青玦也是樂得輕鬆,將政事完全交給了沐汐,沐汐逐漸成長為一名合格的女官。
天下欲變,唯獨這座宅院裏,一室溫馨。
“阿泠,怎麽出來了?”蘇慕城捧著一碗蛋花粥,看著站在庭院裏的月泠,皺了皺眉,有些擔憂的問道。
月泠回頭望著蘇慕城,蘇慕城的臉色有些黑灰,許是剛剛在廚房沾上的,看著蘇慕城手中的熱粥,月泠輕笑一聲,踮起腳為蘇慕城擦去臉色的黑灰,笑道:“你還是別去廚房了吧,看看這弄得,君子遠庖廚,你堂堂蘇國蘇侯,傳出去為我下廚,該被人笑話一世了。”
蘇慕城一隻手細心捧住瓷碗,另一隻手攔住月泠的腰,將月泠帶入屋內,坐定,便親手一勺一勺的喂月泠喝下蛋花粥,待月泠搖搖頭示意不吃時才道:“楚暮寒也是隱宗宗主,不照樣下的了廚,我到不覺得我比楚暮寒差多少,他能為夏青玦做的,我也能為你做。”
“楚暮寒那是日久習慣了,我又不向青玦那麽貪吃。”月泠笑著搖搖頭,隨後靠在蘇慕城身上,蘇慕城隨手將碗放在桌上,許是因為懷了孩子的緣故,月泠的性子軟了些,也暖了些,更加懶得動彈了。
蘇慕城懷抱嬌妻,隨後手扶上月泠的腹部,感受著月泠腹中孩子的胎動,亦是溫柔一笑:“阿泠,你不吃,陽兒還要吃呢。陽兒最近鬧騰你沒有?”
月泠搖了搖頭,那段時日,許是因為血引術的關係,月泠的身子弱了很多,而爻陽的反應也十分激烈,孕吐不適已經成了習慣,如今月泠的身體恢複了,爻陽也安穩了下來,到真沒了當初的那股鬧騰勁兒。
看月泠搖頭,蘇慕城輕輕拍了拍月泠的腹部,聲音慈愛:“陽兒,不準再折騰你母後了,不然,等你出世了,父皇便好好收拾你。”
許是為了附和蘇慕城的話語,爻陽竟是在此刻踢了月泠一腳,月泠一愣,隨後笑了,還真是有什麽樣的父親就有什麽樣的兒子,蘇慕城個性恣睢,不喜被別人束縛,而爻陽還未出世,便已經開始不服從蘇慕城的話了。
“對了,蘇國那邊你安排好了嗎?”待爻陽安靜下來,月泠看著蘇慕城,問道。
蘇慕城也收起了臉色的笑意,點了點頭,答道:“暗七已經回蘇國了,赫連家世代將相世家,沒了赫連劍,赫連家還有其他孩子,赫連榮已經帶兵到達了南北蘇的邊疆,皆是赫連家的嫡親部隊,赫連禮這一次也是拚盡一切,拿出了自己的戰隊,讓普通士卒回家過新春。葉梓榮已經重建葉家,菱安入朝堂,成為蘇國曆史上第一位女官,如今,便等著薑國政變。便可同攻北蘇。”
“我已經讓季月錦盡力拖出蘇慕言禦駕親征的時間,薑國政變的時間,我也已經和青玦定好,便在今年新春,我要在薑侯沉迷於新年之喜的時候,徹底毀了他。”剛剛走出屋子,她便是為了放飛信鴿,上麵有她對季月錦行動的指示,也有些勸解,隻希望,她能明白。
“待北蘇破滅,我們就安定下來,等待陽兒的出生,到時候再給他生個妹妹,讓女兒和你姓,如何?”蘇慕城的目光有些迷離,他的思緒已經飄到了很久以後,到那時候,他和月泠雙宿雙棲,看著一雙兒女成長,隨後,將國家扔給孩子們,他們兩去過閑雲野鶴的日子。
聞言,月泠亦是一笑,輕聲道:“隨我姓?那女兒的名字便是我來想,嗯,陽兒是陽,照耀天下,那女兒便隨我為月,替我為月安寧天下,日月更替則為曦,便叫月曦,楚月曦。”
“月曦?好名字,有你給女兒這麽好的名字,女兒必然會似月皎潔高雅,似曦晨露明亮。”蘇慕城笑著閉起了眼,月泠在他懷裏亦是閉起了眼,似乎凡塵俗世已經與他們無關,或許他們本就不該是在這塵世中生活,他們本就該淩霄而立。
屋外,天權神色一黯,臉上揚起一抹苦澀的笑意,他臉上的傷痕已經被軫宿完全的治好,再難看見任何的傷痕,依舊是那張俊美非凡的臉,如今卻是帶著些沉重,帶著些祝福,帶著些無奈。
軫宿在一旁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麽,他和天權是同年被選入楚暗衛組訓練,自幼相識,長大後又一起共事,一起從生死邊緣走過,感情之深,不可言說,這也是為何,當時天權能認出自己易容的青光。
可就是因為太熟悉了,他比誰都清楚,天權對月泠的愛意,當年,他被選做為月泠教書,而天權則是月泠暗中的影子,自小便守衛著月泠,便是因為從童年時便守護,故而他的氣息早已被月泠熟悉,很難察覺。
天權愛著月泠,幾乎是可以為了月泠掏出心窩般愛著,臉上那道傷,其實不僅僅是因為被薑暗衛刺傷,還是因為天權在自責為什麽自己沒有第一時間認出月泠,險些傷了月泠,這是他無聲的懺悔。
許久,天權轉身離開,他明白此生,他也隻能是影子,也隻會是影子,因為當年他初見她的時候,選擇了做她的影子,而不是她的伴侶,而不是能陪她風雨而過的那個人,所以,他隨得了先機,卻依舊失去了,但是下一世,下一世,他絕不會再選擇做一個影子,他要站在她麵前,光明正大的站在她麵前,努力去愛她,努力去得到她,這一世,便讓他安靜的去祝福他們吧,他的皇女,他皇女愛著的人。
和南蘇以及薑國不同,北蘇是沒有慶祝新年的習慣的,便是如今蘇慕言入主北蘇,他也沒有改變這個習慣,他可以和一個部落對抗,但是他卻不能和風俗,一個習慣對抗,因為,那樣的結果,必然是輸得一塌糊塗。
故而,今年新年,也隻有北蘇皇宮中舉行了小範圍的新年氣息,而新年味最濃的便是季月錦所在的鳳鸞宮。
季月錦是南蘇人,極為重視著新春的到來,便是其他如夫人好奇不解季月錦為何掛上紅燈籠,貼上對聯的行為,她已經沒有停下,她不想離開了南蘇,就忘了南蘇的習慣,她堅信著,自己總有一年會回到南蘇,因為皇女,那個女子,在中原。
“貢桑夫人到!”就在鳳鸞宮的幾位漢人婢女忙的不可開交之時,一聲高高的傳喚聲響起,季月錦難得放下模仿了多時的月泠的模樣,以自己的性子迎了上去,拉住左右觀看的貢桑,笑道:“貢桑,瞧,我布置的如何?”
貢桑詫異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她雖貴為北蘇神殿的神女,但是終究還是草原女子,很少看見中原的文化,這一次,便是聽到宮人私下議論說鳳鸞宮完全變了樣子才忍不住過來看了看,果然是好看的很。
“夫人,這便是中原過新年的樣子?”貢桑有些忍不住的摸了摸牆上貼著的窗紙,眼裏是由衷的讚歎,這般的圖樣技巧,便是給草原上手藝最靈巧的女子也是剪不出來的。
季月錦點了點頭,隨後拿起一把剪刀,快速的在自己手中的紅紙上裁剪了幾下,一張蓮花的窗花便裁剪完了,季月錦將窗花遞給貢桑,道:“貢桑可喜歡?我看貢桑的樣子怕是喜歡中原文化,這幾張窗花便送給貢桑了,新春之時,貢桑可以來我殿中,我教貢桑如何剪窗花。”
貢桑欣喜的接過窗花,笑望著季月錦道:“多謝夫人了。如此,貢桑便給夫人一句提示,天下即將大亂,夫人可以用那具虛偽麵具多留住陛下一些時日,方可救下陛下的性命。”
季月錦一愣,隨後對著貢桑盈盈一拜,道:“多謝貢桑提醒,這數月來,貢桑對我的幫助,我都記在心上,若貢桑有所求,必然萬死不辭。”
“夫人不是送我窗花了嗎?”貢桑柔柔一笑,喜愛的看著自己手中的窗花,隨後行禮告辭。
季月錦送走貢桑後,臉色微微一暗,她的窗花技巧是從她的母親那裏學來的,她的母親善於手工,剪得窗花更是鄰裏一絕,她不過學了十之六七罷了,如今,窗花猶在,可是當初教自己剪裁窗花的人卻不知所蹤,父親已死,那母親呢?母親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