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愛恨傷,黑袍人
看著眼前一副姐妹和善的模樣,蘇慕言心頭一陣冷笑,卻不多說什麽,這後宮,愛怎麽鬧,怎麽鬧,他不想管,也管不過來,這些女人皆是心思深沉堪比深淵,他犯不著去管這些女人間的事情。
“今兒個月半,按道理我是要留在月錦這兒過夜的,但月錦有孕不便侍寢,今日我便是去雅娜那兒吧。”蘇慕言的言語溫柔,可是說出的話卻是讓在場的兩個女人皆是一怔,季月錦的臉色更加蒼白了,卻不得不繼續笑著道:“陛下說的是,後宮姐妹這麽多,早些有個妹妹生出子嗣也是好的。”
“那臣妾先回去恭候陛下了。”陶雅娜的麵容上不禁有了些許得意,草草行了個禮,便退出了大殿,她今日本意隻是讓蘇慕言對季月錦印象變差,卻沒曾想多了這個福分,月半侍寢,看來,拉下季月錦,指日可待了!
待陶雅娜離去,鳳鸞宮中頓時陷入一片寂靜,季月錦依舊低著頭站在蘇慕言麵前,沒有說話,她摸不清蘇慕言的心思,也不想和蘇慕言多呆,她情願冷冷清清一輩子就好。
“月錦,可怪朕?”看著麵前垂著臉龐的女子,蘇慕言依舊是一片溫雅。
季月錦搖了搖頭,勉強擠出微笑道:“臣妾怎敢,臣妾有孕,本就不便侍寢,便是陛下自己不說,臣妾也會讓您去別處過夜的。”
看著眼前強顏歡笑的女子,蘇慕言收起溫柔的麵具,一臉冰冷,目光如劍的盯著季月錦,季月錦身軀一僵,有些不知所措,這股冰冷,讓她一瞬間不知道要如何應對,如何麵對,這樣的蘇慕言,她沒有見過。
“你若是再和你姐姐像一點,或許就不是這樣的結局了,”轉身,蘇慕言走到鳳鸞宮的門檻上,頓了頓,冷笑一聲,繼續道:“說來也是,你和泠兒又不是親生姐妹,怎麽可能像呢。”
聽著蘇慕言遠去的腳步聲,季月錦的身軀終於難以支撐的癱了下來,瓊樓眼疾手快的扶住季月錦,有些擔憂道:“夫人,怎麽了?”
季月錦搖搖頭,沒有說話,剛剛的話,蘇慕言說的聲音很低,若不是自己離他近,這段時間又尤其注意風吹草動,怕也是聽不見的,她在他的心底,終究不如楚國皇女,終究不如啊!
“瓊樓,你和以前府中的那位小姐,熟嗎?”仰著頭,季月錦盡力克製自己的淚珠,有些啞著嗓子問道。
瓊樓一愣,沒明白季月錦為何突然問道小姐,遲疑了一下道:“以前在府中,唯有侍奉小姐的侍畫和夏玨與小姐熟諳,我們雖是聽過小姐不少故事,卻和小姐不甚相熟。”
“那麽,給我講講那位小姐的事情吧。”季月錦的聲音愈發沙啞,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突然想知道楚皇女的事情,或許隻是想知道自己的主子是什麽樣的人,也或許隻是想知道,自己和楚月泠差在何處。
瓊樓沉默了,她多少能猜出季月錦的心思,怕是夫人已經知道陛下愛著的是小姐,故而如此問,蘇慕言手下或是親近,或是不親近的人都知道,蘇慕言依舊愛著小姐,他從不允許自己手下的人喚小姐為夫人,他從不允許。
“怎麽了?瓊樓?”遲遲聽不見瓊樓的回話,季月錦微微睜開眼,側頭望著瓊樓。
看著臉色蒼白,雙眸卻是微微泛紅的季月錦,瓊樓長歎一口氣道:“夫人,您不必知道小姐的事情,對於陛下,小姐已經不是不可能,對於您,小姐也隻是個陌生人,所以您不必在意小姐,要在意的是這後宮中不軌心思之人,要在意的,是您肚子中的皇嗣。”
聽著瓊樓的話,季月錦苦笑一聲,道:“瓊樓,再也沒人能像你這樣指點我了,再也沒有人會對我說這樣的話。”
她不是個多偉大的女子,卻也想過要和自己愛的男子白頭偕老,如今,她卻是是和自己愛的男子在一起了,可是卻做不到白頭偕老,不是因為他們身份之差,不是因為他們之間有著太多太多的人,隻是因為,他根本不愛她,根本不在乎她。
望著如此的季月錦,瓊樓竟是一陣愧疚和心疼,她很少去同情心疼什麽人,在她看來,被人心疼的人,大多自己便有錯,但是對於季月錦,她實在是難以不心疼,在這場戰爭中,她本就是個犧牲品,本就是不改被扯進來的人,她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但是她還是被扯進了這件事情,隻因為她是小姐的妹妹,隻因為她是季家的女兒。
很多時候,很多事情,皆是無奈,皆是無措,卻不得不這麽走下去,這就是命運。
胤雍大陸青海年十月十六日,南蘇全國告喪,國丈季良以大禮葬入皇陵,全國舉白三日,以祭哀魂。
月泠穿著白色的喪服,站在高位上,看著那緩緩移動著的靈棺,眼眶又是微微一熱,蘇慕城緊緊抓住月泠的手給她無聲的支持,這幾日,季良的葬禮幾乎是月泠親手打理主持的,月泠很少能夠好好休息一下,他心疼月泠,卻沒有阻止她,他知道,有的事情,隻有讓月泠自己去做,她才會安心。
“國丈入陵!”宏澤也是一身白色的喪服,站在一邊,高聲喊道。
月泠看著緩緩被打開的陵門,以及被抬入其中的靈棺,低聲呢喃:“季伯伯,您且放心去見父皇母妃吧,我會好好活下去,不辜負您和父皇母妃的守護,季家,我也會替您守好,您且放心。”
此刻,同樣有一個人,心思複雜,緊緊盯著那靈棺,那人便是葉欽苒。
季良死了,正和他意,可是季良卻不是死在他的地牢,而是死在了城月殿,死在了楚月泠麵前,想來,楚月泠也是知道了季良的死因了,以楚月泠的心性,她必然不會放過自己,況且,隱三也消失在地牢中,蘇慕城心裏對自己的不滿看來怕是更多了。
“葉上大夫。”陡然,月泠冰冷的聲音,瞬間驚醒了迷失在自己思緒中的葉欽苒。
葉欽苒一身白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行禮道:“夫人,臣下在。”
“葉上大夫,有些事情,我會和你慢慢算,國丈的死,我不會就這麽罷休。”看著下方,垂頭拱手的葉欽苒,月泠挽起一抹冷笑,冷冷盯著葉欽苒,她絕不會放過任何傷害她身邊之人的人,便是葉欽苒,也一樣。
葉欽苒深深吸了口氣,忍著身上那股強勁的威壓,勉強作答道:“夫人說的是,國丈之死豈能輕易放過?臣下一定身先士卒,為陛下和夫人找出罪魁禍首。”
“如此,就希望葉上大夫不要徇私枉法了,”月泠冷笑一聲,對著身後一直恭候著的禦醫道:“劉禦醫,請你把國丈受的傷說一遍吧。”
那禦醫立刻走上前道:“國丈身上一共十處烙印,皆是深入骨的烙痕,便是國丈不死,這些烙痕也不能消除。鞭痕上百道,我們不忍犯了國丈屍身,沒有細數,但是傷痕之多讓我們無法準確輸出。國丈手腳筋皆被挑斷,四肢皆殘,琵琶骨被穿透,體內被喂下了數種慢性毒藥,定時折磨國丈,國丈能活著見到陛下和夫人最後一眼,實乃奇跡。”
聽到劉禦醫的話,下麵站著的諸位大夫皆是一怔,暗暗窺視著葉欽苒,誰都知道,那日夫人歸來便在朝堂上說了,國丈被禁錮在葉府,雖然沒有實際證明,但是怕是八九不離十,誰能想到表麵上溫文爾雅,聰慧絕倫的葉上大夫,私底下也有如此心狠手辣的時候,這種折磨,不僅僅在身體,還有心靈。
感受著四周射來的目光,葉欽苒有些難耐的皺起眉,抬頭望著蘇慕城,希望他能為自己說句話,蘇慕城卻隻是冷冷望著葉欽苒,開口道:“葉上大夫,有些事情,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葉欽苒身形頓了頓,自嘲一笑,垂下頭來,他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陛下啊,難道陛下沒有感覺嗎,他所做的所有皆是為了陛下能夠統一天下,可是陛下還是和他生了嫌隙,對他起了偏見,楚月泠,楚月泠!若不是你,我又何必成如此模樣!
“葉欽苒,我早就和你說了,殺了季良和隱三就沒這事兒。”陡然,天空中傳來一陣嘲笑般的聲音,月泠和蘇慕城皆是一驚,抬頭望著天空,空中,一身黑衣的男子,長長的披風邊緣遮住了麵容,可是那露出的一半的麵容卻給了月泠和蘇慕城熟悉的感覺。
葉欽苒一驚,看著出現在空中的男子,他怎麽會來?該死,如此一來,自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果不其然,身後,群臣沸沸揚揚的討論起來,或是指責,或是痛罵,讓葉欽苒如同背灼針芒。
“你是誰?”無聲將月泠護在身後,蘇慕城冷聲問著空中的男子。
那男子轉了個頭看著蘇慕城和月泠,嘲笑的聲音越來越想:“楚月泠,你倒是福大命大,到現在都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