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家書信,風雪至
“夫人,剛剛有一乞丐送了一份書信來,說是您家人所托,門衛不敢輕易放置,讓奴婢帶來給您看看。”平侯府內,瓊樓將一紙書信交給季月錦,有些疑惑,夫人的家人不是都失蹤了嗎?這書信從何而來?
呆坐在窗邊的季月錦一愣,看了一眼周圍的婢女道:“你們都下去吧。”
“是。”聞言,周圍的婢女皆是退下,唯獨瓊樓留了下來,自季月錦嫁入平侯府之後,瓊樓與之甚為親密,加之季月錦對瓊樓如待姐妹,瓊樓很快的變成了季月錦的貼身婢女,交心之時,隻多不少。
“瓊樓,你說這是我家人給我的?”看著沒有任何署名的信封,季月錦蹙了蹙眉問道。
瓊樓點了點頭,有些好奇的問道:“夫人,您的家人不是都失蹤了嗎?這是誰寄的啊?”
正當瓊樓問話的時候,季月錦已經打開了信封,片刻卻是將信紙團成一團丟入了一旁的爐火中道:“瓊樓,今日之事不要和任何人說,哪怕是侯爺也不行,知道嗎?”
瓊樓一驚,和季月錦相處了這麽久,她也多少了解季月錦的性格,她雖然有些小孩子氣,卻本性不壞,心思也算細致,脾氣更是溫和,大多時候都是隨遇而安,這一次居然說出如此鄭重的話,怕是那封信是真的了。
“夫人,我雖然不會說,但是侯爺怕是已經知道了,所有進平侯府的東西都會進行檢查,涉及主子的更會備錄,瞞怕是瞞不住的。”瓊樓也是真的在乎這個主子,不顧後果的皺眉道。
季月錦一個錯愕,苦笑一聲道:“侯爺不提及就不要說,他也許他根本不在意。瓊樓,你也下去吧,我想靜靜。”
瓊樓聽言,行禮退後,看著瓊樓離去的身影,季月錦緩緩閉起了眼,他自然會在乎,但是他在乎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這封信涉及的人而已,她的家人能為她送來信的隻有父親而已,他想要得到的隻是父親的消息而已。
“季月錦啊,季月錦,你折騰了一輩子,到最後還不是落魄至此,平侯夫人又如何,心愛的人卻不愛自己而已。”季月錦的眼角輕輕滑過一滴淚,落入雲鬢中,不再多言亦不願多說什麽。從那一眼開始,她便知道,她的夫君愛著的是那個高居後位的女子,那個和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姐姐——季月泠。
說起來,季月錦並不笨,雖然初時被愛情衝昏了頭腦,可是現在已經冷靜下來隻要細細想想便能發現問題,蘇慕言針對自己而來的,他的目標是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巧遇而是計謀,一場天衣無縫的計謀。而入府之後,府中諸人事事提及那個嫁入後宮的小姐,她嫉妒之餘也在猜測那個女子的身份,陌生的熟悉,八年前的突現,八年前的消失,以及對父親的重視,無不告訴她,那個女子是她的姐姐,季月泠,如此一來,似乎什麽都說得通了。
“季月泠,自小我就討厭你,果然到現在我還是討厭你,我最後還是借助你才嫁的這樣一個身份呢。”季月錦的聲音悶悶的,在房間裏不斷回蕩著,淒涼的令人落淚。
白雪,紅梅,邊疆,戰場。
在月泠到達邊疆的第二日午間,探行士兵們已經大概的摸索了那幾條廢棄已久的小路。
自古以來,這峽穀關便隻有一條通道,其他幾條通道便是蘇國人都很少清楚,但是老祖宗想來也是留了後手的,幾條小路都是極為隱蔽,在峽穀的縫隙之間,險自然無可避免,但是卻有一個天然的好處,在這縫隙之下,居然有一條寬約三米的河流,河麵上凍了一層薄冰,不結實,一個人上去都有碎裂的可能。
“元帥,您的意思是,將薑國軍隊引入河流上方然後冰碎讓他們墜河?”赫連禮思索了幾下手裏的消息,立刻反應過來問道。
月泠點了點頭,果然不愧是縱橫沙場多年的老將軍了,一點即通:“沒錯,既然薑國打著讓我慣性而死的想法,那我們就給他們來一出局中局,我軍假裝落入圈套,倉皇跑上絕壁小路,薑國自然會隨著我軍進入那些峽穀之間,河麵結冰蓋上薄雪就和普通的雪地無異,我們也讓他們慣性思維的陷入絕地!”
聽見月泠的計謀,赫連禮的雙眸一陣閃光,對著月泠繼續問道:“元帥,屬下不知您是如何知道那些小路之中有河流?”
“來的時候我便打探過民情,百姓們皆說,河流水的來源在峽穀山中,隻是無人找到過,下流的水中帶著冰塊,那必然是上流的河流冰麵破裂帶下來的,而大家常走的那條道路是峽穀關的旱地交界口,但水要流出來,那麽多少要有路,而老祖宗為什麽要舍棄幾條路,我想應該是為了保護這條水源不被發現,畢竟水源被下毒,死的就不是一個兩個了。”月泠看著帳篷內的地圖,聲音冷冷,卻是出奇的令人驚歎,到底是怎樣的奇女子能思慮如此周全,能夠將所有的一切都設想到,又能讓人如此措手不及。
“月泠,在下流設下漁網,被冷水衝泡過人會無力凍僵,周圍陡峭山陵居多自然難以爬上去,用漁網撈上來,避免他們凍死在河中,汙了水源。”這時,夏青玦突然指著河流下遊不遠處的一個地方說道。
月泠輕笑一聲道:“知我者,青玦也,我也是這個想法,這個距離不算遠,敵軍到那時頂多虛弱不會死,撈上來剛剛好。”
赫連禮在一旁看著眼前兩個同樣驚豔絕倫的女子,目光中透露出一種讚歎和冀望,他已經老了,這天下該是由新的後輩們征戰的地方了,而他的眼前,如今隻是兩個女子就已經耀眼的如此地步,這天下怕是要翻天了。
“赫連將軍如何?”與夏青玦一唱一和的說完計劃之後,月泠抬頭望著赫連禮問道。
赫連禮點了點頭,卻又陡然蹙起眉頭道:“但是這樣一來,在出戰之前必須要有一場大雪才能覆蓋住冰麵才行。”
“這一點就不需擔心了,明日怕是這冬末的最後一場雪了,我想,薑國也該憋不住了。”起身,掀起帳篷頂,月泠抬頭望著天空,冬日的天本就陰霾,隻是今日的天卻是更加雲霧密布些,這是要下雪下雨的跡象,戰場地勢偏北,這幾天氣溫又有些下降,看來明日怕是會有一場雪落了。
“薑國比之蘇國地處更加偏北,寒冷的環境對他們沒有什麽障礙,但是我蘇國士兵卻是處在溫和環境下的,寒冷一時難以適應,後日開戰,各位將領一定要給自己士兵最大的士氣和熱情,此戰,不勝不歸!”轉身,看著滿帳篷的將領,月泠的聲音滿是氣勢和氣場,一瞬間點燃不少將士的熱血,他們戰了一輩子,為了什麽?為了,不勝不歸!
“後日,我會親自對陣敵軍元帥穆翊,我倒要看看這薑國戰神,能否讓我害怕!”月泠的目光再一次看向了雪山的那一頭,穆翊,就讓我好好看看你的本事吧,我楚月泠第一戰,便要折了你的名號!
“月泠,穆翊有這風頭必有他的智慧,不要過於輕敵。”夏青玦亦是走出帳篷,此時,她已經褪下了那身白羽鎧甲,身上是月泠讓人從邊境城池買來的冬裙,雖是粗糙,卻不掩夏青玦的氣質和傲然,如鬆如竹,風雪不侵。
“沒有精鋼鑽,不攬瓷器活。我敢和他叫板,便不會輕敵,更不會輕視自己。青玦,你大可放心便是。我答應你的我必會做到。”若說夏青玦是寒雪中的鬆竹,那麽月泠便是寒雪中傲放的孤梅,開的怒放,開的驕傲,開的令人錯不開眼。
此刻,在大雪山的另一邊,營地的最中心的一頂帳篷內,一男一女正閑來對弈。
男子的臉上是飽經風沙的滄桑,卻不掩他的英氣和俊朗,一身白色的冬襖,襯得他反而有些風流才子氣,在男子的對麵,女子綰著溫婉的宮髻,但是臉上麵上卻是戰場上的殺氣和智慧,隱隱有著大將之氣,這一份氣質令人未見其人先伏其裙。等真正係看起來,這女子亦是有著出色的麵容,姣好的容顏,為她的英姿多添了一些柔美。
“紫菀,這一局,可是你輸了!”男子手執黑子,半笑的看著對麵的女子,說道。
名喚紫菀的女子掃了一眼棋局,緊緊皺起眉頭,卻在半晌又舒展開,纖纖玉手從棋盒中拿起一枚白子如溫玉般的聲音響起道:“公子這麽篤定可不好。”
說完,白子落入棋盤,一瞬間本來是黑子力壓的局麵瞬間反轉,成了白子占了先機。
男子一個錯愕,笑著搖了搖頭,望著棋局片刻才緩緩落子將棋局扳平道:“夫人如此聰慧淩厲,為夫拜服拜服。”
“夫君棋藝一直不堪,這才訓練了幾日就想贏過我?”女子貼這落下一子,這一子卻是暗藏殺機,一瞬間,黑子再無翻身之機。
“夫人,你就不能讓著為夫一次?”男子揉了揉眉頭,放下手中的黑子,笑的儒雅寵溺,這便是薑國的三公子,穆翊,亦是薑國戰神。
對麵的女子嬌嗔的看了穆翊一眼,道:“夫君,別貧了,明日會有落雪,後日的大戰可有把握?”這女子不是他人,正是穆翊的夫人,三皇子妃,薑國大將紫臨天唯一的女兒紫菀。
“夫人莫憂,這一次聽說元帥是蘇國的月安夫人,倒是和你一樣是女中豪傑,不過她從未上過戰場,此役我軍必勝。”穆翊起身走到紫菀身邊,攬住紫菀,笑的自信。
沙場,戰事,風月,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