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離去苦,相見始
“主上。”朝著裏麵喚了一句,許久,裏麵才傳來蘇慕言有些低沉的聲音:“進來吧。”
推開門,一陣刺鼻的香薰的味道,月泠蹙起眉頭,這是沉香的味道,這麽濃,沾之就易困倦,蘇慕言點這麽濃的香幹什麽?
朝內走去,蘇慕言斜靠在床上,長發未束,眼神有些渙散,看見月泠走進,才有些精神,溫柔的笑了:“泠兒,怎麽了?”
“主上,我想帶著侍畫和夏玨入宮可以嗎?”恭敬的行了個禮,如同上下屬一樣,冷聲問道。
看著月泠的動作,蘇慕言的嘴角緩緩放下,隻是盯著月泠,沉聲問道:“泠兒,你真的要和我這樣嗎?”
“主上,我應該之前就說清楚了,這件任務之後,恩斷義絕。”月泠沒有回望蘇慕言,隻是低頭,嘴角有些嘲諷。
蘇慕言的身子有些無力的靠在身後的床上,輕笑了幾聲,聲音中有些淒涼,緩緩道:“如此,你就把她們帶走吧,任務,等你到他身邊之後我再告訴你吧。”
“是,屬下告退。”說完,月泠轉身離去,絲毫沒有猶豫,蘇慕言愣愣的望著月泠的背影,想要開口,卻又沒有辦法發聲。
當房門再一次關上時,蘇慕言低低的笑了,笑的那麽嘲諷:“什麽任務,泠兒,我現在就想把你留在身邊,行不行,可不可以?泠兒,我終究還是親手扯斷了我們的關係是不是?泠兒,我現在告訴你我後悔了,夠不夠?”
回答他的是滿屋的寂靜。
有些事,本就不是想回頭就可以回頭的,有些人,本就不是錯過了還能要回來的。
兜兜轉轉,到最後,還是丟了。
“小姐,馬車備好了。”屋外,夏玨的聲音傳來。
月泠起身,水藍色的長裙墜在地上,發出叮叮的鈴鐺聲,長裙上繡著銀色的驚鴻花的模樣,長裙一層一層的疊起,腰間,一條淡色的腰帶係在腰間,齊胸的上身適當的露出月泠白皙的脖間。
一件同色的褙子將月泠玉色的手臂掩映住,一條水色絲綢的裙帶綰在臂間,月泠的長發被綰成了簡單的墮馬髻,一隻碧藍色的玉簪斜插在發間,垂下的流蘇叮叮鐺的碰撞出響,一些小塊的玉珠玉飾被交錯的裝飾在月泠的頭上。
月泠望著眼前的銅鏡,鏡中的自己畫上了花鈿,是一株很妖嬈的嵐虞,她本就生的秀美,撲上了淡淡的粉紅色的胭脂,耳間掛著的亦是碧藍色的花樣耳環。
這是十一年來她第一次著正裝,從離開了楚皇宮之後,她就很少做正裝。
踏著腳下同色的繡鞋,月泠推開房門,門外夏玨伸手扶住月泠,月泠淺淺一笑,既然做成大家閨秀的模樣,那有一兩個侍女侍候也是很尋常的事情。
“小姐,公子,外大門外等你。”夏玨的聲音輕輕在月泠耳邊響起,月泠點了點頭,蘇慕言,今日一別,下次再見,我們就是敵人。
緩緩走向大門外,長鳴看著走來的月泠,目光一滯,這些年,從來沒見過月泠著正裝的模樣,他知道小姐長的很美,可是這一刻,看著那儀態萬千,緩緩走來,每一步都是姿態的女子時,長鳴才是真正的明白了她的美。
蘇慕言目光一直盯著月泠,看著那曾經屬於自己的盛開的花朵綻放在自己的眼前,卻是被自己親手送了出去,不得不說,盛裝打扮之後的月泠和當年的沁月姑姑極像,可是卻沒有人會把她們兩人弄混,沁月姑姑滿身的是溫和寧靜之氣,而眼前的女子是貴氣,是滿身的王者風範,如同那本該淩霄的鳳凰,美的讓人不敢褻瀆。
“主上。”走到蘇慕言的麵前,月泠麵無表情的行了個萬福禮,那雙黑眸不帶一絲感情的望著眼前的男人。蘇慕言伸手想要覆蓋住她那冷漠無情如同初見麵時的雙眸,卻沒有辦法動手,無力的垂下,自嘲的笑了笑,他有什麽資格再去要求她再對自己有些感情呢?
“宮中一切都打理妥當,現在起,你是蘇二公子蘇慕言的義妹,卿大夫餘寒玉的女兒,多年居於蘇國煥蓮城,與我結交於八年前,在煥蓮城蓮花池結為異姓兄妹。”蘇慕言的聲音沉沉的,有些壓抑,月泠看著他,心裏有些悲涼,其實,他難受的同時,她又怎麽會不難受?隻是,既然你決定將我推開,那我何必苦苦挽留?
點了點頭,月泠踏上馬車,蘇慕言終於有些忍不住的拉住月泠的手,蘇慕言目光有些複雜的看著她,說道:“泠兒,如果,如果你現在說反悔,我可以找人替代你,讓你留在我的身邊。”
“主上,這句話,如果在那天你說,我或許會考慮,現在,對不起,我想要的是自由。”掙脫開蘇慕言的手,月泠淺淺一笑,掀開簾布,走了進去,蘇慕言,都到了現在了,根本回不了頭了,這世間最沒有的就是後悔藥。
蘇慕言緩緩收回自己的手,有些淒涼的笑了笑,說道:“走吧。”
駕車的馬夫聽命駕著馬車向著皇宮跑去,蘇慕言望著遠去的馬車,緊緊的閉上了眼,對著長鳴道:“去給我牽匹馬,我要進宮。”
長鳴一愣,這八年,公子幾乎是可以不進宮就不進,沒有傳喚一定不進去,畢竟公子被逐出皇宮太早,宮裏有些事情,他完全是單槍匹馬,所以他不進宮,不讓自己落入危險,而現在,公子居然願意主動入宮?
想是這麽想,可是長鳴還是聽命的去牽了匹馬,小姐,你知不知道,公子其實也是在煎熬著,把你送走,公子心裏的疼不比你少。
蘇慕言的宅院離皇宮不遠,不過半個時辰便到了皇宮的門口,那馬夫對著看守的侍衛出示了一張令牌,侍衛便沒有多為難,讓馬車行了進去,月泠長吸一口氣,從現在開始,她要麵對的敵人才是真正的整個蘇國,她,楚國公主,楚月泠,真的要開始的第一步便是這裏。
“小姐,到了。”簾外傳來侍畫的聲音,月泠撩開珠簾,打量了下四周,蘇皇宮和楚皇宮有著明顯的不同,如果說,楚皇宮是沉澱了無數的曆史的沉重歲月建築的話,那麽蘇皇宮便是小橋流水的江南風景。
“這位就是餘卿大夫的女兒吧,餘小姐這邊請。”馬車下,一個宮女模樣的中年嬤嬤笑的一臉溫柔,對著月泠說道,眼底卻閃過一絲驚豔,這位小姐長的真是漂亮。
月泠在侍畫的攙扶下走下馬車,對著那嬤嬤點了點頭,道:“有勞嬤嬤了。”
“餘小姐客氣,請上船吧,殿下在水心亭宴請各位小姐。”隨著那嬤嬤指的地方望去,一艘裝飾精美的遊船停在岸邊,已經有幾位小姐在船上,認識的不認識的皆在彼此交談,暗暗的對比著彼此。
月泠從夏玨的手上接過一條水藍色的麵紗裹在臉上,她不喜歡麻煩,既然是幾個人一起登船,那就讓她先把容貌遮起的好,自己這位小姐反正誰都沒見過,也不怕誰說。
當月泠上船後,那中年嬤嬤走到船頭說道:“有勞幾位小姐多等了,這一船現在就開了。”
月泠掃視了一眼河邊,還有好幾條遊船,來回不停的運作著,想來,想要當上蘇侯夫人的世家小姐定然不少,遊船不能一次性把所有人帶走,那樣太擁擠了,那就分批分次,慢慢來。
船緩緩的向著對岸劃去,月泠沒有入船艙,隻是尋了個比較清靜的地方,靜靜的站著,她不需要去了解這是誰家小姐那是誰家小姐,她要做的不過是好好算算接下來如何走而已。
這條湖並不寬,隻不過一盞茶的時間而已,到達目的地後,船艙裏的小姐們,急匆匆的在婢女的攙扶下下了船,想要早些見到聖顏,唯獨月泠是緩緩的,這是一場不公平的選美,而她算得上是占盡優勢,這張和母妃相似的麵孔,便是最大的優勢。
“小姐,去那邊吧。”深知月泠性子的夏玨掃射了下水心亭的布局,隨即便找到了個清涼而且沒有什麽人的地方,月泠點了點頭朝那兒走去,入鼻的是女子走動時帶起的脂粉味。
看著滿場穿紅著綠,打扮的鶯鶯燕燕的女子,月泠不由的在想,當初父皇也是如此選妃的嗎?楚皇宮裏,除了母妃這個正夫人還有好多位如夫人,她很少遇見她們,聽說父皇找人限製了她們的行動,娶她們也隻是為了穩定朝政而已。
而現在,這裏的每一個女子身上都是一股勢力,包括自己,娶了她們便是去了一股勢力,皇家青史,拙計是娶妃。
還未等月泠想完,一個間嗓子的聲音響起:“蘇侯駕到!”
一瞬間,原本吵吵鬧鬧的庭院安靜下來,所有的女子行跪拜禮跪在地上,月泠微微屈膝,卻沒有觸地,她這一生,隻跪父母,其餘人經不起她這一拜。
一陣噠噠聲響起,一個低沉磁性的聲音響起:“都起來吧。”
月泠隨著大家起身,悄悄抬頭望著高座上的男子,男子有三分和蘇慕言的麵容相似,然而兩人卻完全不同,蘇慕言永遠是一副溫和的模樣,而眼前的男子卻是一副霸氣天成的模樣,慵懶的靠著座椅卻給人危險的氣息,俊俏的麵容卻透著隱隱的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