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8月底，天氣微微轉涼，在初起的清晨和入睡之前的深夜，已有稍稍的秋意。
從七月底那次爭吵後，我與李曉的關係已經漸漸的緩和。隻是有些感覺變了，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我們相敬如賓，卻不在親密無間。李曉不在寵溺的看著我，也不在喊我寶貝。我會壓下想說的話，想發的火，微笑著來做每件事，不在朝李曉撒嬌。
也許，這是每對情侶的必經一步，一段冷戰之後的自我保護，自我修護。挺過去，一切都會好的，過不去，也不會在哭天搶地。畢竟這段時光難過總是多過開心，難熬總是多過欣喜，自我否定總是多過肯定的。在這段時間裏，它消磨掉了戀愛最初的美好。
我跟李曉在經曆著，也在改變著，成長著。中間的心酸我們各自消化，不在拿出來與對方講。這就是橫亙在我們之間的距離。是我們都想邁過去卻又不確定的心裏障礙。
在這期間，我肚子裏的孩子在一天天成長，我的肚子也在一天天變大。我們這個三口小家也在慢慢的被推向正軌。
李曉比之前更加的忙碌，每個月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是在應酬的，每個應酬的日子總是回家很晚。起初的一個星期，我還會坐在沙發上等他，一邊等他，一邊看對麵樓上的燈一點一點關上，對麵的樓一點一點的變暗。後來，我漸漸的習慣了他每每應酬，每每晚歸的現狀。吃過飯，在沙發上坐一會，眼睛發澀時回臥室。躺在床上，強逼著自己睡覺。
大抵是怕打擾我，李曉應酬晚歸時從不來臥室睡覺。我在半夢半醒間，聽見他開門聲霍然驚醒，然後躺平，在黑暗中，聽著他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洗刷聲、關門聲、關燈聲……心一點一點的皺緊，淚一點一點的溢出…… 一切都會好的，在多一點時間。我翻過身蜷縮著，用膝蓋頂住胸口勸慰著自己。
對啊，一切都會好的，隻是時間的問題，交給時間吧。
8月的最後一天，我在沙發上等應酬的李曉，沒記錯的話這已經是他這個月的第十來次應酬，第十來次晚歸。
牆上的時鍾已經敲了十二下，對麵的樓大部分的家已經關了燈，馬路上的車已經變得稀稀拉拉，窗外的霓虹依然妖豔魅惑。
風透過窗口鑽進來，帶著微微涼意，撲到身上，身體不自覺的打了個寒戰。起身，尋一塊可以取暖的毯子，披在身上，抵擋著夏末微微的涼意。
一輪明月明晃晃的掛在中天，散發著灰白的光華。披著毯子，踱步到窗前，在月光的籠罩下，窗外，除霓虹閃爍處，一片死灰。坐在陽台的搖椅上，輕輕地晃動腳，在搖椅慣性作用下，慢慢的帶動著整個身體的晃動。
天是透明的，因為雨慢慢的停了，
因為風輕輕吹著，所以我想念你了。
心是透明的，因為我不想隱藏了，
因為決定愛你了，所以你別再懷疑了。
Girl，真愛你了，有你就無求了。
若今後有選擇，我仍是專一的。
Girl，真愛你了，擁有就無求了。
若還有舍不得，就是與你分隔.……
輕輕的哼著，一點一點沉醉，任由眼睛溢出了淚水.……
當時鍾又敲了一下時，門外響起了掏鑰匙聲。
“若冉，你怎麽還沒睡？”李曉在打開門時尖叫著問。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酒的甜膩與煙的焦糊味，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泛出的惡心，轉過頭，笑笑，朝李曉擺擺手：“等你。李曉你來這邊，看這裏的夜景多美。”
李曉愣了下，眼神中閃過一絲吃驚，放下包，換上拖鞋，朝陽台走去。
“李曉，你看，原來省城的夜如此的頹靡妖冶。”我指著沉浸在夜光下閃爍的霓虹。
李曉看了一眼，低下頭：“對不起，若冉，這段日子我實在太忙了，剛接了一個新市場，所以.……”
“沒關係的，我知道。”
李曉盯著我，確定我在笑，長籲了一口氣，伸手攬我，胳膊僵硬。
我輕輕的靠在李曉懷中，咬住嘴唇苦笑著。李曉懷中的酒與煙的混合味道更加的厚重，直竄鼻底，皺著眉頭，強忍著。
“李曉，明天上午陪我去醫院建個孕檢卡吧。孩子五個月了，以後不能東一處西一處的跑醫院了，需要在一個固定的醫院裏做檢查了。”
李曉身子一僵，慢慢的放開我，眼底閃過一絲躲閃：“抱歉，若冉，我跟客戶約好了，明天要去客戶那裏。他是我最大的客戶，我實在推不開，對.……對不起。”
“沒關係，你忙就好。”強忍住心底的酸澀，在抬頭的一瞬間咧著嘴笑著。“夜深了，睡覺吧，明天你還要忙。”
“嗯，對不起。”
“沒關係，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走啦，睡吧。好困。”我假裝無所謂的挽過李曉的胳膊，朝臥室走去。
隔天清晨，李曉早早的去了客戶那裏，李曉走後，我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心底燥燥的，手腳發熱。一咕嚕爬起來，頹然的坐到床上，拿過手機，給般若發短信問她有沒有時間。
放下手機，捂住腦袋，使勁的晃著。
“幹嘛，要約嗎若冉？”在晃動頭的時，電話進來，般若聲音沙啞的說。
“你怎麽了？感冒了嗎？”
“沒有，剛醒，你也是湊巧，我剛開機就你的短信就來了。今天幹嘛？”般若打著哈欠問。
鬆了一口氣，剛剛懸著的心放了下來：“沒……也沒事。就想問問你有沒有時間陪我去醫院建檔。”
“李曉呢？”
“他忙著，一早去見客戶了。”
般若慵懶的說，帶著淡淡的厭惡。“什麽客戶還非得周六見不可？他可真忙……”
“嗯。”我低落的說。
大抵是聽到了我低落的聲音，空氣凝固了幾秒。“去省醫院吧，我在那裏建的檔，條件服務什麽的都挺好的。今天我陪你去吧，正好我也做一下孕檢。”
“般若最好了，嘿嘿，那一會見嘍。”我咧著嘴笑著。說著。
掛掉電話，心裏空落落的，我聽出了般若對李曉的不滿，也知道她怕我難過不敢多說。我又何嚐不難過，我又何嚐不想問是什麽客戶，讓他如此的上心，但是我不能問，我不想讓我們剛剛破冰的關係又蒙上一層陰影，畢竟我們現在的關係太脆弱。
苦笑著， 起身，對著鏡子，用手拉住嘴角做出微笑的樣子。洗刷一下，簡單的吃了兩口李曉留給我的早飯。
等我到了省醫院時，般若和他的老公已經站在台階處等我，般若的老公給她舉著傘， 拿著手帕輕輕地替般若擦著汗。心裏堵堵的，強忍著心底的失落咧著嘴笑著走過去。
“呀，大上午的就在這秀甜蜜，還讓不讓人活了。”我走到般若麵前，噘著嘴，委屈的說。
般若老公靦腆的笑了笑朝我打了個招呼。般若輕輕的打了我一下：“還有臉說了，說好九點半，你看看都幾點了，都九點五十了。”
“好好好，我錯了，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不過你們在這秀恩愛也是我不好？”
“你討厭了，就知道取笑我。”般若臉唰的紅透了，用力的在我胳膊上擰了一把。
我尖叫著飛快的搓著胳膊：“啊，你要擰死我啊，是知道你胖了，連力道都見長了啊般若。”
“你再說，我擰死你。”般若說著憤怒的瞪大眼睛，雙手做出鉗子狀。
我討好的求饒著。他老公哈哈大笑著。
見到我的求饒，般若心滿意足的回過頭看著她的老公：“老公，你回去吧，我跟若冉一起去檢查，中午不用等我吃飯了，我們一起吃。”
“好，你自己當心，等你們玩完了，給我打電話，我接你。”他老公笑著，滿眼寵溺的看著般若。“傘給你，別曬到了。”
“我不要了，一會帶著不方便。”
“聽話，帶著，不然中午太陽太毒辣，曬在身上疼的慌，你一會用完了放在包裏，也不占多大點地方。”
般若不耐煩的揮揮手：“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
心驀地一緊，疼的亂了節奏。
“我老公別的什麽都好，就是愛叨叨，煩死人了快讓他。”般若老公走後，般若嘟著嘴，一臉嫌棄的說。
我捂住胸口，哈哈大笑著：“那還不好嗎？別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人關心著你還嫌人家煩，像我這樣你就開心了？”
般若愣了一下，抓住我的手：“你跟李曉怎麽了？”
“不知道，也許沒事吧。”
“什麽叫也許？有事沒事你自己感覺不出來？”
“別問了般若，我也不知道，我感覺我們之間已經不似從前了，我們之間有了嫌隙，生分了許多。”
“問題出在哪裏？”般若緊張的盯著我。
苦笑著：“不知道，也許是愛得不夠深刻……”
“你少說些不著邊際的話。李曉他家人呢？走了嗎？前些日子給你打電話，你說一言難盡，要見麵說，現在見麵了，你快跟我說說。”
“走了。”
“那你還這麽難過什麽？不應該開心嗎？”
“般若，別問了，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我也覺得李曉他們家人走了，我應該是開心的。但是你知道嗎，當我麵對這那個空蕩蕩的房子，我反而想退回去，退回到他們都在的狀態，雖然那樣李曉爸爸還是會挑三揀四，但是至少那個房子裏有人氣，不像現在這樣，我一個人。”
般若輕輕的拍了拍我的後背：“不是還有李曉嗎？”
“他？從他爸媽走後，他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是在應酬的。”苦笑著抬頭。盯著太陽，眼前一片昏暗。“般若，我覺得，我們之間出問題了，從他爸媽走後，我們之間一直有一種距離感，無論我怎麽努力，都無法突破。”
“交給時間吧。”般若頹然的低下頭。
我緊緊的握住般若的手，笑笑：“我還撐得住。”
般若抬頭，眼中泛著淚光。
從醫院出來，太陽已經升到了中空，火辣辣的荼毒著地麵上的生物。已是夏末的天，中午時，太陽依舊如此的肆無忌憚。
我挽著般若的胳膊，走在路上。
“若冉，我帶你去吃個好吃的吧，我前兩天剛剛知道的一個地方。”般若忽然轉過頭說。
我抬頭看了看太陽，搖搖頭：“我不去，太熱了。”
“一會就到，你一定不會失望的。”般若興奮的喊著。
“可是我……我不想去。”
“不行，我就看不了你這半死不活的樣子。今天，你必須跟我去。”說完般若不理會我的不願意伸手打車。
當車七轉八繞後，在一個店麵不大的甜品店停下。下車，回頭看般若，透過般若的身子，我看到李曉環著一個妖媚的女子，不時的替她撥拉一下額頭前的頭發，淺淺的在她臉頰上啄一下，一臉寵溺的笑著看著她.……
強忍著，抬頭看太陽，眼前一片昏暗，我的世界瞬間地轉天旋起來。下意識的想抓住出租車，緊接著腹部傳來一陣劇痛，耳邊響起般若哭喊的聲音，周邊的人驚慌的叫著跑著.……好累，我閉上眼睛……我的世界漸漸的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