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經不住李曉接近哀求的的請求，我不情願的點點頭。心裏堵得慌，我實在沒有辦法理解李曉此刻的請求。也許這便是時間加注給我們的不同吧。若我們相似，那過往的二十幾年不同的經曆又該如何解釋。
隔天，我還沉浸在睡夢中，迷糊中感覺有人推我，身體疲乏的很，不想理會，奈何推的力道越來越大。
“寶貝，起床了。”李曉伏在我耳邊輕輕的說，噴出的熱氣落入耳蝸裏，一陣陣癢，憤怒的用力揉著耳朵。強忍住即將爆發的憤怒，嗖的睜開瑟瑟的眼睛：“幾點了？”
“快六點半了。”
“你有病吧，大周天的六點半你叫我做什麽？”一咕嚕爬起來，瞪著李曉咆哮著。
李曉微微退後了一點，像早有準備是的，輕輕的拍著我的肩膀：“別生氣了，你忘了昨晚我們說好的，今早你需要起來做飯啊。”
“起來做飯？”皺著眉頭確實記起昨天我已經答應了的李曉的請求。深吸一口氣，壓製竄到嗓子眼的怒火：“做就做，你這麽早把我叫起來做什麽。大哥，拜托才六點半，平時我上班時也從來沒有起來這麽早過。”一把拍掉李曉的手，咬牙切齒的說。
李曉重新好脾氣的搭回來：“寶貝，爸爸媽媽平時在家裏吃飯早，已經習慣了，所以咱早點起來好不好？不信你聽聽，他們早起床了。”李曉說完用手指了指門外。
順著李曉的手指，果然，外麵已經響起李曉媽媽蹦蹦噠噠的歡笑聲。狠狠的拽住頭發，搖著頭。火氣集聚心底，想爆發還找不到出口。
憤恨的從床上爬起來：“起這麽早做什麽，大周末的，能不能好好睡一覺了。大哥，我上一周的班很累好不好，我想好好休息一下好不好？拜托你理解一下吧。”重新倒在床上。
“寶貝，求求你了。起來吧，讓你的男人有麵子一次好不好？”李曉拉我起來，撅起嘴巴，翻出白眼，像一隻委屈的猴子。
實在忍不住李曉的軟磨硬泡，一咕嚕從床上跳起來：“行行行，收起你那一副醜樣吧。煩死了，做就做。啊，真崩潰了！隻此一次啊，明天我要正常點起床，你要是把我弄起來別怪我翻臉無情昂！”說完，對著李曉翻著白眼。
李曉被我無奈的模樣逗得哈哈大笑，看見我憤怒的臉時閉上了嘴巴，上揚的嘴角還是泄露了他此刻的開心。李曉從床上起身，推我往外走：“知道知道了，快出去吧。乖。”
從臥室出來，差點撞上李曉媽媽，尷尬的笑笑：“早啊，媽媽。”
李曉媽媽像瞅外星人一樣上下打量著我，圍著我轉了一圈，而後笑著跑開。我待在原地，臉霍的紅了起來，難道李曉媽媽剛才聽見了我跟李曉的對話？轉念一想不至於。伸手撓撓頭，朝著客廳走去。
奶奶已經坐在陽台的藤椅上了，輕輕的晃動著，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奶奶身上，一束一束被奶奶晃動的身子隔斷，繼而粘合。陽光所落之處，周邊一片金黃。李曉爸爸在客廳裏，背著手來回走著，見我過來，掃了我一眼，低下頭，繼續走著。
“早啊，爸爸。“強忍著心底的失落笑著說。
李曉爸爸嘟囔著：“太陽都這麽高了，還早什麽早。”
心底的失落轉化成了怒火，深吸一口氣，用力的壓下。奶奶聽見我的聲音，回頭看著我。和藹的笑著，朝我招招手：“若冉，起來了？來奶奶這邊。”
經過李曉爸爸身邊時，一陣陣厭惡湧出心底，才一天已然是這樣，餘下的日子該如何相處？
來到奶奶跟前，坐到奶奶旁邊的板凳上，奶奶拉過我的手，關切的問：“昨晚睡得還好嗎？”
“嗯，挺好的。你呢，奶奶？”
“我也挺好，就是床太軟了，我一個老婆子頭一次睡，睡不慣那。”
“奶奶，再睡天就習慣了，軟床挺舒服的。”
“嗯，知道。孩子，你看，外麵有多漂亮。”奶奶笑著伸手指著。
順著奶奶的手指的方向，看見籠罩在晨光中的省城。天空像圍了一層蠶絲編織的紗巾，太陽抻著腦袋，透過薄薄的紗幔透出來，溫婉的灑下柔和的光芒。遠遠望去，省城沉浸在一片金黃之中。遠處，車輛鬆鬆垮垮的連在一起，像一條被間斷開的線，中間雖有間隔卻始終川流不息。不遠處的花園中，老人已經開了跑步，打太極等，三三兩兩的舒緩著筋骨。在晨光中，一束束被拉長的影子交相疊加在一起，組成了一副輕鬆愉悅的畫麵。樓底空地上，商販開始擺弄早餐，一根根扯長了的筷子般長短，杆杖般粗細的麵在油鍋中迸發出油花，金黃一片。一碗碗冒著熱氣的豆漿豆腦，三兩個鍛煉完擼起袖子吃飯的人熟稔的打著招呼，滋溜溜的吃著飯。這一切構築了一個慵懶溫馨的周末早上。
“好美。”我由衷的從心底發出。我從未在周末如此早的時候起過床，更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欣賞已經在我腦海中固化了的風景。若不是今天我要起床做早飯，我想，我不會有機會見到如此溫馨美好的場景。
“奶奶謝謝你，我已經好久沒有見到如此的美景了。”我反握住奶奶的手說。
奶奶愣了愣，繼而抽出手笑著拍拍我的肩膀。心裏暖暖的，剛剛李曉爸爸帶給我的不悅瞬間消退。
去廚房，從冰箱中拿出昨天買的牛奶麵包培根雞蛋和水果。煎了五個雞蛋，十片培根，熱了五杯牛奶，做好了一大份水果沙拉，分別盛在五個精致的小碗中。
當我把熱好的牛奶，做好的三明治端以及水果沙拉端出來時，李曉已經在沙發上跟李曉爸爸奶奶看著電視了。一家人和氣融洽的氛圍讓我覺得我是多餘的。
苦笑著解開圍裙：“吃飯了。”
李曉媽媽不知道從哪裏蹦出來，伸手抓過一個三明治，咬了一口，果醬從三明治一邊滲出來，蹭在嘴上，嘴唇上方一道紅紅的印記。
“好，好，好。”李曉媽媽手舞足蹈的跳著，叫著。我在一邊尷尬的笑著。
李曉拉我到一旁，悄悄地問：“若冉，隻有這些嗎？”
“不夠吃的？還有，不夠在做。”我狐疑的回。
“不是，我怕我爸爸奶奶他們吃不慣。”
“啊……嚐嚐唄，吃不慣再說。再說我隻會做這些東西。”
李曉麵露難色：“若冉，以後可不可以做點麵條什麽的？還簡單還.……”
“要做你做，我不會，我都做飯了，你怎麽還這麽多的事事。”憤怒的打斷李曉的話。李曉愣在那裏，像被雞蛋噎到了一樣，張著嘴，臉色微紅。
“吃飯嘍，曉，你們過來吃飯啊。”
“知道了奶奶，這就過去。”李曉張了張嘴回，表情滑稽，我剛剛的不悅全部被李曉的滑稽的表情衝散。
如李曉所言，除了李曉媽媽吃的狼吞虎咽，奶奶慢慢的嚼著外，李曉爸爸果然吃不慣。
“這是什麽東西？”李曉爸爸咬了一口三明治後皺著眉頭問。
“三明治。”我回。
“怎麽這麽怪，又酸又甜的。”
“甜的是麵包，酸的時放了番茄醬。”
李曉爸爸一臉鄙夷：“你們城裏人真會吃，這東西這麽難吃，怎麽吃。要是我們那，早上吃點這，還怎麽下地幹活。”
“爸，這不是不用你下地幹活嗎？不是所有的城裏人都吃這個的，是我家吃習慣了，我覺得很好，早上吃點營養還健康，所以我才做給你們吃的， 沒想到你們吃不慣。”強忍著心底的怒氣說。
李曉在桌子下邊使勁的拽我的衣服，我回頭瞪他，看到他眼神中流出的緊張時使勁的咽下一口唾沫，笑著：“爸，既然你吃不慣，那讓李曉帶你們下去吃點油條吧，樓下有賣的。”
李曉鬆了一口氣，感激的朝我點點頭。
“那得多貴啊。不用，你給我清水煮個麵條吃就行。”
“我不會。”
“有什麽不會的，做了就會了。水開了放進去麵條就行了，熟不熟你總會看吧？熟了撈出來就行了。”
心底的憤怒快要迸發，深吸一口氣，看著李曉：“李曉，你來幫我做吧。”
李曉抬頭看著我，在看看他爸爸，不情願的點點頭。
此刻，李曉爸爸緊皺著眉頭，臉色變得陰鬱。我已經不想再去理會討好他了。在這偌大的家裏，他理所應當的認為，我就是應該做飯，洗衣服並且要毫無怨言的。我需要按照他們的標準做事情。而李曉就是皇帝，不需要做任何事情的。
我忽然很心寒，在中國偏遠的農村，為什麽思想如此的封閉，為什麽封建社會已經被推翻將近一百年了，而李曉爸爸的思想卻還是依舊如此的頑劣，封閉，自私，愚昧，狂妄。他的眼中隻有他的兒子，他隻覺得他兒子很優秀，很牛逼，覺得誰都配不上他，覺得誰嫁給他兒子都是前世修了幾百年的福氣，覺得有了他兒子，所有的人在他眼中都不值得一提。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我與我的家庭，他不相信我會比他兒子優秀，他更不會覺得現在這一切的得來，我付出了多少努力。他隻是認為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我的爸媽就該給我買房子，我的房子就該是李曉的，我在家裏就該沒有地位的……
心裏驟然疼著，我想，我們之間的代溝怕是這輩子都無法縫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