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事情的最後，李曉爸媽很不悅的離開離開了我家，李曉低著頭跟在身後。我的爸爸媽媽一臉憤怒的倚向了沙發深處，我在一邊滿臉通紅，因為生氣，身子微微發顫。
一刻鍾之前，當婚禮在哪裏辦的問題按照爸爸的提議在雙方家裏各辦一次剛剛達成統一意見。
當那個僵局漸漸解開時，媽媽正了正身子，對著李曉爸爸：“李曉爸爸，孩子結婚，不能一直租房子，咱們兩家共同出力在省城裏給他們買一套房子吧。”
“我沒錢。”幾乎是一瞬間，李曉爸爸脫口而出。
媽媽一愣，強忍著怒氣，笑著問：“錢是一份心意，沒有多，還有少是不是，我們總得為孩子的將來出點力。”
“我把我兒從那個偏遠的農村供出來上大學已經非常的不容易，哪有錢去買房子。現在他畢業了，是該回報我跟他媽媽奶奶的時候了，讓我拿錢買房子，我沒錢。你可以去我們那個地方看看，像我這樣養他這麽大多不容易。”李曉爸爸振振有詞的說。
媽媽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聲音和緩：“孩子嘛都是前世的小冤家，今生來討債的。誰家養個孩子容易？我知道你們辛苦，但是孩子買房子總該出一份力吧？”
李曉爸爸蠻橫的說：“沒錢就是沒錢，我好好活著不給他添負擔就是出力了。”
媽媽忽的站了起來，被爸爸拉住：“老婆子，今天是解決問題的，不是生氣的，注意身體，你先坐下。”
我拉住媽媽，拽她坐下，媽媽的臉氣得通紅，因為生氣，身子劇烈的起伏著。我怕媽媽犯病，不停的捋著媽媽的胸口，想替媽媽順一口氣。
“李曉爸爸，兩個孩子買房子，你那邊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嗎？”爸爸黑著臉，皺著眉頭問。
“我沒錢。”
爸爸笑笑，一臉陰鬱：“好，今天就這樣吧，我們知道你的態度了，這麽晚了，我就不留你們住宿了，請便吧。”
送走李曉一家，我坐在沙發上，右手攥住茶杯，因為太過用力，手背慘白，上麵的血管筋脈裸露，縱橫交錯著，剛剛若不是爸爸拉住我，我早就爆發了。
李曉爸媽走後，爸爸媽媽坐在沙發上，臉通紅，未說話。
許久，爸爸拉過我的手：“若冉，告訴爸爸，你怎麽想的？”
我低著頭，呆呆的盯著地板，地板之間的縫隙越來越寬，我的瞳孔越來越大，繼而陷入了眩暈。
“若冉，爸爸知道你難受，但是現在爸爸想知道你真實的想法。”爸爸輕輕的晃了晃我，溫柔的說。
我從失神中緩過神來，使勁的搓著手指頭，在拇指的擠壓下，食指的下半部一片血紅，仿佛要脹裂。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爸爸，對不起，我現在好亂，我什麽都思考不了。我恨的他們一家牙根癢癢，但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放棄李曉。”說到最後，聲音變得哽咽，爸爸攬過我，輕輕的拍著我的後背。
“寶貝，我知道了，折騰一天了，你也累了，上去睡覺吧，有什麽事明天再想。你還有我跟你媽媽，別難過了好不好？”
“對不起，爸爸，對不起，媽媽。”我拉過爸爸媽媽的手，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來。媽媽抬手輕輕的替我擦掉：“寶貝，睡覺吧，走，媽媽陪你。”
媽媽攬過我的肩膀，陪我上樓，爸爸跟在後麵，每走一步，心裏便沉痛一分，因為我的任性，給爸爸媽媽和自己帶來了如此的痛苦。
爸爸媽媽送我到房間，道過晚安後，我關上了門，門關上的刹那，心底和身體的疲乏讓我已經無力去想別的事情，踉蹌著爬到床上，和衣而睡。
當我醒來時，窗外色彩斑斕的霓虹映了進來，一閃一閃的在牆上或明或亮的抖動著。月光明晃晃的掛在天空中央，在地板上撒下了一層灰白的光華。
起身，去陽台上站著，整個城市已經褪去了白天的嘈雜，隻有閃爍的霓虹和湧動的車輛顯示著這個城市還是熱鬧依舊。樓下的白楊樹掛滿了嫩綠的枝葉，在燈光和月光的襯托下，黑黃一片。一隻鳥不知被什麽攪醒，憤怒的扇動著翅膀快速的沒入了漆黑的夜色。在這樣漆黑的夜裏，我已經睡醒。我的腦袋開始思考，心底開始驟疼。
我跟李曉的那些過往，或甜蜜或憂傷的全都蹦到了眼前，一遍遍放映，一遍遍反芻。蹲下來，抱住自己，用腿抵住心髒的位置，緊緊的抱住自己。我想我還是放不下李曉，一想到沒有他的未來，我像陷入了泥沼，無法呼吸。
我在陽台上，看霓虹一點一點的變暗，月亮一點一點的偏西。等天由深黑色漸漸的褪成了灰白，天邊漸漸的出現了金黃，繼而雲彩變得通紅，天亮了。幾乎是一刹那，霓虹停止了閃爍。
我在陽台邊，微微的打開了窗子，一陣涼風裹挾著黑夜裏還未轉化成氧氣的二氧化碳，撲向我，深吸一口，帶著窒息感的冰涼。
頭開始沉沉的，眼皮澀澀的，回到床上躺著，控製不住的閉上眼睛，沉沉的睡去。再次醒來時，天已大亮。
從床上坐起來，拿過手機，已經九點一刻。使勁揉揉腦袋，汲著拖鞋下樓。
爸爸媽媽已經坐在了沙發上，爸爸在喝茶翻著報紙，媽媽在盯著電視發呆。見我下來，爸爸放下手中的報紙朝我招招手。
“爸爸，媽媽，早。”我咧著嘴勉強的笑著。
爸爸拍了拍沙發，我坐到了他的身邊，媽媽關掉了電視，往我這邊挪挪。
“寶貝，昨晚睡得還好嗎？”媽媽關切的說。
“嗯，挺好的。”
“你想明白了嗎？”爸爸輕輕的撫摸著我的頭發問。
我看了看爸爸媽媽，低著頭，深吸一口氣：“爸爸，媽媽，我放不下李曉。”
爸爸像觸電一樣，愣了一下，緩了一會說：“我知道是這樣的結果，雖然早已經預料到了，但是還是難過了一下。寶貝，既然你已經做了決定，爸爸媽媽支持你。”
“謝謝你，爸爸。”抬頭盯著爸爸，爸爸艱難的咧著嘴笑著，轉向媽媽，媽媽的眼中閃著淚光。
媽媽抬手拭了拭眼角，拉過我的手：“寶貝，昨晚我跟你爸爸商量了，要是你今早上說不想跟李曉繼續了，咱們就離婚，媽媽帶你去打掉孩子。要是你說.……你說你還想，那爸爸媽媽就給你在省城買套房子。”
“不買。買房子是兩家人的事情，憑什麽他家什麽錢都不出？”我氣憤的脫口而出。
媽媽笑笑：“寶貝，爸爸媽媽買房子主要是給你住的，我們不能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結婚了還要租房子住啊。不管他們家出不出錢，我跟你爸爸都會買的。不過當時想著，如果李曉家裏也出一點錢的話，房產證上寫你們兩個人的名字.……既然這樣，就寫你自己的名字吧。”
“媽媽，對不起。”
“傻瓜，房子你爸爸和我會一次付清的，不會增加你的負擔，我跟你爸爸啊，，沒有別的要求隻要我的寶貝女兒過得幸福就好。”
“媽媽.……”我撲進媽媽的懷抱，趴在媽媽的肩膀上，眼眶熱熱的。媽媽輕輕的拍著我的肩膀，爸爸在一旁輕輕的摸著我的頭。
事情的最後，我們兩家和解，我們的婚期定在了6月5號。
回到省城後，爸爸媽媽在省城的中心地帶，臨近我上班的地方，給我們買了一套156平的大三居，房產證上隻寫了我的名字。因為爸媽一次付清且李曉家裏沒有出一分錢，所以縱使李曉心裏不痛快倒也沒敢挑明說。
5月25號，我從家裏回來後的一個星期，般若的婚禮，我因懷孕的原因，不能做般若的伴娘。
25號一大早，我洗刷收拾完畢後去了般若那裏，因為般若老家距離省城較遠，所以般若從酒店出嫁。般若婆家給選的名都酒店，是這個城市裏最高檔的五星級酒店。
我趕到時，化妝師已經幫般若化好了妝，見我過來，般若朝我招招手。
“般若，你好漂亮啊。”我快步走過去，拉住般若的手驚奇的說。
般若羞得紅了臉，低下頭：“別誇我，到時候你會更漂亮的。”像記起什麽似的，般若抬頭：“若冉，你們什麽時間舉行婚禮？”
“六月五號。”我咧著嘴笑著。
般若瞪大眼睛，驚奇的看著我，噘著嘴：“真的？什麽時間定下來的，為什麽不告訴我？”
“你最近這麽忙，哪有時間聽啊？”
“就知道取笑我。”般若抬手想打我。
“小心你的孩子啊，你現在可是有身孕的人了。”
“你討厭。”般若笑著，放下，右手輕輕的在肚子上摸著。
“般若，我.……祝你幸福啦，一定要幸福哦。”
般若幸福的笑著：“你也是。”
我咽下了想跟般若說我也懷孕了的消息，不知為何，在般若的幸福麵前，我自慚形穢，我害怕般若探尋的目光和替我感到幸福的表情，今天，在她大婚的日子裏，我並不幸福。
當新郎來接親，當般若笑靨如花，當新郎在伴娘的百般刁難下輕鬆的說出了般若的細小的習慣，當般若幸福的撲進新郎的懷抱，當一對璧人擁吻在一起，當雷鳴般的掌聲勾出了我心底的疼痛時，我從般若所在的房間退了出來。
走在了他們辦婚禮的酒店路上，陽光正好，微風不噪，抬頭眯著眼睛看太陽，眼睛一時受不住來自太陽的明亮，溢出眼淚來。
李曉已經在飯店門口等我，見到我時自然的攬過我，我在李曉的懷中，心裏瑟瑟的。
般若的公公婆婆在飯店門口熱情的招待著來賓，見我們過來，她的婆婆握著我的手：“感謝你們百忙之中參加江華和般若的婚禮，裏麵請。”
“阿姨，般若可是個性格很讚的姑娘，她將來一定會好好的孝順你跟叔叔的。”我笑著說。
“華兒的福氣，娶到這麽好一姑娘。”
“般若也好福氣，遇見您這麽一個好婆婆。”
“哈哈，過獎了，快請。”
從酒店門口進去，在婚宴大廳門口把寫滿我和李曉祝福的紅包塞進紅色箱子裏，在一旁碩大的展牌上找到我跟李曉的名字。
進去，落座，細細的打量著這個婚宴室，偌大的婚宴廳擺滿了桌子，有三四十桌的模樣。婚宴廳中間是一道長長的T台，T台的正中間，一塊偌大的LED顯示屏滾動著般若和他老公的婚紗照，照片中江華寵溺的看著般若，般若幸福的笑著。
紫粉色的T台，在入口的地方，一個水晶做成的城堡，晶瑩透亮。紫色的綢緞在台上一直延展到LED屏幕下方。以屏幕為中心，周邊鋪滿了紫粉色的玫瑰，整個大廳在玫瑰的點綴下，溢滿馨香。
般若是最喜歡紫粉色的，上大學那陣，她便喜歡，一直到了現在，我想最幸福的事情便是如此，我們相愛，而你許我一場我夢幻中的婚禮。般若的老公做到了，所以般若是幸福的。我呢，我心中那場浩大的婚禮，李曉曾經許諾給我的，會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