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8章 我媽媽只喜歡我爸爸

  看到油紙包掉出來，唐晉元瞪大眼睛，不顧自己摔破皮的手肘，立刻就要往前爬著去抓油紙包，可他還是慢了一步。


  「這是啥！」


  唐晉武眼疾手快地衝過去，一把抓住了油紙包，一聞，「真香！是肉，是肉！奶，唐晉元不知道從哪兒偷的肉！」


  唐晉武一邊喊著，一邊飛快地打開油紙包，抓著那油汪汪的雞丁臊子就往嘴裡放。


  雲畫做的臊子不是那種特別鹹的，只是比正常菜要稍微咸一點，這也是按照她自己的口味來的，相對於村裡人幹活人來說，已經夠清淡的了，這時候人們幹活多出力多，不吃咸一點身上沒勁。


  這味道對於唐晉武來說，剛好合適，特別好吃！


  唐老太太跑過來的時候，唐晉武已經抓著吃了兩把，還要吃，卻被唐老太太劈頭蓋腦地奪了過來，聞了聞之後，唐老太太立刻叫大孫子，「阿文，過來，給你吃。你個小崽子就知道偷吃，都不知道給你哥留點，你哥還要讀書呢。」


  唐晉武不爽東西被奶奶搶走給大哥，但他也習慣了，家裡有任何好東西都是要先給大哥的，奶奶說大哥以後有出息了，唐家才能有出息，他這個弟弟才能有出息，唐晉武也是習慣了。


  「奶，問他！唐晉元不知道從哪兒偷的肉，好好問他！」唐晉武立刻又撲到唐晉元的身上，在他身上翻來翻去，「叫俺看看你還藏了啥好吃的！」


  「沒有！」唐晉元氣得滿臉通紅，一雙眼睛都快要瞪出來了。


  他自責的不行，那點兒臊子是要帶回來給爸媽和弟弟嘗嘗的，他都那麼小心了竟然還沒保管好。


  唐晉元氣得捶地。


  「奶，你摸摸他吃得多飽！你摸他的肚子，都鼓起來了！說，你在哪兒吃的，偷誰家吃的？」唐晉武開始逼問。


  唐晉元推開唐晉武，站起來，擼起袖子，胳膊在流血。


  二房的陳英趕緊過來，拉著唐晉元往屋子裡走，「看你摔的！還不趕緊弄點香灰撒上，流這些血，多少雞蛋能補回來！」


  這年代人們受傷流血，一般小傷都會弄點香灰撒上去，讓傷口快速止血、乾燥。如果是在地里的話，會拔一棵小薊，也叫刺角芽，葉片邊緣都是刺的一種植物，嚼碎了敷在傷口上也可以。如果實在是大傷，就只能去衛生院了。


  「站住！說清楚，東西哪兒來的！」唐晉武吼道，又回頭拉唐老太太，「奶，你看他，啥都不說。」


  唐老太太黑著臉，「好啊你和憨癟貨，吃飯前俺就看見你在建強家院子外面晃悠，看見俺你就跑，原來是在盤算著偷人家東西！長能耐了是吧，都會偷人東西了！」


  「我沒有！」唐晉元悶悶地反駁。


  「還敢說沒有！沒有偷這肉能從天上掉下來？」唐老太太冷笑。


  唐晉武也在一邊上幫腔，「就是，肯定是偷的！奶，敢偷東西，打斷他腿！」


  陳英把唐晉元護在身後，「元元說不是偷的就不是偷的！」


  「你還護著他！不要臉的東西，就他嘴饞，偷人家吃的，還偷到建強家了，勁兒不抽他一頓，他就不知道什麼叫錯！」唐老太太怒道。


  「給，奶。」


  唐晉武已經從竹掃帚裡面抽了一條細竹子，遞給唐老太太。


  唐老太太拿著細竹子就往唐晉元的身上抽去。


  陳英護著兒子，躲著，卻被唐老太太結結實實地抽了幾下。


  「住手！」


  一直站在邊上悶不吭聲的老二唐建兵，終於憤怒地吼叫了一聲，伸手拽住了唐老太太抽過來的竹子，猛地一用力，竹子就被他給抽走，他直接將竹子折斷成幾節，丟到一邊上去。


  「媽，你都打到英子了！」唐建兵生氣地道。


  唐老太太一看，立刻坐在地上哭嚎：「哎呦，這什麼世道哦，俺這當奶的都不能教育孫子咧啊，兒子也跟俺對著干，不孝順老娘，忤逆老娘啊。」


  「媽，咱們分家了。」唐建兵一張臉很黑，「元元做的不對，俺們自己教！再說了，元元說他沒有偷！」


  唐晉元抿著唇，「俺沒有偷，臊子是……是三嬸給俺的，俺也是在三嬸家吃的飯！」


  唐老太太一愣，立刻就又反應過來，破口大罵：「誰是你三嬸！你連三叔都沒有哪兒來的三嬸！再敢叫那個賤人三嬸，看不撕了你的嘴！」


  唐晉元害怕地躲著，不敢吭聲。


  陳英一咬牙：「媽，咱們已經分家了，先前東西都是分好的，我看不如就趁今天，都徹底分開吧，以後也省的晉元晉周和倆娃惹你們生氣。」


  唐老太太一愣，又開始坐在地上拍著腿大哭，「真是作孽啊，姓林那賤人要毀了俺們這個家啊，挑唆得俺家老二都跟俺離了心啊，不分，俺不分，誰敢說分就是不孝！」


  陳英看向了唐建兵。


  唐建兵黑著臉，一咬牙：「分，媽，分了家俺還是你兒子，每年的孝敬該多少就多少，但是這家必須分。上次都已經分好了，現在就按上回說的，東西搬了就算完了！」


  唐老太太立刻在地上打滾，哭嚎。


  唐老爺子終於抵不過外面的吵鬧，從堂屋裡出來了，冷著臉看向唐建兵：「你是想把你爹媽氣死！」


  唐建兵抿著唇，「爹，分了家俺們該孝順還孝順。」


  「你看看你.媽都被你們氣成啥樣子了！」唐老爺子怒瞪著一向木訥的二兒子，「你就是這麼孝順的！」


  唐建兵咬牙：「爹，必須分。」


  他的眼神非常堅決。


  唐老爺子看得有些心驚，再看看地上打滾的老伴兒，唐老爺子心裡難受的很。


  他看得出來，二兒子是真的離了心，非想分家不可，二兒子看地上老伴兒的眼神都不對，唐老爺子也有些慌了。


  總不能把二兒子弄得徹底離心了吧。


  唐老爺子嘆了口氣，「行，分吧。上回都是分好的，待會兒把糧食鍋碗瓢盆啥的再一分，就算完了。」


  「你個死老頭子，俺不分，就是不分！他唐建兵要是敢分，就別認俺這個娘了！」唐老太太還在胡鬧。


  唐建兵剛要說話，唐老爺子就先開口了，呵斥道：「你給我閉嘴！分家了建兵和英子也還是你兒子媳婦，少在這兒說混賬話，我說分，就分！」


  唐建兵感激地看了父親一眼。


  唐老爺子在心底嘆氣，他也是沒有辦法，總不能真讓二兒子一家，跟這個家徹底離心吧。


  分家。


  先前分家時，三房可還在呢，家產也是分了4份的，大房二房三房各一份，還有一份是老兩口和小女兒唐育虹的。


  這要還按照先前的分法分，那等於二房只能拿到四分之一，剩下四分之三可都給了大房！

  「重新分。」


  唐老爺子蹲著抽旱煙，「分三份，大房一份，二房一份，還有一份是俺們老兩口還有育虹的。」


  「這咋行！」


  剛才一直都不出來的大房，這會兒跑出來了，「先前分家，村支書福山叔可都看過了的，還有縣上和公社的領導在，都定了的，咋能再亂分。叫我說，原本三房那份，本來就該給爹娘，以後沒有三房了，自然就少了一房給爹娘養老，那三房那份給爹娘不是很應當的嗎！」


  唐老太太也捶地，「就是！真要分，就按上回的分！不然就別分！」


  唐老爺子氣得踢了老太太一腳，「胡鬧啥！」


  「俺哪兒胡鬧了！你們非要重新分，就是要逼死俺老婆子啊，俺不活了，俺去上吊！」老太太開始胡鬧。


  唐建兵愧疚地看了一眼媳婦陳英。


  陳英深吸口氣，站出來說：「就按上次的分，四份，俺們只要一份！但有個前提，把院子中間的牆砌起來！」


  「不可能！」唐老爺子率先反對。


  唐老太太還是哭著要上吊。


  陳英卻堅持。


  大嫂白秀梅出來說：「老二你也太不孝了，你瞅瞅你把爹娘逼成啥樣了。」


  老大唐建國也說：「老二你真不像話，爹娘養你這麼大容易嗎？你就看著你媳婦跟爹娘鬧？」


  唐建兵攥緊拳頭，臉色難看極了。


  「媽，不砌牆，俺要多分糧食多分錢！」二房的小兒子唐晉周忽然大聲喊道，「家裡沒有三叔三嬸了，那分家咋能還分四份？」


  二房最小的唐晉周，比兜兜和嘟嘟都大，但也才8歲，腦子一向機靈。


  陳英剛想訓斥小兒子，她才不稀罕多的那一份東西，只要這家能分徹底就行，唐家的院子很大，新堂屋和老堂屋距離很遠，中間完全可以分開成兩個院子。


  陳英就是鐵了心想要分開，她實在是受夠了這一家人。


  她剛想開口，小兒子就拽了她一下。


  陳英愣了一下，她為人老實，不代表她就傻，一看小兒子這樣子，陳英立刻就明白過來，不禁有些懊惱，她活這麼大歲數，還沒個八.九歲的娃娃腦子清楚。


  「行，不砌牆也行，那分家就重新分，分三份。」陳英說。


  「不行！」


  「那咋行！」


  「不可能！」


  唐老太太、老大唐建國、大嫂白秀梅同時喊出聲。


  前面都已經講好了，二房只拿四分之一的，現在又要重新分，那可不行！眼看是已經到大房手裡的東西，再挖出去，那簡直是在挖大房的肉！


  現在輪到陳英不著急了，反正，要麼砌牆，要麼重新分家。


  不就是砌牆么，哪有錢重要？


  老大兩口子還巴不得砌牆呢，這樣也生的他們吃口好的，還得背著二房。


  唐建國和白秀梅對視一眼，白秀梅先開口了：「老二你們真是辜負爹娘的一片心思，爹娘為啥不讓你們砌牆，就是想著你們一家子不聰明，又笨又木，這要是有個啥事兒，都在一個院子里也好幫襯，有爹娘一口吃的，還能餓著你們？看看你們，一點兒都不懂的體諒爹娘。」


  「砌了牆也在挨著，就隔了一堵牆，也還是一家人。」唐建國嘆了口氣，一副無奈的樣子，「行了老二，你們想要隔開單過，那就砌牆吧。」


  唐老爺子氣得要命，可是看二房的樣子，他也只能搖搖頭，「罷了，兒子大了，都有主意了，隨你們的便吧。」


  二房終於徹底分家了，次日就去拉了土坯來砌牆。


  晚上，二房單獨開灶，陳英破天荒地給兩個兒子一人煮了一個雞蛋，雖然飯菜依舊簡陋，但一家子都吃得極開心。


  雲畫讓嘟嘟給二房送了一籃子蘑菇，二房回了一個南瓜。


  雲畫給兩個孩子做了南瓜餅，沒有糯米粉，加了點麵粉，南瓜餅的口感稍微差了點，但對於兩個孩子來說，已經是無上美味了，香得不行。


  家裡雖然有米有面，有糧食，但云畫還要給倆娃湊錢買布買棉花，做過冬的衣服，這眼看天都要涼了。


  現在地里的東西都已經收了，小麥也種上了，地里沒啥活，生產隊號召著挖水渠，同樣是給幾公分，雲畫不去，她還要進山。


  兜兜和嘟嘟很擔心。


  可雲畫不能帶他們進山。


  「乖乖看家，媽媽保證，天黑之前一定回來！」雲畫說道。


  唐建強過來的時候，就只有嘟嘟在家，兜兜去外面撿柴火和牛糞了。


  「嘟嘟，你.媽媽呢？」唐建強問。


  嘟嘟說：「建強叔，我媽媽出去了。」


  「去哪兒了？」


  嘟嘟沒吭聲。


  唐建強想了一下，微微皺眉，「她又進山了？」


  他回來之後，關於雲畫的事情就了解了不少，尤其是雲畫竟然孤身一人進山，還獵到了一頭大野豬，這事兒要不是所有人都親眼所見，他壓根兒就沒辦法相信！


  別說是一個女知青了，就是農家壯漢，碰見那麼大的一頭野豬，也根本對付不了，一不小心就得送命。


  嘟嘟點頭，「建強叔，您還是回去吧。」


  唐建強說：「你.媽媽是不是經常進山？」


  「沒有。」嘟嘟一本正經地說，唐建強從他臉上也看不出來他撒謊了沒有。


  「她一個女人，獨自進山太危險了，她要是出點什麼事情，你們兩兄弟怎麼辦？」唐建強說，「現在先不說那麼多，晚點，到下午5點鐘，她要是還沒回來，你趕緊去找我，我帶人進山尋她。」


  嘟嘟點頭。


  唐建強又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包大白兔奶糖，遞給嘟嘟，轉身離開。


  嘟嘟愣了一下，立刻追上去，把糖塞給唐建強，「我不要，媽媽不讓隨便拿別人東西。還有啊建強叔，我媽媽，只喜歡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