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9章 死在他手上也是另一種圓滿
唯一活命的機會，塔山當然不會錯過。
當雲畫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開車上時，塔山已經開始行動了。
坐在塔山旁邊的薄司擎，這會兒正處在人性和獸性互相爭奪地盤的階段，他整個人顯得有一點遲鈍。
雲畫也知道薄司擎此刻很危險，可她不能停下來，必須趕緊到黃餅倉庫，那裡有地方可以隱蔽，就算是後面塔山的人又追了上來，他們也可以找地方隱藏一下，可以暫時躲一下，等薄司擎恢復正常之後再想辦法離開。
否則，如果是在這樣的空地上停下來，那就只能等著被包圍，毫無辦法。
「乖，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了！」
雲畫一邊開車，一邊大吼。
每一次她出聲，薄司擎那人性和獸性的拔河戰中，人性就會稍微勝利一點點。而他的獸性實在是太強大了，還在不斷增強之中。如果不是雲畫隔一會兒就叫他一聲，他的人性早就被獸性給擠出身體了！
也正是因為雲畫不斷地叫他，不斷地喚回他的人性，所以這一次關於他身體的爭奪戰，成了拉鋸戰，獸性並沒能在短時間奪取他的身體。
與此同時帶來的弊端則是，被獸性和人性互相爭奪的身體，敏.感度降低，靈活性也降低，整個人就像是缺少了潤滑油的機器，運轉不流暢。
塔山就是在這個時候行動的。
前面是一個大坑，雲畫不得不踩了一腳剎車。
塔山，動了。
他掏出來了一把槍，對準雲畫，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
要知道，在挾持了塔山之後，雲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搜身，當時就從塔山身上搜出了兩把沙漠之鷹，還搜到了冷兵器。
雲畫把他的槍歸為己有，確認塔山身上沒有其他武器了，才挾持這他上車的。
可事實證明，像是塔山這種常年遊走在死亡前上的人，都是有著自己的獨家保命手段。比如他現在的這把看起來非常古怪的槍，雲畫就沒有搜出來！
而此時此刻，這把槍從後排座椅的位置，對準了雲畫，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
沒有人知道，這把槍是特製的，裡面填充的子彈則是臭名昭著的達姆彈，達姆彈的前端沒有包裹，鉛頭裸露在外，進入人體之後鉛芯會被壓縮成蘑菇狀，而後會迅速擴張並釋放能力，會極大地擴大傷口，達到並未爆炸卻類似爆炸的致傷效果。
再準確一點形容就是，達姆彈會像絞肉機一樣，在體內攪動，造成的傷口極難清理，又因為鉛質暴露在外，傷口部位會殘留鉛質，無法清除，哪怕是遠距離打中四肢，也有20%的致死率，若是打中關鍵部位……將會頃刻斃命！
此時，如此近的距離，又是對準雲畫胸腔的位置……
完全不需要懷疑，只要這一刻子彈進入雲畫的胸腔，她必死無疑！
這麼近的距離，這麼快的速度，塔山已經勾起了唇角。這位假冒的萊拉小姐，今天必須死！
當然，為了防止司機死亡導致的翻車，塔山還專門瞅准了，在雲畫剎車減速的時候開槍，如此一來，車子還是會在雲畫死後失控，但速度不會太快，他就有跳車生還的可能。
至於說為什麼不先對付觀野原？
原因很簡單，塔山沒有一擊必中的信心，尤其是在親眼見到了觀野原那可怕的自愈能力之後，塔山心中非常害怕。
他只能先殺萊拉，並且在車子失控的時候再找機會殺掉觀野原！
塔山的算盤打得極好，時機也把握得非常好。
如果換做是其他人，從他叩動扳機的那一刻開始，他的行動就成功了。
只可惜，坐在他身邊的人是薄司擎，是大腦極端退化，但是身體機能卻極端進化的薄司擎！
他以為自己掏槍的動作神不知鬼不覺。
但實際上從他掏槍那一刻起，薄司擎的注意力就已經放在了他的身上。
當然，薄司擎並不知道他有槍，也沒辦法預知他會掏槍，事實上，他甚至都沒有看到塔山掏槍的動作。
他只是感受到了！
即便是在人性和獸性正在天人交戰的時刻，他的敏銳度已經下降了很多，可他還是沒有忘記時刻監控塔山。
而他就在這時，感受到了塔山身上氣息的變化，微弱到一般人壓根兒不會感受到的變化！
可他還是遲鈍了。
因為獸性和人性之間的拉扯，讓他的反應稍稍有些遲鈍。
如果獸性沒有壓制人性的話，他會在塔山掏出槍的一瞬間，就直接解決掉的。
可是獸性和人性的交戰中，獸性佔了上風，他的人性只能勉強控制自己的身體。
這意味著，他沒有辦法直接解決掉塔山，他的動作也有所遲緩。
他進自己所有的努力，控制自己的身體，去阻止塔山。
這一刻，他那原本並未流血的眼睛、耳朵和嘴巴，同時開始流血，就像是決堤的洪水一般，撐破了極限。
也就在這一刻，他傾盡所有，抓住了塔山的手。
「咔嚓！」
在塔山扣下扳機的瞬間，他的手腕被掰斷。
塔山扣下扳機，和他掰斷塔山手腕，是同時的動作……
而那可原本應該對準雲畫背部射入她胸腔的子彈，也隨著薄司擎的動作，調轉方向，直接朝著他的胸口而去！
「砰！」
「噗嗤——」
開槍的聲音，和子彈入肉的聲音。
雲畫下意識地猛踩剎車，由於慣性的力量，她又沒有系安全帶，整個人直接朝著方向盤上撞去。
她連忙伸手推著方向盤，穩住自己的身形，同時，目瞪口呆地往後看。
薄司擎七竅流血，他的眼眸之中，再無丁點兒人性。
而此時，他一隻手正朝前伸著，捏住了塔山的手腕，塔山的手腕明顯被掰斷，不正常的彎曲著垂下，手中的槍支已經掉在了地上。
「啊——」
塔山的慘叫聲在一秒鐘之後才響起。
而緊接著，薄司擎另一隻手直接揪住了塔山的頭，猛然一拽……
「噗嗤！」
鮮血噴濺。
「砰！」
雲畫還在茫然之中，只見塔山整個人撞向了他那側的車門，下一秒，整個車門連帶著身首分離的塔山，一起飛了出去！
這些都不足以讓雲畫震驚。
真正讓她崩潰的是，薄司擎的胸口，一個血窟窿！
子彈直入他的身體。
那可是達姆彈啊！
達姆彈在他的身體里肆虐……
「阿擎……阿，阿擎……」雲畫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
達姆彈，那可是達姆彈。
命中要害！
此刻他外表看起來只是中彈，但實際上體內的內臟恐怕都已經被達姆彈給攪碎了，並且到處都是鉛質，他會迅速感染……死亡……
以極其痛苦的方式死亡！
雲畫整個人在抽，幾乎無法呼吸。
他的自愈能力再強，也需要時間的。
他能在30分鐘內自愈，可若是5分鐘甚至是1分鐘他就死了呢？自愈的時間趕不上死亡的時間……
「不，不！」
雲畫從未這麼害怕過。
此前在地下實驗室，縱容知道薄司擎為他自己選擇了一條死路，可是沒有看到他死亡，她就可以欺騙自己他沒死，她可以去找他。
可是現在，她眼睜睜地看著他，死亡！
她甚至連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不，不不！
不要！
不要——
車子已經停下，雲畫朝著薄司擎撲了過去！
她驚恐萬分，看著他胸口那個不斷往外冒血的洞，她整個人如墜冰窟。
她甚至完全不知道要如何處理。
她恐慌至極。
「啊——」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她？為什麼要這樣對他！
為什麼！
雲畫看著七竅流血的他，伸手想要給他擦去臉上的血，又想要去堵住他胸口的那個血窟窿，她手忙腳亂，這些明顯毫無用處的動作，她竟然也恐慌地做了，試圖能起到一點點效果。
然而此刻，他看向她的眼神，完全冰冷。
雲畫確認，此刻的他，身體里再無一絲人性。
為什麼要聽她的？
如果不是她堅持要不斷喚醒他的人性，讓他不斷出於獸性和人性的拉鋸戰中的話，他就不至於反應遲鈍……
為什麼要救她？
如果不救她，子彈絕對不可能打中他的要害……
一切都是因為她。
她從來沒有一刻，比此刻更清楚地知道，他要死了。
更悲哀的是在臨死之前，他已經完全不認得她。
雲畫甚至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悲哀到極點是什麼滋味？
到頭來一切都是一場空。
她還是沒能救下他，甚至……他還要因她而死。
所以她費心費力重活一世，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啊！
「嘭！」
雲畫昏迷之前看到的最後畫面是，他的胳膊朝她撞過來，將她狠狠地撞開，把她撞飛，她整個人飛向了前擋風玻璃，而後，暈死過去。
而她最後的意識是，如果這就是死亡，如果她死在他的手裡，或許也是另一種圓滿。
……
「醒醒，醒醒！」
「雲小姐，醒醒。」
「水，拿點水過來。」
「快一點，她受傷了……」
雲畫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疼，渾身都疼，然而最疼的，卻是她的心臟……
在她終於睜開眼睛意識回籠的第一時間，她猛地看向照顧她的人：「阿擎，阿擎呢！薄司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