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1章 自作孽不可活

  地下世界,時光不知幾何。


  沒有鐘錶、手機,沒有任何可以表示時間的東西,雲畫壓根兒就不知道現在是幾月幾日,也不知道距離自己進來,距離這裡塌陷已經過去了多久。


  她不是沒想過尋找出路,她帶著薄司擎去找出路,然而,原本的電梯已經全部毀壞,電梯井也塌陷,備用電梯那邊也是一樣,電梯井中部塌陷,根本上不去,而且這裡已經沒有任何動力源泉,就算電梯井完好,電梯也沒法上行了。


  得知這個結果,說不沮喪是不可能的,但也不能說完全絕望。


  至少她和他在一起,哪怕是死,他們也會在一起,這就很好了。


  不過……


  若是能活,誰會想死?

  她願意跟他同死,但她更願意跟他共生。


  現在雖然出不去,雲畫也不算很著急,畢竟薄司擎現在的情況,或許在地下多待一段時間會更好。


  雲畫已經基本上摸清楚了他的情況。


  他完全失去了從前的一切記憶,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遵循本能。


  雲畫猜測,在她找到他之前,他就已經失去神智了,他知道水可以喝,是因為他喝過,知道食物可以吃,也是因為他吃過,只是他並不知道怎麼正確地打開那些東西。


  失去神智不代表他成了傻子。


  事實上,他的學習能力非常強悍。


  雲畫知道從前的薄司擎就已經是天才了,而如今的他,甚至比從前更加天才,她教的東西,無論是什麼,都只需要一遍!

  她教他認字,教他說話,他一開始發音還會有所偏差,但是很快,他的發音就完全準確,跟她教的一模一樣。


  沒有鐘錶的情況下,計時是一件挺困難的事情。


  的確可以在心裡默數著計時,但問題是,總不能一直在心底計時吧。


  況且也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是白天什麼時候是黑夜,這裡的一切都一成不變。


  在應急燈的蓄電池耗光之前,這裡還能保持一點光亮,一旦應急燈的電源耗盡,這裡就會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一般來說應急燈耗電量不大,電源通常能用15天左右,但具體如何還要看實際使用情況。


  雲畫知道,她至少要在應急燈的電源耗盡之前,找到離開這裡的辦法。


  否則,一旦應急燈全都熄滅,這裡將會徹底陷入黑暗,想要找到出路,更加完完全全不可能!

  沒辦法算具體的時間,但她可以估算時間。


  薄司擎下達行動指令的時間,是在21號,是她來到的第二天,而後電梯發生擁堵,韓方舟讓她去安全屋,再後來大火蔓延,她被韓方舟打暈……


  她覺得自己應該不至於昏迷太久,所以她醒來的時候,應該是在22號。


  而後她找到薄司擎……


  計算一下她跟薄司擎相處的時間,雲畫覺得應該已經有一天半了,不,至少有兩天,因為她跟他在那種事情上耗費的時間就很多了,她在那種情況下也不可能計時,只能在事後估算,她的估算可能還有偏差,畢竟她的體力那麼好,卻被他折騰到奄奄一息的地步,耗費的時間絕對不會短了。


  所以至少有兩天了!

  與此同時,雲畫也終於找到了一種計時的辦法……


  咳,利用他的生理需求來計時。


  她大致估算了他兩次生理需求之間的時間,算下來似乎就是一天,不,應該是不到一天,因為他拉著她一起解決生理需求花費的時間也很長很長,加起來就算是一天。


  那麼可以理解為,他的生理需求周期是一天。


  羞恥感真是爆表。


  可除此之外,她除非每個小時都計數,否則真的很難計算時間的流逝。


  「畫,這個好吃。」他剝了一個巧克力送到她嘴邊。


  雲畫很自然地吃了巧克力,只是嘴邊有碎屑,她還沒動呢,他就直接湊近,舌頭一卷,把她唇邊的碎屑吃得乾乾淨淨。


  雲畫忍不住臉一紅,想要瞪他,可一看他那濕漉漉的無辜眼神,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能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嘴角,「乖,謝謝。」


  「不客氣。」他的嘴角扯了扯,彷彿是想笑,可臉上卻並沒有笑容出現,只有那一雙無比清亮的眼神,在告訴她他很開心。


  雲畫也發現了一個問題,他好像……不會笑了!

  她伸手去戳他的臉,揉著他的臉皮往上,「阿擎,笑,像我這樣,笑……」


  「笑。」他點頭,可是他很努力,臉上卻沒有辦法出現笑容。


  雲畫的心慢慢下沉,她忽然想到了一種情況。


  一般來說,正常人失去記憶的話,他並不會忘記怎麼走路怎麼吃飯,怎麼開瓶蓋怎麼穿衣服,因為這些東西已經形成了肌肉本能。


  即便是因病或者因為意外失憶,也並不會讓人變得跟嬰兒一樣,頂多是記不住一些事情。


  可是薄司擎的狀況……


  更像是返祖。


  他是真的什麼記憶都沒有了,肌肉記憶也沒有,他只有本能,雲畫之前就覺得他怎麼變得跟原始野獸一樣,只有獸性,都不像個人了。


  她原以為是失憶造成的,但是現在,他連笑都不會,這個動作對普通人來說是非常簡單的,甚至不需要學就會,最直白的對比就是,笑這個動作,連剛出生的嬰兒都會!

  可是他卻不會。


  他不是不開心,他的眼睛清楚地傳達出他的開心、喜悅、激動、憤怒等等,可最能反映出人情緒的表情上,他卻根本沒有任何反應,換句話說,他做不出太多的表情。


  他的喜怒哀樂只能通過眼神表達,無法通過表情表達。


  這像什麼?

  像……動物。


  我們人類能夠從動物的眼睛中看到很多情緒,高興、憤怒、兇狠,甚至是悲傷,可是卻無法從動物的臉上看出來任何錶情。


  這也是人跟動物最大的區別。


  雲畫的手有些抖。


  他不會笑……怎麼辦?

  難道真的是返祖?

  那種不知名的病毒,對他造成的影響就是,不是殺死他,而是讓他返祖……


  他的力量、能力,都提升到了一種極限,尋常人根本無法想象的極限,但代價是,尋常人能輕易做出來的表情,他卻做不到。


  「畫,你怎麼了?為什麼不開心?」他盯著她,眼神中透著擔憂,語氣也有些著急。他的一切都在告訴她,他感受到了她驟然低落的情緒,在擔心她。可是他的臉上,卻沒有任何擔心的表情出現。


  雲畫嘆了口氣:「我沒有不開心,我只是……」


  「你有。」他盯著她,目不轉睛,語氣非常肯定。


  雲畫無奈一笑,「好吧,我承認,我撒謊了,我有不高興。」


  「你說過不能撒謊。」


  「好,是,我錯了,對不起。」


  「不要對不起,不要撒謊。」他抱著她。


  「好……」雲畫笑著答應。


  「你為什麼不高興?」他又問。


  雲畫沉默著,不知道怎麼說。


  「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他問,很是急切,「我乖的!」


  雲畫忍不住笑,「對,你沒錯,你很乖的。我不高興是因為……因為……因為我想你了。」


  她說完,他的眼睛頓時一亮。


  「畫,我也想你。」


  他說完,手就開始不規矩起來。


  雲畫連忙按住他的手,「怎麼了?還沒到時間,今天提前覺得難受了嗎?」


  他直接眨眼,搖頭:「沒有提前覺得難受。」


  「那為什麼要?」


  「你說想我,想我很難受,我不要你難受,我要你開心。」他一邊說著,手上就開始非常嫻熟地討好她,所到之處,讓她忍不住瑟縮,根本無法控制地有了感覺。


  雲畫一開始沒想明白他在說什麼。


  可是很快她就反應過來了,差點兒沒咬掉自己的舌頭!

  之前在教他說話的時候,正遇上他的生理需求周期,他拉著她的手握住他,問她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總會這樣。


  她怎麼回答的?

  她告訴他:「乖,你這是想我了。」


  「想你就會這樣,這裡難受。」他懵懂地看著她,讓她很有罪惡感,「想要你親親,難受,想要放進你……」


  「別。」雲畫連忙打斷他,她教給他的辭彙都是很簡單直白的,而他更是完全沒有任何羞恥感,說話直白到極點,他不羞可是她羞啊!


  於是呢,她告訴他,「你再想我的時候,就告訴我你難受,你想要。我就明白你的意思了。」


  「哦,好。」他亮著眼睛看她,「畫,我想你了,我想要。」


  她嘆了口氣,主動去親他,摸他……


  ……


  此刻,雲畫再看著某人那亮晶晶的眼神,真有種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覺。


  她很想解釋,她說的想他,不是他想象中的那個意思。


  可是怎麼解釋得清?


  尤其是他很會推己及人,他自己「想她」的時候很難受,很急切,很難耐,於是呢,他就以為她說想他的時候,也很難受很急躁。


  於是,她都還在懵逼的時候,他已經開始可勁兒地討好她……


  在這種事情上,他已經完全非常嫻熟,沒有一般人的羞怯,怎麼開心怎麼來,再加上他對她的情緒感知非常準確,以至於她壓根兒就沒有辦法在他面前隱藏自己的真實反映,導致的後果就是,他非常非常清楚哪個動作哪個位置以及什麼樣子的力道,能讓她開心……


  這會兒,他正身體力行地讓她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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