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5章 人性的拷問

  再給周生北謙一點時間。


  再……


  再多給他一點時間。


  此時此刻，沒有人知道飛機機艙內的具體情況，誰都能猜到飛機機艙、駕駛艙內的情況有多兇險，可也只能是猜測，完全無法看到，無法聽到！


  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


  「防空，準備。」


  薄司年的命令直接下達。


  他是直接負責人，這個命令，也只能由他來下達，即便此時此刻，同時關注這件事情的除了他之外，還有很多比他級別更高的人。


  可是這個命令，卻只能由他來下達……


  看著薄司年，雲畫無話可說。


  這個決定是極其艱難的，這個決定卻也是必須的，而這個決定在日後，必定會成為薄司年履歷上最失敗的一筆。


  因為那是一架飛機，因為那是幾百條人命。


  縱然此刻他是迫不得已才下達這個命令，這個命令也是所有高層都贊同的，可是最終，最終，最終承受責難的，只會是他一個人！


  除了履歷上的敗筆，和來自社會各界的責難，他還要承受自己內心良知的拷問，人性的拷問！


  雲畫都不忍心看。


  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為什麼！

  明明從前什麼都沒有，她重生之前，上輩子的這個時間點上，壓根兒就不存在什麼劫機，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


  為什麼現在有了？

  還是蝴蝶效應嗎？她的重生，改變的事情已經太多太多了，所以，以後的人生軌跡已經完全不同了。


  出現了這次重大的劫機事件，那之後呢？


  有關薄司擎死亡之劫的事情，還會繼續準確嗎？


  雲畫的腦子很亂，整個人都很亂，她臉色蒼白地看著薄司年。


  此時此刻，薄司年一臉平靜，目光也很堅定，沒有任何遲疑和猶豫。


  他不是不遲疑，不是不猶豫，而是……不能遲疑，也不能猶豫！

  因為他是人，是一個正常人，在這等事情上，一旦有所遲疑有所猶豫，他恐怕就沒辦法下達那個命令了！


  此刻，他不能把自己當人，他只能盡量地把自己當成一個機器，把自己往毫無情感的機器上靠攏……


  就像是計算機一樣，完全不會顧及到情感問題，只會通過數據計算，得出最優化的結果！

  而此刻，攔截一架失控的大型客機，就是所有計算結果下，最優化的結果，是破壞性最小的結果！


  現場鴉雀無聲，誰都知道薄司年承受著多大的壓力。


  「他還有幾分鐘的時間，一旦飛機下降到這個位置，還處於失控狀態的話，就必須執行攔截了。」技術員的聲音很低沉，在電波中顯得格外悲傷。


  是的，即便是攔截，也要經過計算的，在哪個位置，在哪個高度，造成的影響最小，造成的傷害最低。


  薄司年點頭：「準備。」


  「……是。」


  雷達上，飛機還處於失控狀態……


  機艙內的情形，已經沒人願意去猜測了。


  如果最終，付若儀控制了飛機，一旦她更改航線，讓飛機掉頭的話，那麼飛機會在第一時間被攔截！

  雲畫緊緊地攥著拳頭。


  不，不……


  她相信周生北謙。


  他足夠聰明睿智，他也足夠冷靜，他一定能夠想到最好的應對辦法！


  他一定能制服付若儀，奪回飛機的控制權。


  可是……


  沒那麼多的美好。


  飛機逐漸逼近安全線了，一旦飛機的高度下降到安全線的位置，攔截命令就會立刻觸發！


  雲畫死死地攥緊拳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雷達圖，此時此刻，她的耳邊全是瓮聲，完全聽不到其他聲音。


  那一刻，終於還是來了。


  薄司年如機器人一樣，口述命令，一步步校驗密碼，「準備。」


  「已準備。」


  「攔截倒數，五、四、三……」


  雲畫已經不敢看了，她直接轉過身去，捂著臉蹲在桌腳旁邊哭泣。


  「等等，飛機平穩了！」


  「飛機平穩了！」


  「撤銷攔截指令，重複一遍，撤銷攔截指令！」薄司年的反應極快，立刻撤銷指令。


  頻道內一陣靜默。


  而後，再度有聲音響起。


  「攔截指令已撤銷，已撤銷，再次下達命令須重新校驗口令、密碼，完畢。」


  在場的人聽到這個，都稍稍鬆了口氣。


  「快看，飛機平穩了！現在正按照先前預定的角度和線路，朝著J6機場下降！」


  「嘗試恢復無線電通訊。」


  「嘗試恢復衛星通訊。」


  「無線電通訊受阻。」


  「衛星通訊無法連接。」


  無法恢復通訊，這不能算失望，畢竟是此前就已經考慮到的事情。


  可是現在，沒有了通訊，飛機能按照預定的方式迫降嗎？


  雖然此前，技術專家們已經向周生北謙講述了整個迫降過程，每一個步驟都說了，可那只是從頭到尾說一遍而已，現在是他要親自上手去做……


  就算是有口令一步一步指導，都很難，更何況現在，沒了通訊，就沒了指導。無論是遇到任何問題，都需要他自己去解決！

  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緩衝範圍再擴大！」


  「安排X10護航引路。」


  「公安消防準備！」


  「防爆準備！」


  「……攔截，準備！」


  一道道命令有條不紊地下達。


  此刻，所有人的心都狠狠地揪了上來。


  剛才的攔截命令，已經將大家的希望全部給打滅，可是緊接著，飛機平穩，所有人都像是溺水了之後，被忽然拉出水面一般。


  可是現在，飛機的降落才是最大的一道坎！


  能不能過去？

  「下降300英尺。」


  「下降300英尺。」


  「持續下降500英尺。」


  「持續下降……」


  「打開起落架。」


  「即將著陸！」


  「機頭偏離跑道，注意，偏離跑道！」


  「30秒后著陸！」


  「10秒后著陸！」


  「5秒后著陸！」


  「著陸！」


  「左後輪起火！」


  「方向偏離，機身傾斜！」


  「左翼起火！」


  「注意，左翼起火，做好旅客疏散工作！」


  ……


  公安、消防和救護車的警笛，不斷閃爍。


  消防車第一時間衝上前去，用巨大的管道沖飛機噴洒滅火材料，覆蓋機身……


  安全門被打開。


  飛機應急滑梯彈出，氣墊鋪設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