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萬里追殺

  謝清橋這一路過來,其實並沒有主動去挑釁誰,可想要妖皇死的人又何止成千上萬?

  他放出了狠話,暴露了身份,來刺殺他的人已經絡繹不絕。


  更有人暗中謀划,藉機攪動天下局勢。


  謝清橋心中清楚,卻不管什麼陰謀陽謀,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於是屍骨成山,血流成河!

  消息傳開后,天下人莫不悲痛憤慨——人族的地盤,竟然讓妖皇潛入大開殺戒,各大勢力,眾多強者都是幹什麼吃的?

  這種時候,必須要有人站出來,但數日血洗,妖皇的實力可見一斑,誰又想去送死?


  各大勢力商議后,迅速匯聚,決定攜帶寶物,聯合圍殺妖皇!

  魔域一戰,震動九州。應珩重傷,天魔傘毀,所有人都驚駭交加。


  隨之而來的,卻是狂喜——因為此刻的妖皇,必然極為虛弱,誰能殺了他,誰就是眾望所歸的英雄!


  魔域之主笑著笑著,聲音就低了下去,嗤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你這個瘋子就沒考慮過嗎?」


  他這話是對謝清橋說的。


  謝清橋被陸洲攬在懷裡,凌亂的長發被一一撫順,他面容雪白,眉眼緋紅,嘴角的血跡濺落在白衣上,彷彿雪地盛開的紅梅,別樣的清艷與瑰麗。


  無論身處勝地還是面臨絕境,無論全盛之時還是糟糕若此,狼狽這個詞都與他無緣。


  但他似乎很累了,聽到應珩的話,眼也沒抬,漫不經心的回了一個字:「哦。」


  而後他往陸洲懷裡縮了縮,喃喃道:「洲洲,這裡風有點大。」


  陸洲察覺到他渾身冰涼,擰著眉頭緊了緊手臂,抬頭看了眼遠處飛速而來的人影,輕聲道:「小橋乖,我們這就離開。」


  「你們走不了。」


  魔域之主一開口,應無謠和花瀲同時上前,一人拿著破損的天魔傘,一人卻是猶豫地盯著陸洲,顯然是想到了先前的那一劍。


  看到了謝清橋,花瀲不得不承認,應無謠形容的一點都不誇張——孤身戰一域,只是為一人。


  這是何等傲慢的姿態,何等絕世的風采!

  可相比之下,陸洲竟也毫不遜色。


  膽敢去愛一個天性凶煞的妖皇,甚至拋開名利地位,義無反顧離開師門。哪怕被抓來魔域,也不驚不懼,於圍殺中悟出驚才絕艷的一劍,憑著自己的力量走到謝清橋的身邊。


  這又是怎樣的堅韌與決絕?


  花瀲拉住應無謠,嘆氣道:「如果陸洲還能出那一劍,我們攔不住他。」


  應無謠僵了僵。


  陸洲沒理她們,摸了摸謝清橋的臉頰,翻手拿出一件披風裹住他,而後直接將謝清橋打橫抱了起來,轉身離開。


  落橋劍無聲跟隨,光芒不減,震懾著想動手的人。


  「……」謝清橋蒼白的臉上陡然浮上一層紅暈,眨了眨眼睛,歪頭道:「洲洲,你這樣抱我好奇怪。」


  這樣抱著能讓謝清橋更舒服,陸洲沒覺得奇怪,但還是想了想,「那背你?」


  謝清橋笑眯眯地搖頭,摟住陸洲的脖子不放。


  ——其實他並沒有虛弱到不能走路的地步。但他就是喜歡看陸洲這麼緊張他。


  應無謠看得牙疼,捏著黑傘,憤憤道:「兩個都是瘋子!」


  她先前已經把話說到那份上了,陸洲還是對謝清橋一如既往,曾經眼裡容不得一點沙子的正道天才,愛一個妖愛成這樣,不是瘋子是什麼!

  後方聲勢漸大,人影也越來越近。


  這時,空中有清脆的鳴叫響起,踏雪鹿盤旋著俯衝而下,載著兩人飛快地遠去,轉眼就只剩了一道殘影。


  「魔域之主,他們人呢?」


  各大勢力殺氣騰騰地趕到,當先便是喝問。


  天穹劍宗仍以趙叢山為首,天雷城中,他在謝清橋手中吃了大虧,那時因魘妖獸作亂,陸洲失蹤,謝清橋顧不上他們,因而他帶著殷鴻等人回了宗門。但回去后他便發現了修為倒退無法寸進的問題,不禁勃然大怒,必然要找謝清橋問個究竟的。


  流光宗為首的是與陸洲謝清橋有過一面之緣的胡長老,當年陸洲在九州會武上奪得頭名,得進流光寶庫,這位胡長老被謝清橋的「無缺局」所引,還有過一段淵源。他對陸洲謝清橋的印象並不差。


  而殺氣最重的,則是萬獸宗前任宗主齊良庸。之所以是前任,是因為他在海天界被謝清橋打成重傷,硬生生倒退了一個大境界,難以再服眾,只好退位讓賢保留顏面,是以他恨極了謝清橋,此次更是主動請纓。


  三大宗門齊聚,其他勢力自然是退上一退,任他們發號施令。


  質問魔域之主的,便是衝動易怒的齊良庸。


  魔域之主頭也沒抬,冷漠道:「有眼睛的都能看到,他們方才坐著踏雪鹿離開了!」


  言下之意便是罵齊良庸沒長眼!


  「你……」


  「好了,追人要緊!」趙叢山說罷,匆匆御劍而起。


  眾人再次跟上。


  踏雪鹿許是知道危險,此次用上了最快的速度,像一陣風,瞬息千里,黑螃蟹死死地掛在它的耳朵上,抱著爪子,幾乎縮成了球。


  「小橋,是不是很冷?」陸洲只覺得謝清橋的身體越來越涼,心中一沉,眼中儘是憂慮。


  「我沒事……」


  「不行,得找個地方停下先替你療傷!」


  陸洲急得額頭都冒出了一層汗,四處查看,「馴風,往下飛一些。」


  片刻之後,馴風停在一處山林之內,茂密的樹木叢林宛如傘蓋一般鋪開,遮擋視線,但在這中央,卻有著一處不大不小的清泉。


  陸洲放了一塊火紅的岩石進去,泉水漸漸變得滾燙起來。


  謝清橋一直安靜的看著,等陸洲開始解他外衣時才醒過神來,眨著眼睛無辜道:「洲洲,現在是白天……」


  但他也沒有拒絕陸洲的動作。


  陸洲面不改色道:「誰讓你跟天魔傘硬抗,以至於燃盡真血。這泉水能加速你血脈流速催生,趕緊下去!」


  謝清橋看他嚴肅的模樣,乖乖地沉進了水中。


  「聖心青蓮呢?一片青蓮葉便能令我傷勢恢復,若你服下整個青蓮……」


  「不行!」謝清橋搖頭道:「復活我娘需要聖心青蓮。況且我此刻的狀況,一般的靈藥對我沒用,只有回到懸星殿,我才有辦法恢復全盛之時!」


  陸洲盯著他,半響,嘆了口氣。


  「洲洲,我沒事的……」


  謝清橋見他擔心便出聲安慰,誰知剛說了一句,陸洲便教訓道:「手冷得像冰,臉白得像鬼,你還敢說沒事?」


  「……」謝清橋委委屈屈道:「先前你受那麼重的傷我也沒這麼說你呀。你是不是嫌棄我這樣不好看了?」


  泉水翻滾,霧氣繚繞,他浸在水中,長長的黑髮飄散,水珠沿著發梢流落臉頰,又滴下,將蒼白的臉頰氤氳出一片紅暈,秀致如畫的眉目微蹙,彷彿梨花帶雨,哪裡會不好看,那簡直是最極致的誘惑,誰看了都想狠狠去欺負他一番。


  陸洲:「……」


  謝清橋不喜計謀,可唯獨美人計,用得比誰都溜!而且全都用來對付陸洲了!

  陸洲的嚴厲堪堪維持了片刻便綳不住了,坐在岸邊道:「過來一點。」


  謝清橋:「嗯?」


  陸洲瞬間勾著他的下巴,俯身親了過去,先是在他唇邊磨蹭了一會兒,而後不輕不重地咬了下他的唇瓣,彷彿是在懲罰他的使壞。


  謝清橋想要說話,被他全堵了回去。


  眼中有笑意閃過,謝清橋腳下故意一絆,往後倒去,陸洲想拉住他,結果卻被他扯著,一起掉進了水裡。


  「你方才那麼說我,我允許你親了嗎?」謝清橋輕哼著偏了偏頭。


  陸洲捏了捏他的臉頰,「小壞蛋。一句重話都聽不得?」


  「嗯!」謝清橋小雞啄米式點頭,完美詮釋了什麼叫得寸進尺。


  陸洲看他這樣就忍俊不禁了,無奈道:「我是擔心你啊寶貝兒。」


  「我知道。」這一回,謝清橋輕輕一笑,主動親了過去。


  可他現在這幅衣衫半褪的樣子纏過來,陸洲實在受不住,定了定神,道:「寶貝兒,我們還在被追殺中,能不能收斂一點?」


  「他們暫時追不到我們。」謝清橋就喜歡聽他無奈又縱容的親昵叫法,「最危險的,只有在去海天界的那條路上。」


  那是他回海域的唯一一條路。


  「眾域圍剿,他們以為我只能回海域,可天下之大,我何處去不得?」謝清橋不以為意道。


  「不。」陸洲搖搖頭:「你必須回去。」


  「洲洲!」


  陸洲肅容道:「只有回去,才能令你枯竭的血脈迅速恢復,否則你能撐多久?」


  「可是……」謝清橋倒是不怕那群人,可他擔心陸洲受他連累。


  「沒有可是。放心,這一次,我陪你去海域,不會再讓你一個人。」


  陸洲靜默片刻,忽然攬住了他,輕輕拍著,就像當初哄著年幼時的他一樣,那般堅定而溫柔的口吻:「小橋別怕,有我在。」


  娘親離開后,他對他說——別怕,有我在。


  煉獄真火中,他對他說——別怕,有我在。


  此次此刻,他依舊對他說——別怕,有我在。


  陸洲似乎永遠都將自己放在保護者的位置上,而謝清橋,是需要他保護的那一個。


  無論年齡大小,實力強弱,無論身份改變,關係變化。


  謝清橋只是聽著,便感到無比的溫暖與安心,前方縱有千難萬難,可有這樣一個人在身邊,又有何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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