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在等你
陸洲時常會夢到謝清橋,最多的場景就是天穹正殿前與試劍峰上。
天穹正殿前,總會一次又一次地重現謝清橋被烈焰焚燒的畫面,他無數次的衝過去,又無數次地失敗,像一個不斷循環與輪迴的噩夢。
而試劍峰上,每一次他都能看到謝清橋坐在鞦韆上開心的笑,跟前開滿了鮮花,那麼的美好,那麼的無憂無慮。
這一回卻突然有了變化。
他習慣性地上前,推動著鞦韆架,可是謝清橋卻轉過頭抓住了他的手臂,臉上充滿了茫然。
「怎麼了,小橋?」陸洲輕聲問道。
謝清橋看到陸洲的那一瞬間,心中仿若有數不清的煙火無聲綻放,驟然升起一種極致的歡喜與滿足。
原來這就是陸洲。
謝清橋沉寂的心臟忽然跳動了起來,他好像思念了這個人很久很久了。
沉默片刻,謝清橋垂了垂眼眸,說:「你過來,陪我坐一坐。」
陸洲聞言,便在他身邊坐下,反握住了他的手,感受到一股涼意襲來,忍不住擔憂的問:「小橋,你的手怎麼這麼冰?」
謝清橋抬頭,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下一刻,突然就抱住了他,「我冷。」
「風有點大,我們進屋好不好?」陸洲回抱著他,撫了撫他散落的髮絲。
「不好。」謝清橋抱得更緊了些,在他耳邊低聲說話,像是迷惑,又像是撒嬌:「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看到你,心中就很是歡喜,很想一直抱著你不放開……」
陸洲心都要化開了,語氣極為溫柔,「小橋,我也很想念你,從你離開后,一直在想。」
「真的嗎?」
「真的。」
謝清橋忽然露出了笑容,眉目微揚,帶著幾分從前沒有的侵略性,「那你為什麼會想我?」
陸洲一怔,下意識道:「想你也需要理由嗎?」
謝清橋聞言笑得越發燦爛,他覺得收服海域四洲,殺再多的人也沒有這麼高興過。
「我一直在擔心,你醒來後會不會怪我,我眼睜睜地看著你受苦卻沒能救得了你,還將你送去了海域。小橋,我怕你在海域受到欺負,怕你在那會不習慣,更怕你以後再也不會回到我身邊……」
謝清橋心中一窒,脫口叫道:「洲洲!」
陸洲聽到這久違的叫聲,撫著他的長發,心中一酸:「小橋,我在。」
「洲洲,我也在。」謝清橋退開些,看著他的眼睛,抬手摸著他的臉頰,像是要把這樣貌刻在心裡似得,「你是我的洲洲,哪怕我不記得了,你也不準忘記,否則……否則我就殺了你。」
這樣蠻不講理得寸進尺的話,只有謝清橋能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陸洲頷首,滿是寵愛與縱容,「好,我的命是你的,隨時等你來拿。」
為什麼會有一個人這麼好?這麼的讓他喜歡?謝清橋情難自禁,眼角眉梢的笑意都如春風吹盪溢開,他伸手按住陸洲,湊過去親了一下,不夠,又親了上去。
「……」
陸洲發覺這一回的夢有點不對勁,為什麼小橋會這麼主動?
這是他的夢,莫非是他心底希望謝清橋這麼說這麼做嗎?
饒是陸洲,也覺得這有些羞恥。
可謝清橋卻不管不顧,妖族的天性壓根就沒有克制,想要什麼就去搶,想做什麼就去做。
他重重地咬了下陸洲的嘴唇,又蹭了蹭,笑吟吟的問:「洲洲,你喜不喜歡我?」
陸洲開口正要回答,謝清橋卻已趁機加深了這個吻。
晴空萬里,花草芬芳,有銀鈴清脆的響聲回蕩在天地間,這個夢境,要結束了。
陸洲彷彿溺水的人一樣喘不過來氣來,可他本能地抓住謝清橋,不想推開。
「洲洲,到海天界來,我等你。」
鞦韆,鮮花,試劍峰……所有的一切剎那間煙消雲散。
陸洲倏而睜眼,捂著心口,急速地喘著氣,映入眼帘的是仍舊漆黑的夜幕與繁密無邊的森林,月亮被烏雲遮蔽,點點星光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小橋,是你嗎?」
周圍空無一人,鴉雀無聲。
陸洲怔了半響,才回過神區分了夢境與現實,然後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落橋劍暗光幽幽,而陸洲的心魔又開始蠢蠢欲動。
他倏地握住劍柄,回身一劍斬下,又躍起橫掃落葉,長夜下,劍起驚鴻,似流光飛舞,翩然孤徹。
一排排樹木轟然倒下。
海域,懸星殿。
謝清橋慢慢睜開雙眼,一抬手,接住了掉下的銀鈴,唇邊還掛著未散的笑意,纏綿而動人。
夢靈獸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看,「靈主,您可是見到了那個人?」
謝清橋不答,淡淡道:「你回去吧。」
夢靈獸識趣地退下。
謝清橋撐著下巴,回想著陸洲的模樣與夢中的場景,情不自禁地就笑了起來。
大螃蟹縮小了身形,費力地爬上桌子滾了滾,企圖引起注意,謝清橋伸手一戳它,想了想,說:「我見到了他,他長得很好看,我還親了他。」
大螃蟹攏起爪子想捂臉,全身由黑變紅,像被煮熟了一樣。
「我喜歡他,他一定是我最重要的人!」
謝清橋才不懂什麼叫收斂,輕撫著唇瓣,眉眼含春,一雙琉璃似的眼珠閃著惑人的光彩。
海羿過來,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場景,頓時眼睛都要被閃瞎了,他們靈主哪裡都好,就是長得太禍水了。幸好他老人家年紀大了,否則估計也要栽。
頂著一張年輕俊朗臉蛋的「老人家」一臉感慨的想著。
謝清橋收斂笑意,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桌面。
海羿嘆了口氣,當初他算計了謝清橋,謝清橋醒來后還能留他一命已經很不容易了,是以他也不指望能得個好臉色了。
「靈主,封禁墓場一事,是交由敖君鳳澤去辦,還是您親自去?」
謝清橋一聽,挑了挑眉,道:「我跟人族那群老傢伙的賬,還沒清算。」
海羿聞弦音而知雅意,笑著點了點頭,「屬下明白了。」
「你笑什麼笑?以為你的賬已經一筆勾銷了嗎?」
海羿笑臉一僵,無奈地退下了。
謝清橋才不管他心裡怎麼想,自顧自地又搖晃起鈴鐺來,片刻后,拿出紙筆,美滋滋地開始作畫,畫得當然是陸洲的模樣。
大螃蟹這個功臣被完全無視,苦兮兮地爬出去找它的小夥伴踏雪鹿去了。
陷入戀愛的人都惹不起喲!再待下去要被紅燒清蒸了!
很快就到了兩族約定開啟封禁墓場的時候。
人族高層是分三波來的,人域以謝天衍為首,流光宗主等人緊跟而上,還帶著如徐映真杜明溪等核心弟子,人域重傳承,因為在他們眼中,這些核心弟子才是九州的未來。
魔域之主一身黑紅長袍,邪氣橫生,身後跟著的屬下都不敢靠近,唯有一個同樣邪氣的漂亮青年無所顧忌地與他說話談笑,徐映真等人都認得出來,那青年正是西洲魔域少主,影公子。
冥域之主仍然最神秘,全身籠在陰影下,任何人也無法看清他的面目。而且,他沒有帶任何下屬,而是獨自前來的。
海域四尊者也提前到場,值得一提的是,凌波尊者帶來了凌禕,凌禕則暗暗地掃視大殿中的人影,尋找著陸洲的蹤影——打死他也不信這種場合會不帶主角玩!
「妖族的還沒到?」萬獸宗主大大咧咧地開口,很是不滿。
這裡很多人都與妖族有血海深仇,若非為了封禁墓場,誰都咽不下這口氣。
萬獸宗主這話,頓時引起了諸多不滿。
他們夠給面子的了,妖族居然還敢擺譜?
「兩年前,妖族推出了一位妖皇,據說那傢伙的脾氣很不好,喜怒無常又殘暴狠辣,晾著我們這種事的確是他能做得出來的。」凌波尊者手指不停地撥弄著頭髮,半嘲不嘲的出聲解釋。
「妖皇是我們稱的,妖族內部似乎都尊稱他為『靈主』。」拐尊者補充道。
靈主降世,海域大興,萬妖之祖,終臨九州。
參與過眾域會議的都沉默了。
而討伐過謝清橋的人域強者都有意無意地瞄向了謝天衍,三年前,謝天衍的小徒弟維護謝清橋並帶走了他,這可是有眼目睹的。雖說陸洲至今下落不明,那位靈主是不是當日的謝清橋也不確定,可架不住他們心中猜想。
謝天衍靜靜地喝茶,八風不動。
「那我們就干坐著等他嗎?」流光宗主打破了沉凝的氣氛。
萬獸宗主一拍桌子,「混賬!」
如同萬獸宗主一樣氣得臉色鐵青的大有人在,可他們能怎麼樣?罵歸罵,還是得憋著氣繼續等下去。
幾個時辰后,正值午時,太陽高懸空中,灑落一地的光影。
只聽一聲仿若龍吟一般的清嘯響起,蛟龍妖鳳飛旋開道,數頭奇形怪狀的大妖獸拉著一輛華麗的車廂而來,後面還跟著數十道影子。雪白的踏雪鹿俯衝而下,狂風席捲,殿外擺放整齊的物品與飛行靈器都被橫掃一空。
看得一眾人臉色發黑,睚眥欲裂,險些要氣瘋了。
凌禕卻有點小激動,心道:「喲喲喲,果然是氣死人不償命的*oss,真會玩!同樣是反派,我要是能穿成謝清橋該有多好,比原主拉風太多了……」
「妖皇好大的架子!」萬獸宗主怒極而起,呵斥出聲。
蛟龍妖鳳化成人形,敖君不屑地斜睨過去,他是不敢在謝清橋面前狂了,可在旁人面前照樣狂得沒邊,「想打架,我敖君奉陪!」
「本座怕你不成?」
兩道狂暴的身影轉眼間就衝出大殿,打成一團,只聽到轟響不斷的炸裂聲傳來。
本想先發制人的鳳澤:「……」你個死敖君!
大殿中的角落,一個看似普通的侍從直直的盯著妖族的車廂,平靜的目光中卻隱含期待——小橋,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