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問心之鎖

  謝清橋一手落地,掙扎著想站起來。


  陸洲聽到動靜,連忙轉身蹲下,「小橋,吵醒你了?」


  謝清橋將頭歪在陸洲肩上,笑了一下,抬手指向一處通道,「洲洲,是香氣喚醒我了,我想去那裡,拿一樣東西。」


  「好,等我們破了這黑鐵囚籠,我就帶你過去。」陸洲見他清醒,心中大喜,自然什麼都應下。


  許文柏插嘴:「前提是能破了囚籠,剛剛我們可都試過了,誰也打不開!」


  他所知道的劇情根本沒有這一出,而是陸洲受傷,掉落山脈,然後一一遇到分開的徐映真和杜明溪,徐映真心繫陸洲溫柔照顧,杜明溪則因功法原因可幫其療傷,兩人與陸洲各種患難與共溫馨相處,感情簡直迅速升溫!

  蘇柳柳知道的自然也是一樣,所以她聰明地選擇不開口。


  陸洲瞥了許文柏一眼,而後詢問徐映真與杜明溪:「兩位有什麼發現?」


  「你們看,這上面有一把鎖!」徐映真轉了一圈,看到了與囚籠顏色材質一般的鎖,若非她心思細膩,只怕要看漏了,「既然有鎖,想必是能開。」


  她伸出手努力夠了一下,突然,鎖上竟然出現了一張人臉,還發出了人的聲音:「你好。」


  「啊!」徐映真嚇了一跳,連連後退,心有餘悸地捂著心臟。


  「你你你是什麼怪物?」許文柏害怕的問。


  那道聲音一板一眼的說:「我是鎖,唯一會說話的鎖。」


  謝清橋覺得有趣,傳承記憶迅速查找,「哦——我知道了,你是問心鎖!唔,幾千年前有一個女人打造了你,因為她愛的人始終不肯回應她,所以她將自己的一魂一魄融入其中,形成了獨一無二,只聽真話的問心鎖,她用問心鎖困住了愛人,只希望能得到一個答案。」


  謝清橋背書一般講問心鎖的來歷講了出來。


  「是的。」問心鎖的聲音仍然平板毫無起伏,「你們想要出去,必須每個人回答我的問題,我只聽真話。」


  眾人面面相覷,杜明溪率先上前一步,對著它道:「請問。」


  問心鎖中忽然竄出一條線綁住了杜明溪的手腕,而後問:「普度眾生與只度愛人產生衝突,只能選一個,你選哪個?」


  所有人後背一涼——好犀利,這問題完全是針對杜明溪的性格來的啊!

  杜明溪笑容一僵,一時間居然回答不出來,思考了許久,才苦笑道:「看來在下修行不到家,我選擇……普度眾生,因為我所愛的人,必然也只是眾生中的一個。」


  許文柏一愣,雖然他沒有看到原書的結局,但根據杜明溪的回答,居然隱隱有所預感。


  問心鎖,問其本心,果然有些玄妙。


  問心鎖道:「你沒說謊,下一個。」


  徐映真上前,問心鎖道:「摯愛與修行,你選哪一個?」


  徐映真也沉思了許久,眉宇間多了一絲堅毅之色:「若我摯愛之人也愛我,我選摯愛,若他不愛我,我選修行,獨走大道。」


  「你沒說謊,下一個。」


  蘇柳柳抿唇走過去,問心鎖道:「摯愛重要,還是自己重要?」


  蘇柳柳表情也僵住,恨不得將這破鎖砸了,半響,才哼道:「自己重要!」


  「你沒說謊,下一個。」


  許文柏猶猶豫豫的過去,問心鎖道:「為所愛之人犧牲性命,你能做到嗎?」


  許文柏小聲道:「……不能。」


  「你沒說謊,下一個。」


  陸洲上前一步,問心鎖道:「犧牲摯愛,可救天下,如何選擇?」


  陸洲怔了一下,徐徐答道:「我會在他之前死。」


  這一句話,意味深長,遠比任何情話都深重百倍,其他人紛紛抬頭,徐映真露出神往之意,杜明溪搖頭長嘆。


  謝清橋垂眸,目光幽幽。


  「很好,你們可以出去了。」


  「咦?你還沒問這個小孩……」許文柏頗為不岔。


  問心鎖道:「他無心,我問不了。」言罷,囚籠自動打開。


  眾人詫異的看向謝清橋,不知問心鎖為何這樣說……這個孩子,未免有太多怪異的地方了。


  豈料謝清橋更不滿:「為什麼把我給漏了?你才無心!你這個垃——唔!」


  在謝清橋即將說出他罵人的口頭禪時,陸洲習以為常地捂住他的嘴,將他抱起來走了出去,「好了,我們走。」


  被問心鎖弄了這一出,幾個人都有些不自在,悶聲悶氣地往前沖。


  沿著唯一一條通道走到盡頭,再推開石門,眼前忽然開闊起來,往上看還是石頭,但下面卻是無邊無際的海水,海中央,一朵濁世青蓮亭亭玉立,內里光華流轉,似含羞合攏,宛若絕色佳人,有遺世獨立之姿態。


  「這,這莫非是傳說中的聖心青蓮?」杜明溪全然忘了儀態,嘴巴張得可以塞個雞蛋。


  「流光泉下,聖心青蓮,青蓮,為什麼我覺得好像在哪聽過……」徐映真來回踱步,似乎在思索什麼,過了一會兒,突然道:「我想起來了,很小的時候,師父命我整理藏書閣,我曾無意中翻到一本祖師手記,上面提到寥寥幾句——『此生吾敬佩之人,唯桑前輩,其踏遍九州,欲尋無盡苦海,種絕世青蓮,復活心上之人,吾不才受其大恩,願以餘生靜候……」


  「流光祖師?」杜明溪不明所以,緩緩道:「我沒聽過流光祖師的傳聞,但我倒是聽說過,無盡苦海種出聖心青蓮,可逆轉輪迴,復活已死之人,可古往今來,別說聖心青蓮,很多人連無盡苦海是什麼都沒弄清楚……」


  陸洲皺眉沉思,謝清橋抬了下頭,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撇嘴道:「笨蛋,傳說里都是騙人的。」


  杜明溪:「……」


  徐映真早發覺這孩子不簡單,便問道,「怎麼說?」


  「無論一個人受了什麼樣的重創,哪怕*湮滅只剩一個腦袋,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聖心青蓮便可起死回生,完璧無瑕,相當於一條命。但,它卻不能復活已死之人!」


  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平靜的海面突生巨浪,強勁的風浪席捲而來,彷彿一位絕世強者的滔天怒意!


  「啊!」眾人不敵,重重地往後摔去,竟被逼回了原先的石室。


  許文柏從地上爬起來,揉著摔疼的脊背,憤憤道:「你這個小孩,瞎說什麼大實話!」


  眾人:「……」已無力吐槽。


  蘇柳柳拍了拍衣服,「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謝清橋發現每個人都在看他,頓時一偏頭,埋在陸洲懷裡,「不想說話。」


  蘇柳柳胃疼。


  陸洲沒好氣地敲了敲謝清橋的頭,而後起身走到囚籠前,道:「問心鎖,這裡是哪兒?我們應該如何出去?」


  問心鎖毫無起伏的回道:「你們不是第一個來到這裡的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前面的人都死了,你們也會死。要想出去,除非青蓮凋零,苦海水盡,那也代表著,他想復活的人,已經回來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


  唯有謝清橋打了個哈欠,拉著陸洲的手,輕輕地在上面寫字,面上則很感興趣的說:「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你跟我們講講聖心青蓮的故事唄。」


  許文柏抓狂:「這種時候你還想聽睡前故事?也沒有搞錯?」


  謝清橋道:「你再多說一句廢話,我現在就讓你去死。」


  許文柏震驚了——這小孩誰啊這麼拽?你特么在逗我嗎?

  問心鎖倒像是有問必答,平靜道:「來到這裡的人,都想得到聖心青蓮,但你是第一個詢問故事的人。其實故事很簡單,打造我的主人,是那個時代最優秀的女修,很多男人為她痴迷,她卻愛上了一個有婦之夫,於是她為情墮落,殺了那個人的妻子,又用問心鎖困住他,結果兩敗俱傷,我的主人一生追尋愛情,卻得到了無盡的苦恨,於是她在那人妻子墓前懺悔,自絕而亡。而她愛的人,踏遍九州欲尋苦海種青蓮,但他一生都沒有尋到,而後,他死的地方,卻化作了苦海,長出了那一朵聖心青蓮。」


  短短數言,講述了一段足夠狗血的愛恨情仇。


  蘇柳柳表示無感——這種虐戀情深的狗血故事她已經看得要麻木了!

  徐映真卻發現一個問題,「那個人想要復活的,是他原先的妻子,還是你……的主人?」


  「不知道。想來,是他的妻子。」


  謝清橋邊聽邊點頭,歪頭一笑,「哦,原來是這樣,感謝你的故事,我知道該怎麼出去了。」


  杜明溪還在為那故事所感傷,聞言一驚:「啊?」


  同一時間,陸洲雙手結了一道縛印,將問心鎖扯了下來,然後遞給謝清橋,「說吧,打的什麼鬼主意?」原來謝清橋之前在他手上寫的,就是讓他去拿鎖。


  謝清橋故作老成地攤了攤手,「洲洲,你說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多笨蛋呢?如果想復活的是妻子,如果對女修只有恨意,怎麼可能一直帶著仇人的一魂一魄?問心鎖,問的了別人的心,你問的了自己嗎?是謂當局者迷,而旁觀者清。」


  徐映真深吸一口氣——她發現這小孩有點可怕啊,但凡惹了他的都被他無聲無息間整了回去,胡長老就攔了他一下,被他用棋藝坑得要死要活,問心鎖說了句他無心,現在就反被他將了一軍。


  如果問心鎖是個人,只怕心上已插滿了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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