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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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氏見梅雪衣倉皇離開,全然沒了往日的綽約風姿,頭髮因為磕頭變得凌亂,竟像個瘋子似的,一時間覺得解氣,同時也對梓心心生畏懼,這個二小姐耍起橫來可不分人,難保她自己不會是下一個。
她腆著笑朝梓心道:「原本這是二房裡的腌臢事,不想拿來污了你的眼,今日真是太不湊巧了,竟讓你恰巧碰上,伯母在這跟你告罪。」
梓心搖搖頭表示不介意,她指著一旁的涼亭道:「既然難得碰上,不若二伯母就陪侄女聊聊天吧,我看那裡的風光就很不錯,不知二伯母肯不肯賞這個臉。」
吳氏知道她是有正經事要說的意思,也沒矯情,跟在她身後一道去了涼亭。
梓心使人送來一壺清茶一碟糕點,她親自給吳氏斟了一杯茶,遞到她手中,吳氏受寵若驚,連忙口中稱道:「這於理不合,我自己來便可以……」
梓心笑道:「這有什麼於理不合的?你是我的伯母,是長輩,受侄女一杯茶又有什麼。」
她雖這麼說,吳氏卻不敢當真,這一官一商,地位是千差萬別,哪裡就如她說的這麼簡單,何況這梓心向來驕縱,忽然這般和顏悅色,難保不是有什麼詭計,她須得更加謹慎才是。
吳氏接過那個白瓷杯,面上帶著盈盈笑意,「短短半年間,你眼見著長高了許多,也越發像個大姑娘了,行事更是穩重了許多,二伯母真是為你感到高興。」
梓心不置可否,她低頭抿一口茶水,等茶香在口中漸散,她才悠悠對吳氏道:「這是自然的,人總是要長大的,尤其是女孩家,總是有嫁人的一天。」
吳氏臉色一僵,說到嫁人她便想起自己女兒的婚事,雖說能和長公主府攀上親戚,在洛安城的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對日後經營生意有利無害,只是到底嫁的是一個傻子,外面的人難免不會說什麼難聽的話,什麼「攀附權貴」、「賣女兒」的難聽話都可以想到。
而且她悉心栽培十多年的嬌嬌女,就這麼被一個傻子糟踐了,她心裡難免不痛快。聽到梓心提起這茬,只當她故意找自己的不痛快,只勉強笑笑不答。
梓心接著道:「那日我在長公主府上倒是見到了未來姐夫,端的是天人之姿,雖然智力不若常人,卻也不是傳說中的痴傻,反倒有幾分純稚可愛。女孩兒家嫁人無非看兩樣,一看家世,二看品貌,依阿一拙見,這位齊公子這兩樣皆是上乘,實乃良人。」
吳氏微微詫異,梓心這勸解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了,她若是還聽不出來便是傻子了。可是按照這位小祖宗的性子,怎麼會有這個閑功夫來開解自己,還是說她其實別有用心。
她目光中夾雜著審視偷偷瞥了梓心一眼,從她淡淡的表情中看不出什麼,只得低眉順眼道:「既然連你都這樣說了,可見那位齊公子的確不會差到哪裡去。」
梓心道:「大姐姐尋得良配本該是一件高興的事,可若是二伯母你總是鬱鬱寡歡,想來大姐姐也是難以安心的。話已至此,二伯母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該怎麼做。」
吳氏微微怔愣,剛想再說什麼,只見梓心已經站起身道:「侄女想起還有未完成的功課未做,這便告辭,二伯母便繼續賞花吧。」
紫煙和碧湖跟在梓心身後,一道出了花園。
沒走多遠,紫煙便忍不住憤憤道:「咱們姑娘分明是好心提醒,二太太卻彷彿咱們姑娘有意害她一般,那眼眸里的算計都快遮掩不住了,真是不識好歹!」
碧湖打斷道:「這還是在外面,你便口無遮攔起來,當心被人聽了去。」
「聽到又如何,現如今整個羅府誰敢嚼咱們姑娘的舌根,也不怕被老爺發賣了出去。」
碧湖道:「他們當著面不敢,背後里如何誰又能知道,紫煙姐姐你可仔細些,當心我向崔嬤嬤告狀,屆時……」
紫煙嚇得腿一軟,「你……姑娘你看,碧湖這些日子以來,是不是越發狡猾了,蔫壞的都快要冒壞水了。」
梓心卻煞有介事地點點頭,見紫煙得意地朝碧湖笑了笑,她才話鋒一轉道:「姑娘我覺得吧,碧湖做的很好,否則怎麼管得住你這個門上沒個門把的小妮子。」
幾人笑鬧著回了一心苑。
身後拐角處一個粗使丫鬟轉身鑽進了寶雀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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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氏靠坐在羅漢床上,閉著眸子聽著那個丫頭的彙報,待她全部說完,這才緩緩睜開眼睛,一雙妖媚的水眸透著光彩,「她還真是悠閑啊,竟連二房的閑事都要管,莫不是與羅綺結盟了。」
徐嬤嬤道:「這種可能性不大,二姑娘是什麼樣的人物,哪裡會在意羅綺那點手段,何況羅綺還有半年便要出嫁了,結盟也沒有半分好處,恐怕只是偶然為之。」
孫氏搖頭,「羅梓心可不是什麼好心腸的人,哪裡會做出力不討好的事,羅綺是快出嫁了,可二房還在,羅銳還在,他們還能不記著?總是有用到他們的時候。」
徐嬤嬤訝異道:「若是當真如此,二姑娘的手段未免太厲害了。」
孫氏道:「她當然厲害,小小年紀便攀上了洛安城最有權勢的逍遙王府,堂堂尚書府府是她的一言堂,羅浩文這般的人物在她面前卻百般討好,你可見他如此縱容過清兒還有羅唯?若是說她沒耍過什麼心機手段,我是萬萬不會相信的。」
徐嬤嬤道:「若是這樣,主子交代的事可……」
孫氏朝她一瞪眼,她立馬閉上口,揮退了屋裡的奴才和奴婢。
「嬤嬤,你可萬萬要仔細著些,這尚書府來得容易,要全身而退卻不簡單,羅浩文這些日子以來對我越發冷淡,也不知是不是發現了什麼端倪,如果被他知道我們的身份,以他的狠毒心性,只怕不止你我,連清兒也不能倖免。」
「這,三姑娘是他的親生骨肉,都說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總不會半點不顧念父女親情的。」
「呵……」孫氏冷冷一笑,眸中淬毒,「骨肉?父女之情?嬤嬤未免太過天真,在他眼裡,恐怕只有羅梓心夠得上這個資格。原本我只當他喜歡閨女,違背了主子的命令,替他生了清兒,他雖然也疼愛,卻不及羅梓心的千分之一,現如今我算是看透了,也不奢望什麼了,只求能保全我們母女的性命便好。所以,這次的事情須得做到萬無一失,上次是我太仁慈了,只是換藥如何能解決她這樣的魔星,這次就讓她徹徹底底地消失。」
徐嬤嬤道:「您放心吧,上次她會醒來誰也沒有想到,這次不會再這麼好運了。」
孫氏點點頭,疲倦地揉了揉太陽穴,「主子的耐心有限,何況陸元帥歸來在即,再不解決這丫頭,恐怕就再無機會了,屆時你我二人都要倒霉。」
徐嬤嬤面露微笑,笑中夾雜著兇狠,「正是這個理,生辰之日做她的忌日,想來二小姐她自個也是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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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院子里,饒了一圈總算把昨夜的糾結甩開了,梓心覺得很滿意,進了隨意齋擺開棋盤,自己與自己對弈起來。
碧湖替她沏上一壺花茶,是尹大夫特意為她調配的,據說很養精氣神,她喝了半月有餘,竟覺得從前體虛的毛病改善了許多。
梓心見碧湖猶猶豫豫的模樣,似是有話要說,便放下棋譜道:「有什麼便說什麼,讓你學那些規矩不是為了讓你束手束腳,而是讓你知禮儀,懂進退。你這樣優柔寡斷,倒不如紫煙的口無遮攔。」
碧湖道:「是奴婢愚昧了,其實碧湖覺得,姑娘今日大可不必管二房的閑事,二房未必會承這份情,姑娘不但討不得半分好,還讓人平白無故地猜忌,實在是沒有必要。這都是奴婢的拙見,若是姑娘你另有打算……」
梓心一手支腮,輕輕點點頭,贊同道:「你說得都對,這的確是一件吃力不太好的事,對我沒有半分益處,我做事不喜歡想得很長遠,所以也沒有其他的打算。只是我不討厭羅綺,而且很喜歡羅銳那孩子,稍稍提醒兩句算是盡了心,吳氏會不會開竅全看她自己,這世上所有的感情,包括兒女親情,都經不起肆意揮霍,若是她執迷不悟,這也與我無關,他日自食惡果的必定是她自己。」
碧湖瞭然地點點頭,最後笑道:「我們姑娘,果真是這世間最溫柔的人了。」
梓心無奈地搖搖頭,「總之在你們心裡,是沒有旁人比我更好了。不過說起溫柔,我倒是想起來一個人……」
梓心生辰這天,著了一身稍喜慶活潑的裝扮,打扮得嬌俏可愛,方從卧房裡出來,崔嬤嬤便呈上了一列禮單。
羅府各房自然是規規矩矩送來賀禮,連一向看不慣梓心的老太太也從自己私庫里出了一件精巧而昂貴的玉如意,雖然心意不足,好歹寓意好。老太爺送來了他珍愛的前朝大家的畫作《春熙圖》,這是梓心前次去他書房裡看中了的,沒好開這個口,卻沒想到被他察覺了,自是高高興興收下了。
大房下了血本送來一些頭面首飾,美則美矣,梓心的年紀卻是用不了的,等過幾年這些又不時興了,長輩所饋之物她一不能脫手出賣,二不能轉手送人,只能放在倉庫蒙塵。二房則要精明許多,直接送來了一張地契,是洛安城繁華地段的一間鋪子,這份禮有些貴重了,看來吳氏是承了她的人情。
她娘親手做了一件雲錦狐裘披風,算不得有多貴重,但是一針一線都是情義,眼看著天冷了,倒是很快可以派上用場。她爹送來文房四寶,皆是陛下御賜之物,每一樣都是頂級的好物什,梓心讓碧湖妥善放好,心道這種好東西倒有些捨不得用。
接下來便是羅浩文官場上的同僚專程送來的賀禮,因為怕被御史捉到把柄,這些禮物大多是一些古董字畫,雖然值一些錢,卻也不會太過誇張,不失體面又不會引人誤會。自然還有一些藉機賄賂的人,羅浩文做官做到這個地位,那些蠅頭小利哪裡看得上,直接打發回去順便附上幾句嚴厲之詞,讓許多人歇了心思。
梓心把那條長長的禮單瀏覽完畢,不放心又看了一遍,不確定地問道:「所有的生辰禮,全部在此處了?」
崔嬤嬤不懂她為何有此一問,還是恭敬回道:「回稟姑娘,從昨日到天亮以前送來的,除了一些不入流的被老爺打發了,剩下的皆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