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家人
第五十六章
家人
郁桓原本還老神在在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呢,一聽這話就愣了一下,愣過之後冷漠地轉頭回了三個字:
「不知道。」
郁桓雖然從來不提,不過畢竟是妹妹的男朋友,這兩年來也一直都關注著薛忱的情況。看到他兩年前狀態低迷時也在心裡暗自搖頭,不過卻也把他這一年多以來的拚命和成績都一起看在了眼裡,倒是也不得不打從心底里承認,他這一年來的拚命確實是常人所無法想象的。
但不管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郁桓臉上還是對這個妹妹的男朋友不聞不問、顯得半點都不上心。
郁辭看了他面無表情的臉一眼,吸了吸鼻子,有些不滿地小聲嘟囔了一句:「貴妃你真小心眼兒。」
青年俊秀的臉上頓時就黑了一片,表情幾乎都有些扭曲,聲音像是從牙縫裡逼出來似的、咬牙切齒:「你再說一遍?」
郁桓的名字和玉環同音,郁辭自從小時候知道了楊貴妃楊玉環這號人物之後,就壞心眼兒地偷偷給郁桓起了個「貴妃」的外號。不過礙於兄長的威信,郁辭其實也很少敢當著他的面這麼叫他,大多數時候還是實在鬧彆扭了,才喊他這個外號、好好氣氣他。
他咬牙切齒的模樣有些嚇人,郁辭心虛地把自己往沙發里縮了縮,小心翼翼地看了他兩眼。見兄長雖然氣得臉都黑了,不過倒是沒有揍自己的意思,這才又湊過去、哥倆好地用自己的胳膊碰了碰郁桓的,小聲抱怨著:「他好不容易才拚命走到這一步,我想去現場看看他。」
郁桓縮了一下自己的胳膊、黑著臉表示堅決不吃妹妹這一套撒嬌:「關我什麼事?」
郁辭皺了皺鼻子,有些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繼續糾纏,縮到沙發另一邊的角落裡自己用手機真的認真查了起來。
電視機的屏幕里已經換成了周毅的鏡頭。
「其實我自己現在也有感覺,很多時候撲一個球撲到一半就會明顯有力不從心的感覺,膝蓋傷也挺多年了。」男隊的隊長、上一屆奧運會的男單冠軍依然一臉斯文溫和,「奧運會離我滿三十歲還有最後幾個月吧,我覺得還是能拼一拼。衛冕成功?那肯定想啊,我還想拿雙滿貫呢,盡全力吧。」
周毅比薛忱和鄒睿都要大上兩三歲,今年年底就要滿三十歲了。實話來說,目前的競技狀態顯然早就已經過了最巔峰的時候。但他畢竟基本功紮實、經驗豐富、球風沉穩,外戰成績依然輝煌,排名穩居世界第二。
「打鄒睿和薛忱啊?」周毅聽到接下來的提問,頓時就毫無芥蒂地笑了起來,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半真半假地搖了搖頭。「五五開吧,都不好打,一個比一個凶。」
「下屆奧運?那基本就沒我什麼事了吧,蘇望他們這批小孩兒現在也都出成績了。不過也沒想那麼快退役,再打幾年吧,到時候我給年輕人陪練、講講經驗、開導開導紓解一下壓力也是做貢獻嘛。」
郁桓看了幾眼電視,又轉頭去看縮在一旁角落裡的妹妹。客廳里開著暖黃的燈光微有些昏暗,倒是手機屏幕發出的光線把她臉上的表情映得格外清楚。
認真又專註。
郁桓有些頭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還是沒好氣地開了口:「郁姮最近半年不是外派在那做項目嗎,問她去吧,順便還能解決你住宿的問題。」
郁姮這個名字一出口,郁辭就下意識地僵了一下,終於從手機屏幕上移開視線轉到了兄長身上:「那她要是問我為什麼,怎麼辦呀?」
「你不是挺能的嗎?」郁桓終於忍不住笑了,抱著手臂好整以暇地靠在沙發背上看她,「實話實說啊,你怕什麼?」
郁辭抱著手機慢騰騰地挪過來了一些,有些支支吾吾地:「那、那萬一她要是不同意呢?」
郁桓攤攤手,擺明了一副「愛莫能助」的模樣。
郁辭瞪了他一眼。
郁桓這時候卻像是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舒服地靠著沙發,好整以暇地笑了笑:「我勸你,要不就老實在家裡待著,要不就去找郁姮。你還不如想想,要是讓郁姮知道你去了、還一待就是好幾天,卻就是沒告訴她,你會有什麼下場。」
「貴妃你的心眼兒就這麼點兒大。」郁辭伸手比了個「針尖大小」的手勢,郁桓氣得恨不得能把熊孩子提起來大屁股,卻到底還是沒忍心下手,伸了手隔空遙遙點了她兩下,進屋拿了筆記本出來,開了機搗鼓了一陣,最後把筆記本放到了跟前的茶几上。
筆記本的屏幕上,已經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身影。
五官和郁辭足足有五六分相似,只是看起來比郁辭要成熟了不少、大約是二十七八歲的年紀。郁辭這裡已經是晚上,那頭卻好像還在清晨,女人穿了件浴袍、神色間滿是慵懶地沖屏幕對面的兩人打招呼:
「郁桓,小辭。」
雖然五官相似,但郁辭看起來就是有些溫溫吞吞的模樣、好看得沒有半點攻擊性,屏幕里的人眉眼卻顯然要比郁辭顯得更英氣一些、足以稱得上明艷。
郁桓點點頭嗯了一聲,郁辭卻像是破天荒地有些緊張,乖乖巧巧地喊了一聲:
「姐。」
如果說,要從整個郁家上下選一個郁辭最怕的人,那肯定不是父母、祖父母,甚至都不是郁桓,而是郁姮這個堂姐。
倒也不是和郁姮不親近。其實從小郁姮就疼她,有人欺負妹妹了的時候,她擼著袖子就上了、沒準兒比郁桓還衝在前頭——郁桓沒那麼衝動,大多數時候都在暗地裡使壞。只是這個堂姐雖然比郁桓還要小上半歲,卻從小時候起就強勢、事事都很要強,學生的時候忙著悶頭學習非要考第一、後來出了國搞金融又忙著工作,既不像郁桓這樣總是帶著她玩、也不像他那樣幾乎是有點兒溺愛地縱容她,以至於郁辭每回看到她,都是又覺得親近卻又忍不住有點兒緊張害怕。
那頭郁姮點了點頭,捋了捋鬢髮,又問:「找我什麼事兒?」
郁辭看看姐姐又看看兄長,難得支支吾吾地目光閃爍。
郁姮把視線轉向郁桓。
郁桓覺得自己日子過得挺苦的。兩個妹妹——大的那個從小就主意正、從來不聽自己的,好在她自己的主意也沒什麼錯、到長大也挺有出息的;小的那個吧……平時性格是挺軟乎可愛的,可熊起來簡直能讓他頭疼好幾天,還整天一副得過且過、茫茫然然的樣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麼。好不容易小的那個現在找到人生目標了,熊孩子卻一天比一天難教育,胳膊肘那往外拐了之後就再也沒拐回來過。
剩下他一個長兄,夾在兩個妹妹當中簡直裡外不是人。
心裡正委屈著呢,郁桓就發現自己的衣袖被人用力地扯了一下。他一低頭,就對上了郁辭使勁打來的眼色。
郁桓頭疼,一邊又揉了揉太陽穴、一邊看視頻對面的郁姮:「小辭想來看奧運會,你收留她一下、順便替她看看票。」
郁姮顯然滿臉都是意外:「你來住我這兒沒問題,怎麼想起來看奧運了?看什麼項目。」
「……乒乓球。」郁辭沖對面和自己面容相似的女子笑得有些討好。
白疼她這麼多年,就沒見她這麼討好自己過。郁桓覺得心裡苦,站起來不想參合女人之間的聊天。誰知道剛站起來就有些走不動路,回頭一看就見郁辭正死死拽著自己的衣擺,一邊卻看也沒看自己、就知道沖著屏幕笑。
郁桓氣得不行,在原地站了兩秒,然後……
還是坐了下來。
「乒乓球?」郁姮托著下巴看妹妹,「我不記得你什麼時候這麼喜歡乒乓了。」
郁辭有些心虛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郁姮笑了起來,語氣有些懶洋洋的,卻又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味道:「說說吧。」
郁辭有些求助地看向郁桓。
郁桓抬頭專心致志地看天花板,就是不搭腔。
郁辭知道編瞎話騙不過郁姮,其實心裡也並不想騙她,猶豫了一會兒只能硬著頭皮解釋:「嗯,我……男朋友上奧運比賽。」
郁姮托著腮繼續懶洋洋地點頭、拖長了聲音「哦」了一聲。兩秒鐘后,她像是終於徹底消化了郁辭話里的意思,一下子就跳腳了:「郁桓你幹什麼吃的!小辭被人拐走了也不告訴我!我要你還有什麼用!」
郁辭伸手揉了揉眉心——她就知道會這樣,所以才一直沒敢告訴郁姮。在郁姮眼裡,總覺得她還是個小妹妹,也不知道姐姐對她到底是有什麼誤解。
「有能耐你回來啊?」無辜躺槍的郁桓這會兒已經有些破罐子破摔了,攤了攤手。
郁姮氣得不行,看那架勢,彷彿真的恨不得馬上就訂一張機票回國似的。
「小姮,我勸你還是接受這個事實吧。」郁桓心裡苦,這會兒憋著一肚子壞水還在煽風點火、火上澆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