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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中秋

  第二十八章


  中秋

  教師節后沒幾天就是中秋節。三天的小長假雖然只比周末多了一天,但也總算是給經過兩個月暑假后都患上了「假期綜合征」的全校師生們一個修整的時間和機會。


  這個中秋,郁辭的父母難得都在家,郁家祖孫三代一起吃了頓中秋佳節的團圓飯。晚飯後長輩們坐在客廳里喝茶聊天,偶爾也提起幾個孩子的終身大事。


  郁辭小時候上學早,現在大學畢業一年、年紀也不大;再加上她本來就是這一輩里年紀最小的,當下也不怎麼緊張——這還得主要歸功於她堂哥年近而立卻依然單身,吸引了不少火力。好在郁家長輩還算是開明,雖然有時難免念叨,卻也並不會過分勉強。郁辭一邊喝著茶看窗外的月亮,一邊老神在在地聽著長輩閑話家常。


  長輩問起的時候,她也猶豫了一下是不是要和家裡提起薛忱。國家隊雖然並不禁止戀愛,卻也不會鼓勵。薛忱的身份多少有些特殊,也不知道他戀愛的消息如果傳出去是不是會給他帶來什麼不必要的麻煩。沒有和薛忱商量過之前,郁辭到底還是選擇了閉口不提、在長輩問起時乖巧卻沉默地微笑以對。


  雖然長輩沒有強迫,不過問得多了,堂兄多少也有些招架不住,借口出門買水果把郁辭一塊兒拉走了。


  這幾天的天氣不錯,月色就顯得格外明亮。郁辭走在街上,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滿月和身邊偶爾路過的行人,忽然有些想薛忱。


  已經一個多月沒有見過他了,也不知道他最近到底好不好,中秋節有沒有回家。


  大概是沒有回家吧?薛忱所在的省隊並不是他的家鄉,也是從小就早早地離家遠行打球。


  兄妹倆有些沉默地走在路上,但氣氛並不尷尬。郁辭的父母從來都忙,小時候她就是跟在堂兄屁股後面一路長大的。年紀漸長,相處的時間和機會漸漸減少,但從小養成的感情和默契是不會改變的。他們都不是話多的人,一路偶爾才說上兩句話,卻讓郁辭覺得比起許多熱鬧的場景都要讓她自在得多。


  雖然只是借口,不過既然說了出來買水果,總不能兩手空空地回去。兄妹倆還真的認真挑了些水果,拎著往回走。


  郁辭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郁辭有些艱難地想從包里找出自己的手機,一隻手從一旁斜伸過來、自然地接過她手裡原本拎著的一袋蘋果。郁辭找出手機,看了眼屏幕,下意識地又看了眼身旁的兄長。


  是薛忱打來的電話。


  郁桓目不斜視地看著路、不緊不慢地繼續往前走。


  郁辭想了想,還是接通了電話。


  那頭立時就傳來了薛忱的一聲「郁辭,中秋快樂」。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他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和平時有些不同——少了些少年音色的清亮,多了一二分幾不可查的喑啞,又像是有些乾澀。


  是訓練太過辛苦累著了嗎?

  郁辭有些心疼,卻還是帶著笑意柔聲回了他一句「節日快樂」,而後到底還是沒能忍住,問他中秋回家了沒有。


  「沒呢,今天沒放假。」薛忱的回答果然和預料中的一樣。


  這也不知道究竟是他第幾個沒有能回家和家人團聚的中秋節了。郁辭越發心疼,想要安慰他幾句,卻又聽見薛忱叫了自己一聲。


  郁辭應了一聲,等了一會兒卻不聽見他說下去,似乎是有些欲言又止。


  郁辭也不催他,就這麼舉著手機安靜地等著。


  又走出了大約十多米的距離,她這才聽到電話里再一次傳來了薛忱的聲音:

  「郁辭,打封閉真疼。」


  中秋夜裡的路上格外安靜,他這一句甚至有些低聲的話聽起來格外清晰。


  就連他聲音里隱約帶著的輕顫和乾澀,都在這月色里無所遁形。


  郁辭一下子停住了腳步。


  自從那天中國公開賽決賽后答應了郁辭不會再瞞著她,薛忱就格外認真地信守著自己的承諾,半點也沒有隱瞞她。郁辭於是知道了他的肩傷最近老是反反覆復、總也不見徹底消停,也知道……他前幾天就提過,實在不行只能再去打封閉。


  但她沒有想到,他打封閉會是在中秋節這一天。


  她很難想象,在這樣一個家家戶戶團圓相聚的日子裡,他一個人離鄉背井不說,還要忍受反反覆復的傷病,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也很難想象,能讓一個經過十幾年艱苦訓練的運動員都喊疼,打封閉究竟是有多麼疼。


  更何況,這也已經不是薛忱第一次打封閉了。他從來不是一個喜歡向別人訴苦的人,卻依然疼得忍不住給她打電話。


  都知道打封閉只是暫時止疼、根本無法根治運動員的傷病;打封閉的次數多了、尤其是對於運動員來說,甚至還有不小的副作用、消磨他們的職業壽命。但沒有辦法——全運會已經就在眼前了。就算沒有全運會,繁重的訓練任務和比賽也無法給他們足夠的時間修養治療。


  郁辭第一次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的話,只能有些含糊地低低應了一聲。


  她不說話,薛忱卻又笑了起來:「也沒什麼,就是想你了,所以給你打個電話。」


  彷彿剛才的疲憊和脆弱全部都只是郁辭的錯覺,一轉眼他依然是平時那個像是有多動症一樣站不住的少年,飛揚跳脫,毫無陰霾。


  郁辭覺得自己的鼻子忽然有些發酸。


  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而後深深地吸了口氣,終於是也像平時一樣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來,壓低了聲音:「我也想你。」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陣有些傻氣卻心滿意足的笑聲。笑著笑著大概是又牽動了傷處,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下一秒就想起還在打電話,他又連忙咬牙忍了下來。


  郁辭又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卻只當做沒有聽到,語氣如常地溫聲叮囑著:「你自己盡量多休息,打封閉也不是萬能的。我還想看你打很多年球呢。」


  薛忱傻笑著答應了下來,怕打擾她中秋節和家人一起,又說了幾句就體貼地掛斷了電話。郁辭放好手機,抬頭就見郁桓正站在自己身前幾步遠的地方。


  她這才意識到從聽到薛忱喊疼開始自己就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郁桓就一直站在前面不遠不近的地方,耐心地等著自己。


  郁辭趕緊跟了上去,郁桓也沒有多問什麼,只是一個人拎了所有的水果、也沒有把原來的那一袋還給郁辭。


  郁辭掛了電話以後就有些心事重重,也沒有意識到這些,跟著兄長回了家,然後就見郁桓洗了水果端給長輩們以後,過來摸了摸自己的頭頂:


  「很久沒拿毛筆了吧?今晚月色不錯,畫幅畫吧。」


  郁辭摸不清他究竟是什麼用意,不過還是乖乖跟著他進了書房。


  有陣子沒有拿起過毛筆,她又費了些功夫才把筆墨紙硯都一一找出來鋪好。郁桓也不看她,坐在一旁的窗邊看書。


  郁辭起初還有些手生、再加上有心事,剛一起筆的時候幾乎有些不成章法。她又靜靜地站了好一會兒,慢慢地才終於又找回了些熟悉的感覺,漸漸沉下了心來。


  最後一筆收筆的時候,郁桓終於起身過來看了兩眼。在她身邊站了一會兒,他伸手接過她手裡的毛筆,又蘸了墨落在她畫上留白的位置: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她從小學畫,郁桓學書法,向來氣勢磅礴的筆跡里這一回卻像是柔和了許多、甚至幾乎是帶著幾分纏綿的意味。


  郁辭愣了下,臉上刷的一下就紅了。


  郁桓放下筆,揉了揉她的頭髮,嘆了口氣:「中秋節也心不在焉的,這心思就差都寫在臉上畫里了。乾脆還是我替你寫了吧。」


  郁辭揉了揉自己發燙的臉,叫了一聲「郁桓!」


  破天荒地居然有些惱羞成怒的意味。


  「以前是交通不便、出個門就聯繫不上,現在倒是不一樣了,飛機高鐵都方便。」郁桓不以為意地笑了一下,意有所指,「中秋假還有兩天,明天你爸媽就又要出遠門了。」


  郁辭的父母都是考古系的教授,成天在野地里風吹日晒的,一年裡都少有能在家的時候。


  郁辭舒展了一下因為站久了而有些僵硬的身體,終於也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托著腮看他:「看破不說破,這句話是你教我的。」


  郁桓似乎是覺得有些好笑:「我說破什麼了?」


  是啊,確實是什麼都沒有說破。


  郁辭沒好氣地點了點頭。


  郁桓已經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


  郁辭也不幫忙,還在原地坐著、看著他把筆墨硯台都一一收好放回原處,然後又舉起那張畫認真地看了起來。


  看了兩眼他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突然回過頭來看了看郁辭、用心良苦地叮囑了一句:「交通現在是發達了,但自己要把握好分寸。三思而後行,保護好自己。」


  郁辭第一反應是呆了一下,隨即難得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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