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逢春V
倏忽又到上元佳節。
這夜,姜筠和逢春帶嫤姐兒和晏哥兒看罷花燈回家后,按照往年的規矩,姜筠要在這夜拿出來今年給逢春的生辰禮物。
逢春頭一回過生辰時,姜筠送了一對藍田暖玉雕的如意同心鎖,然後,兩人各戴了一隻,逢春第二年過生辰時,姜筠送了一對羊脂白玉雕琢的玉簪,然後,兩人分別戴了一隻,逢春第三年過生辰時,姜筠送了一對翡翠雕琢的鏤空圓佩,然後,兩人又分別各戴一隻……
直到今年,已經是第十年。
「東西呢?快拿來給我瞧瞧。」逢春朝姜筠伸出手掌,索要今年的生辰禮物,其實,兩人一回到家來,逢春就問姜筠要過了,誰知這廝居然說,等你洗漱沐浴過了再給,說不得,逢春先到凈房洗了熱水澡,折身回來后,就伸出一隻肌膚柔嫩的手掌。
挨在床頭靠著的姜筠,緩緩從迎枕上直起身,隨手拍落逢春的巴掌,笑道:「我已經放在屋子裡了,你自己慢慢找吧。」說罷,就晃悠悠地邁步去凈房,徒留逢春在他背後齜牙咧嘴。
搞什麼咧,屋子這麼大,角落這麼多,也不知道姜筠到底放在了卧房、還是次間、抑或是在小書房,叫她到哪裡找去呀,逢春掃視屋子半天,決定先從她此刻坐著的架子床找起,枕頭下頭,被褥之間,床頭一格子一格子的櫃匣,然而……都沒有。
翻完床鋪,再去扒拉博古架,衣櫃、首飾匣、各種柜子的抽屜……等姜筠從凈房回來時,逢春已不在卧房,早鑽到次間尋摸去了,姜筠無語地抽了抽嘴角,把到處翻箱倒櫃的逢春捉了回來:「你土匪進村呢……」
半天沒找到東西的影子,逢春不由粉面含怒:「不是你叫我找的么!」
姜筠含笑道:「可真是個傻媳婦,我又不是在和你捉迷藏,能放到多隱蔽的地方……」拉逢春坐到床邊,姜筠指了指懸在床帳里側的五個大紅香囊,笑道:「呶,就在第二個香囊里放著呢。」
逢春無語至極的默翻白眼,嘴裡嘀咕道:「這地方還不叫隱蔽啊……」踢掉軟底睡鞋,逢春跪著爬到床帳里,拉開姜筠所指的那隻香囊,摩挲了半天,然而,卻什麼都沒摸到,逢春納悶地回過頭,只見後頭的姜筠正在忍俊不禁的偷笑,逢春心下大怒,一個縱身撲過去,扯住他的中衣領口,豎眉怒道:「你個大壞蛋,你又騙我!」
姜筠伸胳膊摟住逢春,笑意溫和道:「我才剛想起來,不是放在第二個裡頭,是在第一個裡面。」
逢春可不想當『狼來了』故事中三番兩次被騙的村民,於是伸手戳向床里的一排香囊,頤指氣使道:「那你去給我拿出來!」
姜筠輕笑一聲,乖乖去解第一隻香囊,片刻后,朝逢春伸胳膊攤手,逢春放眼瞧去,只見姜筠的手掌心內,躺著兩枚暗綠色的指環,逢春伸手拈過來,就著燈光細瞧,古玉溫潤,價值自不用說,逢春看得不是玉質好壞,而是在找字,片刻之後,逢春果然在玉指環內側,找到了想看的東西。
「喜歡今年的禮物么?」
耳邊忽響起姜筠溫柔的聲音,逢春握著玉指環扭回頭,不知何時,姜筠已從床里鑽了出來,正蜷腿坐在她身側,逢春笑眯眯地撲到姜筠懷裡,甜聲道:「喜歡。」
姜筠掰開逢春的手掌,又笑道:「我見你戴戒指,一直喜歡戴無名指,今兒這對戒指,其中一隻,正好是你無名指的尺寸,另一隻是我的尺寸,以後,咱們還一人戴一隻,唔,這一回,你可沒得挑了,我的那隻刻的是天長地久,你的那隻刻的是永結同心。」
這十年來,姜筠每次送給逢春的生辰禮物,都是成雙成對,且一隻禮物上會刻著『天長地久』四字,另一隻禮物上必會刻著『永結同心』四字,每次都是這兩句短話,這八個漢字,十年十次,無一例外。
「來,試一試,看鬆緊如何?」姜筠托起逢春的的右手,給她的無名指套上玉指環。
逢春低聲笑嗔道:「既是照著我的手指尺寸打的,必是剛巧合適的。」低頭瞧著姜筠給自己戴上去,果然不松不緊剛剛好,逢春捏起那隻大一些的玉指環,也給姜筠套了上去,同樣的不松不緊,逢春舉著戴戒指的右手,笑嘻嘻道,「這隻玉戒指,我以後每天都會戴著,二爺,你也一起戴著吧。」
「聽你的。」姜筠無所不應道。
逢春伏到姜筠肩頭,輕笑著感慨道:「二爺,能遇到你真好,本來,我都打算靠看佛經,打發以後的日子過了。」
之前是因姜筠是個傻子,和傻子能過出來什麼日子,她只能叫自己不喜不悲,之後,雖然姜筠轉『好』了,但古代的男人三妻四妾嬌花環繞,逢春若想當一個賢惠的正妻,只能謹守本心,不愛,便不會傷,更不會痛,一切表面上的『真心實意』只為生存服務。
姜筠撫著逢春秀長的頭髮,低聲應道:「我知道,你從陶家帶過來的所有經書,每一本我都翻過,全是你一筆一筆謄抄下來的……」
哪個閨閣里的姑娘,會把抄經書當作生活日常,便是孝敬常禮佛的長輩,也只是偶爾抄錄一下,哪像逢春這般,竟一筆一劃抄了十幾部佛經,由此可見,她早將自己的生活,過成了與青燈佛經相伴的日子。
「只是為求一個心平氣和而已。」逢春環著姜筠的腰身,介面再道,「那一天,你說叫我把經書都收起來,說又不是剃了頭的姑子,老看那些書做什麼……我那時候嘴上說,我都聽你的,以後再也不看了,其實我心裡想的是,要是你哪一天再不喜歡我了,我還會把它們再翻出來的。」
姜筠默了一默,然後恨聲道:「明兒我就把你的那些經書,讓人全捐到寺廟去!」
逢春吃吃笑起來:「隨你的便,反正我以後大約也用不著了。」說句實在話,那些經書是陶逢春一字一字抄的,並不算是她馮媛媛的東西,十年已經過去,她依舊記得,她曾經的名字喚作馮媛媛。
姜筠綳著俊臉,重重強調道:「不是大約,是肯定!我每年送你的生辰禮物,為何都刻著『天長地久,永結同心』這八個字,我就是在告訴你,我會一直待你好,一直一直,直到永遠。」
逢春喜呵呵笑起來:「我都知道,也明白。」
姜筠摸了摸逢春的腦瓜子,略沒好氣道:「為叫你相信,我是真的誠心實意想待你好,我不知給你說了多少遍話,可你總不肯真的信我,氣得我真想……」
逢春伸手揉了揉姜筠的心口,彎眉笑道:「彆氣了罷……你想啊,我還是我爹的親閨女呢,血脈相連,骨肉至親,他都能把我當成物件賣了,咱們兩個非親非故,你又是高門公子,我一個小小的庶女,哪敢奢求妄想你說的話。」
見姜筠臉色越聽越黑,逢春忙轉了話鋒,又道:「好在,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我早就不疑你說的話了,時間雖然是一把殺豬刀,但也是一個最好的見證者,這個世上,的確有很多負心漢,但也不乏痴情人,唔,二爺,以後要再接再厲對我好啊。」
姜筠微微板臉:「我只對你好?那你呢?」
逢春笑意融融道:「自是要禮尚往來嘍。」
姜筠箍著逢春的雙臂微微發緊,聲音低柔道:「小傻瓜,我每年都會送那八個字給你,直到……」他再次與世長辭。
逢春明白姜筠的話,低聲應道:「我信你。」相信姜筠能做到一生一世一雙人,哪怕她頭髮變白,牙齒掉光,容貌不復,年華不再。
歲月無情,十年不過一瞬。
日復日,年復年,轉眼又是一瞬十年。
時光倏忽飛至奉賢四年。
奉賢四年,三月二十九,是榮國公的嫡孫女姜嫤出嫁的大喜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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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時節,花綻枝頭,已過十九歲的董明皓,穿著一身大紅喜袍,騎著一匹白色的高頭駿馬,滿面春風地前往榮國公府迎親,一路上吹吹打打,披紅挂彩,鞭炮鳴路,極為熱鬧風光。
二叔董臨瑞曾拍著他的肩膀,不無感慨地笑言:「小子,你嬸子家的姑娘難娶啊。」
董明皓目露柔色,可他偏偏就相中了二嬸的侄女,她像一隻春天裡的小百靈鳥,毫無徵兆地闖入他的世界,從模糊不明的懵懂情愫,直到心明眼亮的確認情愫,董家素以詩書傳家,歌頌美好愛情的詩詞,他不知念過多少,誰說男人不憧憬白首一心的?
等了這麼些年,就在今日,他終於能把住在他心裡的小百靈鳥領回家去了。
然而,正如頗有經驗的二叔所言,事實的確證明,榮國公的嫡孫女相當不好迎娶,其中,大舅子姜晏的守關尤其難闖,心上人的這個同胞弟弟,相當不好搞定啊。
三尺青鋒劍提在手,將滿十八歲的姜晏身姿挺拔,一身藍衣隨風飄飄,語氣波瀾不驚道:「大姐夫,請多指教。」
董明皓心中頓時淚流滿面,你這個臭小子,不經過武科舉選拔,就被皇上破格欽點為御前侍衛,踏瑪德到底是誰指教誰啊,他的武功只是二吊子水準好不好……
心裡淚奔歸淚奔,董明皓提劍就上。
女大十八變,十年過去后,姜嫤從垂著雙環髻的俏麗小丫頭,長成了一個明艷清雅的大姑娘,她的雙生弟弟姜晏,卻也長成了京城第一美男子,但凡姜晏騎馬或散步在街巷,必會引得滿街的大姑娘和小媳婦圍觀,爭相的給他拋香囊丟帕子,更有甚者還有丟頭簪扔髮釵的,被當大熊貓稀罕三次后,姜晏但凡再出門,要麼乘車,要麼只在晚上出沒,他連戴……帷帽在街上行走,都能被人認出來。
這日,姜晏的嫡姐出嫁,身為大舅子,姜晏必會現身榮國公府的府門前,為難一番前來迎親的姐夫,是以,早在董家的迎親隊伍未來之前,榮國公府附近已是……人山人海,尤以各年齡段的女性居多,不為別的,只為一睹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絕世風采。
姜晏本打算好好為難一番董姐夫,誰知,在自家門口也能被招呼一堆香囊手絹后,姜晏冷著臉撤下劍勢,丟下一句『大姐夫,承讓』后,就提著寶劍迅速竄回了家裡,擠在人堆里的某個老大娘,見好似從畫里走出來的仙人跑了,一時心急,不由扯著嗓子大喊道:「姜公子,你怎麼走了呀,接著比劍啊!」
滿街立時響起此起彼伏的鬨笑聲。
十一歲的姜游小朋友,見自家漂亮大哥被熱鬧的圍觀群眾嚇走了,忙挺著小身板走出來,大聲道:「大姐夫,我要和你比聯句,請多指教。」
拜廣大人民群眾所賜,才躲過大舅子一劫的董明皓,心中再度淚流滿面,這個連毛還沒長齊的小舅子,也不是個善茬喂,這個臭小子曾以一人之口,把六位文人才子懟了個啞口無言,他雖薄有才名,但論連詩對句,他也干不翻這個小子喂……
在眾位大小舅子均略放水的情況下,董明皓終於過五關斬六將,衝到了迎親的正堂。
榮國公老夫婦、以及岳父岳母均端坐在堂內,周圍或坐或站著好些人,榮國公老夫婦年歲已大,自然白髮蒼蒼,但笑得十分慈眉善目,至於岳父和岳母,年近四旬的岳父姜筠,穿著一身寶藍色的簇新袍子,容貌依舊儒雅軒昂,只嘴唇上略留兩撇八字短須,至於坐在岳父身旁的岳母,依舊青絲如雲,環佩姍姍,望之直如二十如許的美貌婦人,實則,岳母今歲已經三十有五。
按照規矩,新郎官進到迎親喜堂后,要先向女家長輩敬茶行禮。
老國公夫婦均慈眉善目地喝茶發紅包,在輪到岳父岳母時,岳父卻朝他唰唰唰地飛眼刀,至於岳母的臉……董明皓不敢抬眼細瞧,能生出大舅子那樣俊俏的美男子,哪怕岳母已有了一些春秋,卻依舊美的驚心動魄,寶光流轉。
不多時,盛裝打扮好的新娘子,被喜婆滿臉堆笑地攙扶出來,與新郎官一起行拜別禮。
禮畢,蒙著紅蓋頭的姜嫤,被董明皓喜嘎嘎地拖走了,姜晏等親兄弟、堂兄弟、以及表兄弟隨行去送嫁,待姜嫤坐上花轎,在吹吹打打的喜樂聲中被抬走後,逢春也開始招呼登門賀喜的賓客,至於一路被追著圍觀的長子姜晏,逢春表示,愛咋滴咋滴。
十年來,斗轉星移,世事變遷。
嘉寧長公主老夫婦相繼病歿后,身為榮國公的姜大老爺和身為安國公的姜二老爺和平分家,曾經的嘉寧長公主府,從中間劃開,直接改造為兩座國公府。
數年來,兩房比鄰而居,有來有往,關係和睦依舊。
這十年內,逢春再無生育,而隔壁的牛氏卻連生兩子,終於在婆家站穩了腳跟。
連生三女的姜籮,終於在第四胎生下兒子,遠離京城的姜籬,早已兒女雙全,然而,府中卻開滿了奼紫嫣紅的鮮花,孟氏生的老來子,不及養到五歲,就病夭了,孟氏傷心至極,纏綿病榻三個月後,方緩緩好轉。
與此同時,皇帝也進行了新舊交替,由皇四子商君良承繼大統,登基為帝,國號由惠安改作奉賢。
此外,忠敬老侯爺及其長子也漸次病逝,姜策大哥已襲了忠敬侯的爵位,其嫡長子姜逍已娶韓湘為妻,生的兩個兒子都是身體健康,智商正常,嫡長女姜婷也予幾年前出嫁,韓氏的小兒子姜致,也已在議婚之中。
至於逢春的陶景老爹,在為母守孝三年後,新娶了一房年輕的美嬌娘,三年之後,陶景風癱在床,一應的生活起居,需全由丫頭們照料。
連死兩個媳婦的韓越,在這十年裡又娶了兩個媳婦,然而,這兩任妻室也相繼過世,遂京城中漸有韓越克妻的流言,韓越遂不再續娶,只悉心教養兩個媳婦留下的兩個兒子。
……
姜嫤的喜宴辦得熱鬧異常,豪門貴胄來了無數,凡家有適齡姑娘的貴婦,均與逢春進行了熱烈交談,話里話外,言里言外,都只有一個意思——叫你的大兒子給我家當姑爺吧。
逢春險些吃不住這些貴婦撲面而來的熱情,這個公夫人,那個侯夫人,一忽兒又是閣夫人,一會兒又來個將軍夫人,連姜箬的老對頭慧柔郡主,都忍不住摻和了一腳,話說,她的獨女櫻姐兒,今年正好十五歲,恰是尋找夫婿的花齡。
待到喜宴散時,逢春笑得臉也僵了,說得喉也幹了。
姜筠的情況也比逢春不遑相讓,外席上露出攀嫁之意的官老爺們,數量比內堂的女眷還多一些,榮國公的孫子姜晏,生得芝蘭玉樹,貌比潘安,又能文能武,雖說這位公子哥兒性子極孤僻,又極不擅言談,但架不住皇帝老爺對他青眼有加呀,去年剛過十七歲,就被皇帝老爺弄去當御前侍衛了,要是能攀上這門親,益處多的不能再多喲。
「唉,唯一的閨女叫人騙走了,心裡真不是個滋味。」水紅色綉合歡花的細紗薄帳里,姜筠給趴在床上的逢春做按摩,手上一邊為老婆服務,口內一邊唏噓感慨著。
逢春趴在枕頭上,舒服的哼哼:「丫頭再差一個月,就滿整十八歲了,哦,你捨不得叫她嫁人,難道想讓她當一輩子老姑娘么?」逢春自也捨不得女兒早嫁,但沒辦法呀,世道如此,十八歲都已經是剩女了唉,除了身患重疾,或者名聲太差的緣故,沒有哪家姑娘在奔二之前還不成親的。
姜筠也知自己的話沒理,默了一默后,又輕輕嘀咕道:「也不知臭小子懂不懂憐香惜玉……」
據逢春所知,女婿董明皓還沒開過葷,今兒是洞房花燭夜……逢春緩緩偏過半張臉,木訥著聲音道:「你們男人啊,呵呵……」一鑽到床帳里,風度沒了,溫雅沒了,就剩滿口油腔滑舌,見色忘行了。
「你詭笑個啥!」姜筠用力摁一把逢春的腰,嗤笑道,「你不就是想說,男人都是色鬼么!」
逢春微微挑眉:「不錯,我的意思就是這個……難道老爺不是么?」
「是,我是色鬼。」姜筠停了按摩的動作,也跟著一道趴下,動作曖昧地咬著逢春的耳朵,聲音柔緩低沉道,「我不僅是個色鬼,還是個被你迷了心竅的老色鬼……唔,已給你按摩這麼久了,現在,輪到你報答我了。」
逢春半側過身,伸手捏了捏姜筠的鼻子,低聲笑嗔道:「老色鬼!」
因次一日姜筠還要早朝,所以姜筠沒敢多瞎鬧,略過一把癮后,就攬著逢春沉沉睡下,四更二刻時,值夜的丫鬟便隔著門帘悄悄喊『老爺,該起身了』,姜筠一動胳膊,逢春也跟著醒了過來,打著呵欠坐起身,逢春揉揉姜筠的臉,滿臉同情道:「唉,老爺,你真是太辛苦了……」
深更半夜就要準備去上班,真是變態呀,哪怕已經待在古代二十年,逢春仍對古代公務員的上班時辰,表示深惡痛絕。
姜筠微微輕笑:「以後總能閑下來的。」現在的父母歲數漸大,三個兒子也慢慢長成,待給父母養老送終,安頓好三個兒子的未來,他會帶逢春過他們想過的生活,悠閑恣意,暢然自在。
伺候姜筠離家上班后,逢春滾回床里,抱著薄絲錦被再度呼呼大睡。
十年間,逢春身邊的大丫鬟換了三撥,現如今的兩個,一個叫綠茉,一個紫棠,逢春晚起慵懶,由著兩人挽發上妝,逢春閑閑地掰著水蔥似的指甲,問道:「大少爺可起床了?」因嫡姐成婚,姜晏特意告了幾天假,逢春深知大兒子是個睡神,既然不用去宮裡上班,這臭小子鐵定要睡足了才肯起床。
綠茉的聲音十分脆麗:「回夫人的話,二少爺和三少爺曾來請安,見夫人還沒醒,就回屋吃早飯上學去了,大少爺還不曾過來,想來應是還沒睡足。」
「叫人找他來。」逢春伸手拿起一支赤金海棠花簪,隨口吩咐道,一個人吃早飯多沒趣。
親媽召喚,姜晏不得不從床上爬起來,洗漱換衣后,綳著一張帥到慘絕人寰的俊臉,大步流星地行往如意苑,一路之上,不管是哪個丫鬟看到他,都悄悄紅了半邊臉,這是榮國公府丫鬟的特有福利,隔壁安國公府的丫鬟們,最喜歡領兩府之間跑腿送東西的差事。
姜家的規矩,不拘是姑娘,還是小爺,只要超過十歲,就能擁有獨立的院落居住,如今,連最小的游哥兒都已十一歲,偌大的如意苑只住著逢春和姜筠,姜筠幾乎每日都要上班,逢春閑得無聊時,只能抓膝下兒女來解悶。
以前吧,好歹還有個閨女,現在,唯一的閨女嫁人了,兩個小的又要上學讀書,姜晏又恰好休假在家,逢春不找他吃飯聊天解悶,還能找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