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逢春V
因趕在年底辦喜事,定國公府裝點的一派喜氣洋洋,處處扎紅點彩,瞧著好不熱鬧,尤其是新人拜堂時,噼里啪啦的鞭炮聲更是連綿不絕,響徹了定國公府的每一個角落,自然也包括,定國公府府邸後院的最深處,那一片荒蕪破敗的小院子。
這處小荒院日前雖被吩咐整理過,但誰不知道往這裡住的人,肯定是犯了錯受罰來的,是以,來打掃衛生的下人特別不盡心,態度相當敷衍,不過隨便揮了幾把掃帚,擦了幾下屋中灰塵,就草草了事交差了,待高氏被堵著嘴巴強押到這裡時,小荒院的居住環境,依然還是不堪入目的髒亂差。
今日是逢則成婚的大喜之日,也是高氏被軟禁的第九天。
小荒四合院的正房有三間屋子,左屋做了高氏的軟禁之室,右屋則為看守婆子們的睡房,今日府里辦喜事,連負責看守高氏的四個婆子,也分到了不少打牙祭的干堅果,已是臘月底的黃昏之際,森涼的寒意透骨而起,四個穿著大厚棉襖的婆子,在屋子的正廳里攏起了火盆,火勢燒得又暖又旺,四人一邊圍著取暖,一邊嗑著花生瓜子閑聊。
「今日府里擺大宴,咱們這邊兒的晚飯,也能添一些葷菜吃吧。」一個生得人高馬大粗手粗腳的黑臉婆子,一邊從嘴裡吐出瓜子皮,一邊琢磨著今天的晚飯,畢竟,她肚子已經餓了,吃飯的時間點也快要到了。
黑臉婆子右手邊坐的婆子,生了一張圓圓的柿餅臉,只聽她大聲譏笑道:「指定得有呀,咱們這屋裡可住著新四奶奶的婆婆呢,怎麼也不可能會落下她的一頓大魚大肉吶。」高氏前幾天大擺太太脾氣,送到裡頭的飯菜,她根本沒動過幾筷子,四個看守婆子見狀,索性全喂到了自己的五臟廟,反正不吃白不吃。
粗嗓門婆子坐在黑臉婆子對面,只見她眉花眼笑道:「原本還以為這是件苦差事,如今仔細一盤算,這倒算是樁巧宗了,不用費力氣干粗活,時不時還能吃到葷菜,月錢也不少拿,困了就去睡覺,閑了就聊家常,冷了更能生個火盆烤著,也挺樂呵自在嘛。」
最後一個褶子臉婆子補充道:「其他都好,就是這院子太荒靜了點,沒什麼人氣。」
柿餅臉婆子不由笑罵道:「你這說的不是廢話嘛。」
幾個婆子正肆意說笑,忽聽院外響起敲門聲,肚子早餓了的黑臉婆子,一馬當先的站起身,搓著粗糙的雙手,露出一臉喜色:「肯定是送飯的王嫂子來了。」
腳步匆匆地開了門,果然是常來送飯的王嫂子,只見她推著一架木輪小板車,車板上頭放了一個精緻食盒,這裡頭的飯菜是給高氏吃的,另外還有兩三個小型木桶,這些才是四個看守婆子的晚飯,黑臉婆子望著那個精美的食盒,眼中閃過一道熱情似火的光芒。
四個婆子將食盒和木桶抱進屋子裡,褶子臉婆子和粗嗓門婆子去搬桌擺飯,柿餅臉婆子從腰間解下鑰匙,去開左邊屋子上的門鎖,推開屋門之後,只見門后不遠之處,赫然豎著一長排結實的圓木柵欄,高及屋頂。
高氏入住此地的當天中午,趁婆子們開鎖時不防備,拿簪子刺傷人就往外跑,於是乎,當天下午,左屋裡就裝了一排粗實緊密的牢欄,柵欄之後的屋中,有桌、有椅、有床、有衣櫃、連梳妝台和臉盆架也不短缺。
柵欄下頭很貼心地留有套窗,小窗口供傳遞食盒、恭桶等物,只有往裡進人時,才會開大立門,柿餅臉婆子拿鑰匙再打開小窗,跟在一旁的黑臉婆子,不大情願地將食盒塞進裡頭,她雖將裡頭那份冬瓜排骨湯取了出來,但盒裡剩餘的兩個素菜,她也眼饞的很。
送飯入內后,柿餅臉婆子立即將方形小窗再鎖了,黑臉婆子站在柵欄外頭,叉著水桶一般的粗腰,陰陽怪氣地喊道:「三太太,還不自己過來吃飯么,這兒可沒大丫鬟小丫頭的伺候您。」
這幾日,高氏受足了這些腌臢婆子的氣,心裡恨不得拿鞭子親自抽死她們,無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高氏再也不想在這鬼地方待了,生生忍著心中窩囊的惡氣,將腕上的一對金鐲子擼下來,親自捧著遞出柵欄之外,頭一回在奴才跟前低聲下氣:「這對金鐲子送給你們打酒喝,勞煩兩位幫我遞句話給三老爺吧。」
黑臉婆子見錢眼開,似有意動。
柿餅臉婆子則呵呵冷笑,將鑰匙重新系回腰間,大聲道:「三太太,奴婢勸您還是消停些吧,老夫人早有吩咐,禁止任何人來探視您,更禁止你往外傳話,金子雖好,也得有命花才成。」然後瞪一眼旁邊的黑臉婆子,嘴裡不客氣地罵道,「你個糊塗蛋,少被她唬騙了,她要是真和三老爺搭上話,咱們四個可都別想活了,你忘了孫媽媽的囑咐了!」
黑臉婆子戀戀不捨地看著金鐲子,上頭鑲著的珠子可真漂亮,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嘴裡說道:「咱們只拿錢不辦事,不就得了!」
站在柵欄之內的高氏,幾乎被黑臉婆子氣吐血:這些個可惡的腌臢老貨。
柿餅臉婆子張嘴就罵:「你個傻貨!孫媽媽都說了,她每個月會來檢查一次,我們貪吃她的飯菜還罷了,反正吃到肚子里的東西,又死無對證,你若把她的簪兒鐲兒都吞了,她反口告我們一狀,我們能落得著什麼好!你還想不想在府里待了!」
氣勢十足地罵完黑臉婆子,柿餅臉婆子再對臉帶怒氣的高氏道:「三太太,老夫人那兒早吩咐了,你愛絕食就絕食,愛尋死就尋死,你生病了,也不會替你請大夫,你死了以後,肯定會給你風光大葬!反正,你是別想再從這兒出去了!」
外頭的褶子臉婆子和粗嗓門婆子已擺好飯,扯著嗓子叫道:「你倆和她啰嗦什麼,還不快點過來吃飯!」
柿餅臉婆子大搖大擺地往外走去,高聲笑道:「咱們以前只有挨主子罵的份兒,以後,咱們也能過過罵主子的癮了。」
四個婆子圍坐上桌,一邊大吃,一邊大侃,柿餅臉婆子猶覺剛才沒數落過癮,嘴裡不僅啃著香噴噴的排骨,還不停地往外禿嚕話:「七少爺去給她求情,都被老夫人上了家法,老爺都不敢吭聲,她還想哄我們替她傳話?做她的春秋大夢吧!」
粗嗓門婆子也加入進來,口內嚼著冬瓜咕噥道:「三太太還有個親生的七姑娘呢,就是嫁去清平侯府那個,她好像還不知道三太太被關禁閉了吧。」
褶子臉婆子冷哼一聲,語氣不屑道:「知道又頂什麼用,老爺都不敢置疑老夫人的決定,她一個嫁出去的孫女,難道還敢威脅老夫人么?她以為她是五姑娘么?五姑娘在夫家本就受寵,現在又生了一對龍鳳雙生子,五姑爺疼得跟什麼似的,七姑娘算什麼,她是被三太太硬塞過去,上趕著去韓家做填房的!要是五姑娘開開口,老夫人說不準還會考慮一下,七姑娘在婆家連自己還顧不好,哪有份量管娘家的事。」
黑臉婆子跟著道:「我可聽說,三太太會被老夫人關在這裡,就是因為欺負了五姑娘,從而惹怒了五姑爺。」
柿餅臉婆子一臉八卦道:「不止這一件呢,我還聽說,七姑娘在婆家差點流產,跟不待見七姑娘的韓二太太沒關係,反倒跟咱們三太太脫不開利害。」
四個婆子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毫無顧忌,被關在裡屋的高氏,氣得渾身不住顫抖。
逢春不知高氏現在有多受罪,她還在逢則的洞房裡湊熱鬧,撒帳儀式結束后,逢康媳婦趙氏端著一小盤生餃,拿筷子夾一個喂到蘇氏嘴邊,待蘇氏輕咬一口過後,趙氏滿面笑容地問道:「生不生呀。」
蘇氏紅著麗顏,小聲答道:「生。」
屋裡頓時又響起一陣大笑聲,接下來是喝交杯酒,儀式走完之後,逢則被逢春推著後背攆了出去,隨後,長嫂劉氏向新娘子自我介紹道:「我是你鴻大嫂子。」蘇氏不敢起身下床,態度恭敬地喚了聲,「大嫂子!」劉氏又指著趙氏道,「這是你康二嫂子。」劉氏將屋內所有的女眷,一一指認給蘇氏后,又笑道,「鬧騰了一天,你想來也累的緊了,我們出去待客了,你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門口的丫頭。」
待蘇氏謝過,一行鬧洞房的女眷,紛紛去了宴飲大廳,姜夫人坐在首席桌,見鬧洞房的女眷團隊回來,伸手招呼逢春近前,逢春快步走至姜夫人身邊,一臉溫馴乖巧地喚道:「母親。」
姜夫人笑容嫻雅,問道:「鬧完洞房了?」逢春立即點點頭,回道:「完了。」姜夫人神色和藹,又問,「好玩么?」逢春不好意思地笑笑,「挺好玩的。」姜夫人再溫和道,「你酒量淺,喝幾盅應應景就好,別逞強多喝,免得醉了難受。」逢春福身謝過,「謝母親關心。」
待婚宴席面散時,已是黑夜,逢春扶著姜夫人去二門乘轎,再到大門之處與姜大老爺、姜筠匯合,門房之處,只見姜大老爺正和陶廉、陶景站在一處說話,待看到姜夫人、逢春走出來后,姜大老爺語聲溫和道:「我等這就告辭了。」
服侍姜大老爺夫婦坐進前一輛車后,逢春才和姜筠坐上后一輛馬車,車夫穩穩地驅車駛走,逢春往姜筠肩膀上一栽腦袋,低聲嘟囔道:「二爺,我好累喲。」
姜筠攬著逢春的腰肢,笑罵道:「少唬我,你兄長成婚,又用不著你端盤子送茶,你累哪門子累?」
逢春抱著姜筠的胳膊搖了兩搖,一幅撒嬌口氣:「我就是很累嘛。」
姜筠捏捏逢春的耳朵,一臉似笑非笑道:「我不信。」
待兩人回到如意苑時,只見西廂房晏哥兒的屋子還亮著燈,嫤姐兒和晏哥兒自一歲半后,逢春就安排他們隨奶媽住進了廂房,此刻,見嫤姐兒屋裡的燈已熄滅,晏哥兒卻還醒著,夫妻兩人遂不回正屋,先去廂房看兒子,崔奶媽和范奶媽行過禮之後,輕聲回道:「二爺,二奶奶,哥兒下午睡得久,現在沒有困意,也不讓我們抱著哄。」
逢春叫兩個奶媽先出去,在床邊坐下,把漂亮的大胖兒子抱坐到腿上,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瓜,溫聲柔語地問道:「晏哥兒,怎麼啦,為什麼不叫奶媽哄你睡呀。」
晏哥兒將腦瓜往母親懷裡一拱,悶聲說話:「想娘……」
姜筠挨在逢春身旁坐下,伸手戳戳兒子的肉臉蛋,溫聲道:「倆孩子晚上雖睡在廂房,但每晚差不多都是你在哄著睡,你今晚沒在,晏哥兒許是不習慣吧。」笑了一笑,又道,「嫤姐兒倒是睡得安生。」
逢春輕輕拍著晏哥兒,抬眼對姜筠道:「二爺,我哄晏哥兒睡覺,你先回屋洗漱吧。」
姜筠對逢春比出一個無聲的口型:「我—等—你—」
逢春十分無語地低下頭,拒絕接受姜筠的暗送秋波,也不知打什麼時候起,姜筠只要去赴喜宴,當晚,必要和逢春顛龍倒鳳,還美其名曰『沾喜氣』,真是無聊透頂的借口……逢春摟著兒子,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嘴裡溫柔低語道:「晏哥兒乖乖,快點睡哦……」
沒過多久,晏哥兒就開始小雞啄米,逢春望著屋內柔和的燭光,繼續輕哄晏哥兒睡覺,又過一會兒,晴雪躡手躡腳的走進來,低聲傳話道:「二奶奶,二爺已洗漱妥了,叫奴婢過來,看看小少爺睡了沒?若是睡著了,叫您趕緊回屋去呢。」
逢春心裡哼了一哼,有意叫姜筠多等一陣子,故不理晴雪的傳話,只由著自個兒的心情問話:「你今兒在陶家,可有打聽到什麼三太太的消息?」
晴雪表情微滯,心情微妙,話說,二爺明明是叫她過來傳話,怎麼現在反倒變成二奶奶問她話了,心裡雖然甚囧,晴雪卻還是趕緊回話道:「有,三太太現在過得挺……慘的。」
慘?逢春手上拍著晏哥兒,雙眉輕挑道:「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你與我說說。」
晴雪理了理思緒,開口道:「我聽在福安堂當差的姐妹說,三太太是臘月十八早上被關起來的,看守婆子們第一天中午去送飯,就被三太太用金簪子扎了,似乎是三太太想逃跑……」
逢春低聲感慨道:「沒有人想被關一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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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媽媽派了四個婆子看著三太太,那四個婆子身形健壯,氣勁又大,嬌生慣養的三太太,怎麼可能從她們手裡跑出來。」晴雪輕聲道,「看守婆子告訴了孫媽媽這件事,孫媽媽又回了老夫人,老夫人便命人在關三太太的屋子裡,設下一道高大的柵欄。」
逢春眨眨眼睛,低聲反問:「柵欄?」
晴雪點點頭:「嗯,就在屋門後頭,關禁三太太的地方是個很破敗的小院子,正房只有三小間,三太太被鎖關在左間,素日,連正廳都去不得,就只能在小屋子裡活動,二奶奶,你想想,不管是吃飯、還是如廁,都是在同一間屋子裡,您說,這還不慘么?」尤其,三太太養尊處優慣了的,生活質量陡然驟降到如此地步,估計一時之間相當難適應。
「虎落平陽還被犬欺呢,三太太如此失勢,老爺又不管,那幾個老婆子還不知怎麼作踐三太太呢。」據她對那些老婆子的印象,幾乎可以想象到高氏所受的待遇。
晏哥兒已經睡著,呼吸綿長而平穩,逢春小心地將他放回床上,又給他掩蓋好被子,走到屋內的圓桌旁坐下,再問:「那三太太……就沒再想別的法子出來?」
晴雪低低苦笑道:「怎麼可能沒另外想法子?三太太被關禁閉的當日,就開始絕食,老夫人知道這事以後,只說她若想尋死,儘管隨她的便,她要是真死了,就給她風光大葬,她要是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也不會給她請大夫,叫她自己慢慢熬著吧。」
逢春輕輕『哦』了一聲,高氏想以絕食要挾陶老夫人,可陶老夫人又不是陶景,根本不吃她這一套。
在晏哥兒屋裡坐著發了會呆,又囑咐奶媽夜裡好好照看兒子后,逢春方回自己的正屋,進了最裡頭的卧房,只見姜筠橫卧在床榻,眼神相當危險,嘴裡冒出的話,以一個字一個字的慢速度往外吐:「怎—么—這—么—慢—」
逢春才不怕他,神情懶懶地往床邊一坐,隨口回道:「哄睡晏哥兒后,我問了晴雪一些事情。」
姜筠沉吟片刻,猜道:「你問她高氏現在如何了?」晴雪今日一起隨著回了陶家,逢春剛回府就問晴雪話,只可能是詢問府外的事情,晴雪曾為陶老夫人的丫鬟,與福安堂的丫頭肯定能說到一起,而逢春目前最在意的陶府家事,大概就是被終身囚禁的高氏。
逢春揪揪姜筠挺拔的鼻樑,稱讚表揚道:「二爺真是聰明。」
被小媳婦真心誇讚,姜筠並未樂得眉花眼笑,反而還是一臉不悅之狀:「我都說了,我在等你,你還為這些閑事,讓我等你這麼久。」
逢春眨巴眨巴眼睛:「二爺,你就不好奇我嫡母現在的處境么?」
姜筠輕嗤一聲:「有什麼可好奇的……」說著,忽然輕輕斜睨一眼逢春,「你不會是覺著她有點可憐吧。」
逢春先點點頭,又慢慢搖頭:「她現在可憐,是因為之前可恨。」
姜筠沉默片刻,忽然伸手輕撫逢春的臉頰,低聲呢喃道:「傻姑娘。」你知不知道,你上輩子被她害得多慘,她給你下了有礙生育的葯,縱算你獲得了韓越的專房獨寵,依舊兩年多未孕,你總沒有身孕,本就不喜歡陶家女的韓二夫人哪會給你好臉色。
「算了,不想這事了。」逢春握住姜筠摸她臉的手,「反正祖母軟禁她,也不單單是因為我。」
姜筠微微斂眉道:「她是你家三房的亂根之源,若還不快刀斬亂麻,以後你家說不定會越來越亂。」一個家宅是否安寧,後院主母的品性很重要,似高氏這種自私自利之人,根本不配為一家主母。
「好啦,不說了,我去洗漱沐浴,嘖,我剛剛是一身的酒氣吧,晏哥兒竟也不覺著刺鼻,還傻乎乎地往我身上貼。」提起漂亮的大胖兒子,逢春滿目均是柔情。
姜筠攥住逢春的手腕,忽然低聲問道:「你今兒個是真累還是假累?你要是真的乏了,咱們就好好睡,我不勉強你非得同房……」逢春眼波將流,吃吃地笑問:「那我要是假裝乏了呢?」姜筠眸光一深,語氣曖昧道:「我會叫你變成真乏。」
逢春輕輕『哦』了一聲,隨即抽出自己的手腕,從床邊站起身:「那我先去想想,我是真乏還是假累,一會兒再告訴你。」
屋中燒有特別暖和的地龍,逢春不拘是洗漱沐浴,還是穿著寢衣回卧房,都不覺得寒冷,卸了厚實的床帳,逢春手腳並用往床里爬,不,準確點說,應該是只爬了一半,逢春在翻越人肉障礙物的時候,被一條高高抬起的大腿攔下了,大腿的主人眉目含情地問道:「想好了沒?」
逢春索性不爬了,徑直在人肉障礙物上趴下:「二爺,說實在話,我今兒個還真有點乏。」
姜筠表示嚴重懷疑,或者說,他根本就不相信:「我昨兒個破色戒了沒?」
逢春嘿嘿一笑,老實搖頭:「沒有。」
姜筠抬起雙臂,擁摟著趴在身上的逢春,再問:「我前天有破色戒沒?」
逢春嘿嘿傻笑,再度搖頭:「沒有。」
姜筠雙目含著薄怒的嗔意:「那你倒給我說說,你今天到底做了啥,怎麼就乏了?唔,你別告訴我,吃席喝酒聊天就把你累著了。」
逢春抬起兩條手臂,伸穿到姜筠的頸下和腦後,嘻嘻笑道:「我今兒個鬧洞房的時候,扔棗生桂子時太賣力了,累著我的小細胳膊了。」
姜筠撲哧一笑,先罵一句『鬼丫頭』,然後猛的一個翻身過去,很快,*帳暖,被翻紅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