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逢春V
因被姜筠吐槽睡姿嚴重差,待到晚上該就寢時,逢春囧得都不知道要怎麼睡覺了,姜筠腦枕雙手,悠哉悠哉地翹著二郎腿,大腳丫子有節奏的一點一揚中,嘴裡還不忘說著風涼話:「怎麼還不躺下來睡?」
逢春坐在床里咬指半晌,然後動身往床外爬,見狀,姜筠一抬二郎腿攔住,目光戲謔道:「寶寶它娘,你做什麼去?」逢春一拍姜筠的大腿板,悶聲道,「我換個地方睡去。」姜筠從靠枕上直起身,摟住羞憤不已的逢春,終於不再逗她,「好啦,我逗你玩的,你除了有時候會把腿翹到我身上,別的都是我編的。」
「你……你你……你怎麼這麼壞呀,居然敢騙我……」逢春呆過之後,立時大怒,兩隻小拳頭呼呼呼地朝姜筠身上招呼,連聲怒罵,「壞蛋,壞蛋,你幹嘛裝的那麼像,害我以為是真的……」姜筠受了十來下纏纏綿綿拳后,笑著哄道,「我也是一時起意,想逗你玩兒。」
逢春怒意不消,氣得胸膛一鼓又一鼓:「有你這麼逗人玩的么,把我說的那麼不堪糟糕……」
姜筠含笑的目光下移,嗓子眼忽然變得乾熱,逢春正數落姜筠心眼兒壞,陡見他的眼睛直了,逢春低頭一看,然後抬臂捂胸,怒惱轉為羞惱,窩火化為赧火:「看什麼看,睡覺!」說罷,又爬回床里側,躺下就睡,且拿後背對著姜筠。
望著小媳婦優美的背形,姜筠緩緩躺下身來,輕輕嘆了口氣,逢春伸腿踹一下姜筠:「二爺捉弄我在先,應該是我嘆氣才對吧。」姜筠語氣幽幽道,「此嘆非彼嘆。」默了一默,逢春轉過身來,慢慢偎進姜筠懷裡,姜筠探手入衣,身子逐漸火熱。
待臨近中秋之日,天色大晴,碧空澄澈,空中偶有鴻雁成群結隊的飛過,如意苑也扎紅點彩,迎接團圓節日的到來,各種節禮的賞賜,流水似的搬到屋裡,逢春摸摸微發鼓的肚子,揣了一顆蛋后,她的身價立馬飛漲啊。
中秋當日,姜筠先去宮中參宴,晚上再是家宴,宴上有蟹,然性屬涼,逢春對它們含情脈脈了半晌,到底不敢下筷子來一隻,鄰桌的姜筠瞧著媳婦眼饞的表情,心中又好氣又好笑,待晚上回房洗漱就寢后,故意刺激道:「想吃大螃蟹啊。」
逢春木木地點頭,滿腹委屈:「去年就沒吃,今年還不能吃。」
姜筠親親逢春的臉蛋:「明年就能吃上了。」又低頭親一口逢春的肚皮,溫聲哄道,「熱鬧了一宿,你該困了,寶寶也該睡了,快點歇了吧。」逢春躺在枕頭上后,氣鼓鼓道,「哼,我到夢裡吃螃蟹去。」姜筠無語至極,伸手拍一下媳婦的屁股,「就這麼嘴饞?」逢春不理姜筠,徑直閉眼入睡。
次日清早,逢春一睜開眼睛,就聽姜筠揶揄笑問:「在夢裡吃了多少只螃蟹呀?」
逢春一幅特別悲催的表情:「我夢著螃蟹了,可是沒吃到……」
姜筠一臉興味道:「為什麼沒吃到呢?」
逢春目帶譴責道:「你把我綁在椅子上,不讓我吃……」
姜筠挑了挑眉:「那螃蟹是被我吃了?」
逢春表情愈發憂鬱:「不是。」
姜筠眼中興味更濃:「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只聽逢春咬牙切齒道:「你不知從哪兒逮來一隻斑點狗,說,我就是把螃蟹肉全喂狗,也不叫你吃!然後,你當著我的面,把螃蟹全餵給狗吃了。」
姜筠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死,逢春講述的夢境太過傳神,以至於去給姜夫人請安時,嘴角還一直高咧不落,姜夫人見兒子極高興的模樣,便問何故,姜筠今日來的早些,韓氏和姜箬都未到,便把逢春和螃蟹的二三事,說給了姜夫人聽,過程不刪不添,全是如實描述。
姜夫人聽完,也是掩帕輕笑,笑罷又道:「今日喬太醫會過府診脈。」自逢春確診有孕后,若無突發的例外,喬太醫月初和月中都會過來一趟,孟氏屋裡有孕的那個丫頭,孕期反應一直很強烈,喬太醫給逢春診完脈后,也會去瞧一下她。
「喬太醫來的時候,我應該在書房念書,回頭還請娘把太醫的話告訴我。」姜筠說道,事關老婆孩子的安危,姜筠當然上心的很。
姜夫人自是笑允,請了早安,姜筠回苑中與逢春共用早飯,之後,姜筠去外書房搞學習,逢春在屋裡等太醫上門,精心調理了八個月後,逢春的內寒之症幾近無礙,懷相本就不錯,更兼謹遵醫囑的吃睡活動,逢春的狀態十分良好。
兒媳婦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好,容易發生滑胎的頭三月也差不多要過了,姜夫人心中頓時放心不少,但還是耳提面命如意苑的丫頭婆子要仔細服侍,不可有一絲一毫的鬆懈,逢春自有了身子后,姜夫人特意撥過來兩個媳婦,專門侍候逢春每日的湯藥補品,閑雜人等一律不許過手。
得知逢春一切安好,姜筠輕輕舒了口氣,逢春說她害怕生孩子,姜筠心中何曾不擔憂,只要念及逢春會有三長兩短的意外,他的心就彷彿被揪作了一團,悶的幾乎透不過氣來。
夜燭輝煌,姜筠趴在炕桌上練字,逢春今晚倒沒看故事書,而是在揪著頭皮寫信,兩人各自埋頭半晌,姜筠趁蘸筆墨的間隙問逢春:「你到底是在寫信,還是在做文章?怎麼要這麼久?」
逢春正在給逢則哥哥寫回信,聞聽姜筠的話,頭也不抬道:「我還沒寫完呢。」
姜筠隨即擱下手中筆桿,去抽逢春身前的紙張:「叫我看看,你都寫什麼了,這麼老半天了還沒完。」見姜筠要看她寫的信,逢春忙伸手阻攔,「不,不給你看。」姜筠目露狐疑道,「你哥哥寫回來的信,你都給我看了,怎麼你寫的回信,我反倒不能看了,莫非……你在信里說我壞話了?」
逢春忙搖腦袋:「當然沒有!」
姜筠笑了一笑,又問:「那你幹嘛不敢給我看?你前幾次寫回信,還請教我該怎麼遣詞造句,怎麼,現在學會寫信了,就和我這個師傅生分了?有你這麼過河拆橋的學生么?」
逢春扁了扁嘴巴,把手拿開了,姜筠抽走一厚摞紙張,嘴裡『呵』了一下:「寫得還真是不少啊,叫我瞧瞧,都寫的什麼……」姜筠一頁一頁翻著瞧,每看一段,都抬眼瞅一下逢春,逢春臉色囧囧道,「我又不大回娘家,也不知道寫那邊什麼,只能寫點我自己的事情嘛……」
「我騙你睡姿不好逗你玩,這事有必要寫么?」姜筠板著臉道。
逢春不語,偷偷對手指。
「我給寶寶彈的琴曲,有那麼難聽么?」姜筠綳著臉再問。
逢春抿著嘴巴,繼續對手指。
「我把螃蟹餵了狗也不給你吃,你連做的夢也寫呀你?」姜筠一個問題挨著一個問題質問。
逢春動了動嘴唇,道:「那我重寫一封吧。」
姜筠卻還沒數落完:「還有什麼,我管著你不許看話本書,一天叫你吃五頓飯,把你都快養成肥豬了……你和你四哥就這麼好?我們之間的事兒,你怎麼什麼都講給他聽呀你。」
逢春對著手指道:「也沒全講啊,你送我玉鎖的事兒,我就沒說。」
「還敢頂嘴?」姜筠似乎是教書先生附體了,對著逢春好一通氣勢凜凜的威風,「這封信沒收了。」又對逢春瞪眼道,「你給我過來,看看我是怎麼寫信的。」逢春十分老實的站起身,挪到姜筠所在的那一側,姜筠把逢春抱在身前,隔著她提筆落字。
姜筠寫下幾個字后,逢春微微扭頭道:「二爺,咱倆的字跡明顯不一樣呀……」姜筠親一口逢春的臉蛋,說道,「落款上寫明,你身子不便,由你口述,我來代筆就成了。」逢春抽抽嘴角道,「我只是肚子不便,又不是手腳不便,況且才三個月大,二爺唬誰呢。」
「唬你四哥唄。」姜筠口吻悠悠地說道,「以後不許再寫那麼詳細了,我們倆之間的事情,咱們兩個知道就可以了,不許講給別人聽。」
待姜筠文思泉湧寫了三頁紙后,逢春笑嘻嘻道:「二爺,叫我再添幾句話吧。」
姜筠吻著逢春的后耳根:「你想添些什麼話?」
逢春把最後一頁紙反過來,在背面寫了幾行蠅頭小字,大致意思是,我本來給你寫了好長一封信,結果在姜筠那裡檢查不過關,因為我在裡頭寫了他彈琴很難聽的話,那封長信就被他很無情的扣下了,這頁紙後面的字是我偷偷加的,最後又補上一個動畫表情——賊賊偷笑的臉。
「我也要唬唬我四哥。」逢春咬著筆桿賊賊的偷笑道。
姜筠瞪了半天眼睛,才戳一下逢春的額角,低笑斥道:「怎麼愈發淘氣了。」
中秋過後,繼續平靜如水的過日子,某日,逢春瞅著做針線的晴雪,忽想起一事,便問道:「晴雪,你上回說你哥哥的事,可尋好人家了?」
在古代待的時間長了,逢春的常識也在不斷被豐富,先頭了解了爵位承襲制度,現在又對身契制度有了更深一層的了解,直白點講,賣身為奴的僕從,是沒有任何權利可言的,性命都捏在主人手裡,更何況是婚嫁之事,前些日子,晴雪向逢春提及,她二哥已過二十歲,家中父母求逢春給予配婚。
逢春心中甚囧,最後的意思是,叫晴雪爹娘自尋親事,她沒有別的意見,尋好親事後告訴她一聲,她好給辦喜事的賀禮,她可不幹亂點鴛鴦譜的事情,還是叫他走父母之命的道吧,給兒子娶媳婦的大事,老兩口肯定不會胡來。
晴雪停了手中針線,笑回:「我娘還沒過來遞話,想是還沒尋妥。」
逢春捧著腮幫子道:「哦,那晴雪,我問你呀,你以後想尋個什麼樣的男人?」晴雪和碧巧都比她大一歲,已經十七歲多了,她都開始生娃娃了,晴雪和碧巧的人生著陸點,也該提前替她們打算起來,她現在的處境,不如最初想象中的悲慘,晴雪碧巧兩人也說要一直跟著她,自然不好再往外頭聘了。
晴雪立時羞紅了臉,逢春閑來無聊,便悠悠打趣道:「你說點中意的品行,我才好叫二爺幫你相看啊,不然等你到了年紀,哪有功夫再細細挑選啊,你也不想被隨便配個邋遢漢子吧。」
「我……」晴雪緋紅著臉頰,吞吞吐吐的說不出話來。
逢春輕輕嘆了口氣:「你不用害羞,有什麼就說什麼,你和碧巧跟著我一年多了,你們兩個待我的心意,我心裡都清楚,我如今過的好,自也想叫你們活的舒心些,你回頭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告訴我,碧巧也是……兩三年,說慢也慢,說快也快。」
好像只是一轉眼的功夫,她已在古代成婚嫁人,如今,更是連孩子都有了,逢春伸手撫上微凸的小腹,嘴角微露悵然的笑意,一年多以前,她還是被叨叨的大齡未婚青年,現在,居然都要當孩兒它媽了,唉,真是世事無常啊。
九月初,姜府女眷再去伽藍寺上香,逢春懷了身子,自不用外出顛簸,午後,姜家一眾女眷歸來,姜箬興緻勃勃地跑來如意苑,巴巴地捧出一個荷包,裡面是她求的一道符:「嫂子,這是我給你求的平安符。」
逢春接過荷包,心中溫暖:「謝謝阿箬了。」她娘家同房的姑娘逢瑤,跟她沒一點姐妹感情,倒是這個小姑子,把她當姐姐一樣的看待。
姜箬脫了繡鞋,爬到逢春窩著的炕上,盤腿坐著:「我還在佛前許了一個願望。」
逢春笑盈盈的問道:「許了什麼願望?」
姜箬伸手去摸逢春的鼓肚子,眼角溢笑道:「我求佛祖保佑,嫂子給我生一個小侄兒。」
逢春輕輕失笑道:「凡去佛前進香許願的,想求的都是兒子。」可生兒還是生女,跟佛祖又沒有半毛錢關係。
姜箬鼓著嬌嫩如花的臉頰道:「大嫂懷逍哥兒時,我也許了願的,挺準的。」
「那借你吉言了。」逢春輕彎眼睛,笑著說道。
秋意漸濃,天氣漸涼,逢春慢慢換上了薄襖,隨著肚子的迅速膨脹,逢春以前的衣裳都不合身了,姜夫人便另給逢春訂了寬鬆款式,新衣裳送到如意苑后,逢春特意試穿了一件,在姜筠眼前擺造型:「二爺,你瞧我這水桶腰好看不?」
姜筠將逢春拉坐到懷裡,一臉忍俊不禁道:「好看極了,我還是頭回見到這麼漂亮的水桶呢。」
逢春掩唇一笑,再低頭望自己的胖肚子:「二爺,你有沒有覺得,這娃娃長的太快了些,才剛四個月呢,怎麼就鼓出來這麼大了。」想了一想,又沉吟著說道,「我去年看望大姐姐時,她還是四個多月的身孕呢,卻比我的扁了好多。」
姜筠微微蹙眉,目含憂色:「那你有沒有覺著哪裡不舒服?」
逢春搖了搖頭,實話實說道:「那倒沒有。」隨後又輕聲嘀咕,「難不成是我吃的太多了,孩子才長這麼快?若是胎兒過大,生起來才是麻煩,很容易難產……喬太醫每次過來,只隔著帳子把脈,也沒瞧過肚子,二爺,他沒說過有什麼不妥吧……」
姜筠心頭一跳,回道:「沒有呀。」喬太醫每次過來把脈之際,他都在書房那裡念書,回回都是聽姜夫人的轉達,姜夫人每次都說一切安好,逢春又沒說哪裡不舒服,姜筠便沒有多想過,現在,陡然聽到逢春的憂心之語,忙道,「我去問問母親,再多找幾個婦科大夫來瞧瞧,別是有什麼不妥不知道。」
事關自身的安危問題,逢春也不阻攔姜筠,由著他去打聽情況。
姜筠一臉緊張的奔去明萱堂,又一臉忐忑的回到如意苑,逢春見他這幅模樣,心裡忽升起非常不妙的感覺:「二爺,你怎麼了?」
「逢春。」姜筠攬著逢春,深吸一口氣,才緩緩說道,「我要是說了,你可別太緊張。」逢春一臉無語道,「你要是不說,我才緊張好不好。」姜筠貼著逢春柔軟的面頰,輕聲開口,「我方才去母親那裡,說了你肚子有些過大的事兒,母親說,喬太醫月初來診脈時,懷疑你這胎是雙生之象。」
逢春身子一僵,心中淚奔——不是吧,這麼小概率的事情,也能被她撞到么。
「不過,喬太醫那時也不太確定,說是等月中了再瞧瞧,因不是板上釘釘的事兒,母親便沒對我說。」懷裡的身子變得僵硬起來,姜筠柔聲安撫道,「春兒,別害怕,一定會沒事的。」
逢春輕捶姜筠,嘴裡嘟囔道:「都怨你。」
姜筠心底也是苦笑,他什麼時候也沒想過,逢春會懷上雙生子啊,姜夫人將此事說予他時,那一瞬間,他的腦瓜子幾乎懵了:「好好好,都怨我,都怨我。」逢春的肚子大的太快,又兼喬太醫先前的預測,應當是錯不了了,他雖一口氣能得兩個孩子,與之對應的,也是逢春遇到風險的幾率會更大,真是喜憂參半啊。
事已至此,逢春又沒有讓時光倒流的本領,只能自認倒霉道:「看來,以後還得再多注意一些了。」尤其是這和氣球一樣吹起來的肚子,一定得控制住,她可不想因為生孩子送了性命,更不想因為生孩子弄得纏綿病榻,最後藥石無醫的掛掉。
「對對對,等喬太醫再來時,我一定多問他會兒。」姜筠似乎比逢春還緊張,逢春的情緒都淡定了,他還在心潮澎湃。
三日後又是診脈期,姜筠專門請了一天學假,待喬太醫搭腕診脈時,姜筠幾乎是黑著臉站在旁邊,診完脈后,依舊是避著逢春,幾人到花廳敘話,對著姜筠兇巴巴的表情,喬太醫語出確定道:「二奶奶懷的確實是雙生子。」
見喬太醫確認無疑,姜筠心頭複雜之極,逮著喬太醫就是一長串問題的詢問,問到最後,幾乎是要喬太醫撂出『逢春母子三人都會平安』的準話,喬太醫只是大夫,又不是神仙,哪能做出百分之百的保證,求救的目光只能瞟向姜夫人——管管你家這位祖宗吧。
逢春坐在床帳子里,一臉無聊的托腮,等了好一會兒,才看到姜筠回屋,脫口就是一句:「怎麼去那麼久啊你,我等得都快長蘑菇了……」逢春才吐槽完姜筠的速度,忽見後頭又進來一人,正是逢春的婆婆姜夫人,逢春受驚不小,下意識地去捂嘴,又陡覺坐姿不雅,忙要起身下地。
姜筠幾大步邁近床前,摁住逢春的胳膊,一臉不贊同道:「起那麼急做啥,慢著點兒。」見逢春怯怯楚楚的目光,望著走過來的姜夫人,又道,「發什麼呆呀你,不認識娘了?太醫說你懷的是雙生胎,母親要再提點提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