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慧極必傷
十六人的治療團隊人雖然龐大,卻運行得非常默契。
眾人迅速分配好工作,有的負責給黎鳶做全方位的身體檢查,有的負責記錄,有的采集樣本,有的記錄標簽。
一百多平的畫室被各種醫療儀器塞得滿滿當當,成了一個臨時搭建的診間,所有人有條不紊,井然有序。
隻是在不斷的給黎鳶做檢查的過程中,醫生之間互相交換的神色越來越凝重。
黎鳶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
這些年來的輾轉顛沛讓她傷病纏身,每一天過得都像在刀尖上舔血。在Z國的這幾個月雖然也是危機四伏,但是Z國各種管控嚴格政局穩定,比那些動不動就打仗的小國和動不動就暗殺的資本帝國強安全多了。
顧安柔的那幾鞭子,除了讓她受點皮肉苦,增加感染風險以外,對她來說真不算什麽。
她隻慶幸寒琛沒有獲得進來陪同的資格,現在光是他自己的事情就夠讓他焦慮的了,她不想再給他增加負擔。
檢查完畢,醫生們個個麵露難色。
黎鳶卻一派輕鬆:“結果怎麽樣?”
為首的瑞士老醫生站了出來,用帶著德國口音的英語跟黎鳶描述:“我們能帶來的設備有限,無法給出很準確的檢查結果。但,從現有的狀況和數據來看,情況不是很樂觀。黎小姐你的腎髒和脾髒功能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傷,骨骼都有骨裂痕跡,肩胛骨甚至還有……穿孔。”
他說得很委婉。
那個穿孔,顯然是槍傷所致,雖然時間長了會自我修複,但是留下的痕跡卻一目了然。
不過作為醫生,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明白尊重患者隱私的重要性。
“我知道自己的傷很重,很多還是多年的老傷,就算沒辦法痊愈,也很正常,你們不必有壓力。不過,待會出去見到寒琛的時候,我希望你們能說的委婉一點,有勞。”
幾個醫生對視一眼,都明白了她的意思,輕輕點頭。
書房裏,寒琛正專注的看著電腦屏幕,骨節分明的長手叩擊著鍵盤,一向專注的目光卻難得露出幾分渙散。再次看一眼時間,距離醫生進去檢查已經超過了兩個小時。
為什麽還沒有出結果?
咚咚。
“少爺,醫生檢查完了。”
保鏢聲音響起的同時,寒琛合上了麵前的筆記本。
他站起身,輕吸一口氣,把緊張焦躁的情緒全部收進心底,很快,又恢複成了平時眸光深邃,冷漠自持的模樣。
客房裏,十六個醫生正在小聲的商量著手上的檢查數據,皮鞋聲忽然響起,下一刻,一個頎長挺拔,著一身黑西裝的男人走了進來。
即便早就耳聞過這位年輕總裁的大名,見到本人的時候,醫生們還是露出了驚歎的神色。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瑰麗的東方男性麵孔,高鼻深目俊美得不似真人,氣質卓然令人過目難忘,最重要的是——他太年輕了。
他們早就知道寒琛是全球百強富豪中最年輕的一位,但是看到真人之後的震撼依然令人印象深刻。
入座之後,寒琛一一掃過在座的醫生,很快就在腦中搜尋到了已經查閱過的資料,匹配過一遍,確認沒有問題之後,才冷沉開口:“情況怎麽樣?”
瑞士醫生:“黎小姐的傷比較複雜,新傷和舊傷交錯,全身各處的神經、骨頭和器髒都有或輕或重的損傷。沒有儀器的配合,我們暫時不能給出非常準確的結果。至於左手的神經修複,並不是完全沒有治愈的希望。”
寒琛微微擰起眉。
另一位年輕的Z國醫生幫忙補充:“這種判斷是基於平均數據而言,但據我觀察,黎小姐的身體素質非常優秀,自愈能力也很強悍。別人至少需要一個多月才能結痂的傷口,她隻用了不到半個月。所以,現在的任何判斷,都隻能當做參考數據。”
這兩人的話術都是經由黎鳶和醫生共同商量出來的結果。
“所以這兩個多小時裏,你們沒有一個明確的結果?”寒琛冷然的目光掃過四座,最後鎖定在身旁的黎鳶身上。
他大概懂了。
“希望諸位可以明白,誰是雇主。”修長的手指篤篤在桌上叩了兩下,不輕不重。
幾個醫生聽出寒琛的話外音,瞬間就事無巨細全招了。
黎鳶在旁邊默默歎氣,默默出門回避,免得大家不好下台。
這個男人真是太精了,完全糊弄不過去。
醫生解釋完情況,寒琛反而沒有過度施壓。
“隻要你們能醫好她身上的傷,不論你們提什麽要求,需要什麽樣的代價,我都會全力配合。另外,治療期間,她隻能留在別墅。如果你們需要醫療設備,可以列出清單,我立即讓人準備。”
聽到這話,幾個醫生不禁麵麵相覷。
在家裏治療,那需要購買的醫療設備可多了去了。
年長醫生試探道:“寒先生,如果不計代價,以最高規模治療黎小姐,那需要的醫療設備很有可能會超過七位數。”
“錢不重要,隻要你們能治好她。”
聽到這話,醫生們瞬間對視一眼,互相點了點頭。
有這句話,後續的推進就能順利很多,他們中不少人服務過各種富豪,天價換內髒的都不計其數,但是直接在家搭建醫院的,還是聞所未聞。
開完會,寒琛便讓人把治療團隊送回了酒店,讓他們先研究檢查結果,製定治療方案。
送走醫生後,寒琛第一時間來到了黎鳶的房間。
這是他的別墅,每一個房間他都非常的熟悉,可不知為什麽,黎鳶才搬進來幾天的時間,一切就變得熟悉而陌生起來。
就好像,這裏一直是黎鳶的私人房間。
而他,正在闖入她的私人空間。
這種感覺,讓他忍不住微微蹙眉。
此時的黎鳶正站在窗前擺弄剛剛插進花瓶的兩株綠植,“醫生是怎麽跟你說的?”
“他們會怎麽說,你不是全都知道嗎?”
黎鳶驚訝的回頭,就見寒琛深邃的眸光中帶著一絲調侃,一絲取笑的意味。
黎鳶挑眉:“寒總可不要亂扣帽子。”
寒琛肯定道:“完全是你的語氣,他們隻不過是原封不動的複述了一遍。”
黎鳶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放下手裏的剪刀。
她緩緩走到寒琛的麵前,仰頭注視著他那雙漆黑如寒潭,卻又溫柔如冰雪初融一般的黑眸:“有沒有人跟你說過,太聰明也未必是好事,慧極必傷。就像那些長得太茂盛的旁枝,容易被修剪掉。”
“總比笨的好。”寒琛微微斂眸。
黎鳶不可置信:“……你說我笨?你知不知道我在基地的時候破了多少次記錄,拿了多少次冠軍!”
寒琛握住她的手腕,舉起她的手,看向白皙小臂上剛剛結痂的傷口:“你破記錄,拿冠軍的代價未免太大了些。”
“你懂什麽,這都是榮譽的勳章!”
怕他看到自己的傷口心裏難受,黎鳶很快甩開他的手,用長袖遮蓋住,然後轉移話題道:“你現在有沒有空,我在別墅房間裏待了十幾天的時間了,我想出去走走,曬曬太陽,你陪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