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全員惡人
黎鳶隻是隨手提了點禮去周舟家慰問，寒琛卻專程讓自己的司機護送陪同。
入秋後的S市仍是酷熱難當，舊小區裏的老人午後閑來無事，坐在樓下的樹蔭下納涼。
一輛黑色的邁巴赫緩緩停在最角落的居民樓下，樹下的街坊們紛紛伸長脖子看起了熱鬧。
黎鳶從車上下來，提著禮盒一步步走上樓梯，最後停在四樓確認了下門牌號，敲響了門。
“您好，有人在嗎？”
門內沒有動靜。
黎鳶又敲了兩邊，仍舊沒有回應，她正要轉身離開，突然又想到了什麽，重新走到門邊敲門。
“您好，我是ME公司的員工，受公司委托來送慰問金的。”
話音剛落，門吱呀一聲從裏麵打開，一個麵黃肌瘦的婦人從裏麵伸出了頭，一雙凹陷下去的眼睛在看到黎鳶手裏的禮盒時瞬間綻放出精光。
“請進請進！”婦人拉開門，眼疾手快上前接過她手裏的堅果跟牛奶，堆著一臉笑把人往裏麵引。
黎鳶緊跟著進了門，陳舊的家具塞滿了狹窄的客廳，她第一眼看到的最值錢的電器，是角落裏八仙桌上那台嶄新的外星人電腦，跟一旁掉漆的舊電飯鍋形成鮮明的對比。
桌上擺了兩盆剩菜，一盤梅幹菜，還有一盤看著像隔夜的紅燒肉。
婦人佝著背，把盤子往裏頭推了推，拿著一旁的一次性杯子給黎鳶倒了杯白開水。
“俺是周舟她娘，不好意思啊，俺家男人跟兒子大清早看房子去了，這個點應該就快回來了。”婦人一邊說一邊看著黎鳶手裏的包，一邊笑，“你們那個公司，挺大的哈？”
黎鳶上上下下打量了下屋子，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剛買完新車新電腦，就已經張羅著換房子了麽？
“大公司就是好啊，講情理，俺家丫頭剛去上班那會兒就經常說起，你們那個公司闊氣，好幾十層樓……”
“方便帶我去看看周舟的房間嗎？”黎鳶看了旁邊一次性杯子的包裝袋，嶄新的，裏麵隻用了幾個，看樣子也是剛買沒多久。
這個家看起來並不像經常有客人登門拜訪，所以這些杯子，多半也是為了用來招待“那些人”。
周舟母親聽到黎鳶的請求，臉上的笑容稍微頓了頓。
“俺家丫頭人剛走沒多久，俺家就怕瞅著她的東西難過，就把屋子裏稍微清了一遍，所以裏頭現在沒啥東西。”
“沒事，您就告訴我是哪個房間，我看看就走，”黎鳶拍了拍自己的包，“這也是公司的意思，讓我多了解了解情況，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夠幫上忙的。”
周舟母親猶豫了幾秒鍾，皺緊的眉頭又舒展開來。“那姑娘你跟我來。”
她帶著黎鳶走向北麵的一個小房間，邊說邊推開了房門。“那個……我這兩天在收拾舟丫頭的東西，屋子裏有點亂，你不介意哈！你也看到了，俺家條件不大行，舟丫頭跟他弟隻能住一個房，不過中間用簾子隔下……”
黎鳶跟著進了這件不足二十平方的房間，隻見房間如周媽所說被一道塑料簾子隔成了兩半，不過不是平均的兩半——外頭擺著一張一米五的床，地上堆滿了換下來沒洗的男士衣服，床上扔著一個遊戲手柄，床頭的床頭櫃上還有一瓶喝到一半的可樂，地方雖然不大但是還算寬敞。
簾子的另一邊，是一個破舊的席夢思，席夢思被緊緊夾在簾子跟牆邊，除了腳邊的一個矮凳，再沒有一點能落腳的空間，全部加起來占地不超過四個平方，逼仄得令人窒息。
私人物品被全部翻了個底朝天，衣服，鞋子，廉價的化妝品，還有一大堆的學習資料都堆在床上，而且明顯有人為翻動的痕跡。
“不是說她的房間清理過了麽？怎麽翻得這麽亂？”
黎鳶彎下腰，撿起其中一本考研寶典翻了一下，上麵貼滿了各種便簽，還寫滿了各種筆記。
“就是……就是她弟前幾天東西找不到了，就到他姐這兒來找找，我還沒來得及收拾。”周媽幹笑了一聲，“你也看到了，她的東西都在這兒了，你也看到了，俺家條件不大好，俺家男人攢夠了首付的錢想換個房子，但是這裝修跟家具的錢還沒著落呢，你們那個大公司，能不能盡量支持支持……”
黎鳶眼底一暗。
她進門到現在，沒有在這個母親臉上看到一點喪女的痛苦，這個女人從頭到尾的話題，都隻圍繞著一個“錢”字。
“公司出於人道主義，會提供一些經濟上的幫助，但是這裝修跟家具，我是真沒辦法。”黎鳶垂下眼，壓下眼底的冷意。
“俺家丫頭畢竟是在你們公司船上沒的……這麽大個人說想不開就想不開，俺們是真想不通。唉好好的人說沒了就沒了，俺們都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船上受了什麽委屈……舟丫頭從小器量大得很，從來不跟她弟弟搶東西，這麽好的一個丫頭，怎麽會突然想不開呢？”
周母說著就坐到兒子的床上哭了起來。
黎鳶聽著快被氣消了。
敢情要不到錢，還想旁敲側擊敲詐勒索？
周母哭到一半，外麵就響起了開門聲。
周舟的弟弟和爸爸回來了。
周舟的弟弟跟爸爸都帶著一種病態的肥胖，臉上卻是帶著快活的紅光，兩個男人聽到動靜走到房裏，看到麵前的場景眉頭就是一皺。
“懶婆娘吃完的碗盆子也不收，在這邊哭什麽喪呢？”周舟爸張口就罵，罵完又眯起眼上下打量了一下黎鳶，“這是啥人？”
“這是舟丫頭公司派來的，說是什麽……搞慰問的，這不來參觀舟丫頭房間麽？”周母連忙站起身，局促不安地在原地解釋。
“參觀個屁有啥好參觀的，既然是公司叫來送錢的，給完錢就可以走了，有啥好看的？”周父臉上的橫肉抖了抖，“不是說過不要放外頭的女人進咱家，你還把人往房裏帶？走走走，趕緊走！”
周父顯然非常介意黎鳶的存在，諱莫如深地把人往外趕，周母見狀急著跺了下腳，一個勁地朝著周父擠眉弄眼使眼色。
“你急個啥？人家姑娘錢還沒放下呢！你好歹讓人喝口茶再走！”
周父聽到錢還沒到手，臉色又黑了不少，但對待黎鳶的口氣卻稍微好了一些。
“你們公司叫你送多少錢來？”
黎鳶看著夫妻倆一唱一和地演雙簧，冷冷地從嘴裏突出一個數字。“兩萬。”
“兩萬？一條人命你就給俺家兩萬？”周父說完，竟直接上前去搶黎鳶手裏的包！
周弟會意，跑到客廳，鎖住了外麵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