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石超上道觀山Xin
這邈視之中,竟有如此神粲,不免令石崇顒慕於心。
“王屯,這就是石崇大人!”
一番酬酢問喧後,王屯便眙目而覘,見石超果然儀表不凡,小小少年就生的虎虎生威,不禁便暗自竊喜。
“嗯……,不錯,有我當年的風範,這小兒我就收了!”
石崇非常高興,拱手作揖,並且隨手一拍,隻見後麵的胡聰扈從便舁簏而來。
裏麵沉甸甸的全是睒人的金銀珠寶,並且大殿外還有幾車的綾羅綢緞。
“這些還請王將軍笑納,算我石崇的綿薄心意!”
“好吧!這些就全留給道觀吧!這幾日我看道觀都是敝葛詬裀、稀酏匜盤,食物甚是清寡,去洛陽搞些好的,讓道士都改善改善……”
“這道觀貲財,我石崇亦早有打點,這點薄禮就還請王屯將軍你收下吧!”
“師父,你就收下吧!我姑父家裏最多的就是錢了!”
石超見王屯不肯納收,便也仰頭而言。
“哈哈……,這小小少年,師父都沒先開口,你就替師父搶著說了,這樣吧!先把這庸俗之物,藏於道觀,日後再做計議!”
石崇亦無奈,便令扈從舁了這些珠寶,往道觀的殿堂而去。
“先上闥樓,讓後貯幾盞茗茶,一起闊談一番……”
王屯錦袖一揮,石崇也神采廙廙,先石階而上,到了那闥樓,便邁畿而去,見裏麵麈塵青燈,葛裀粗褥,幾案上劄幌幾著,楮墨筆硯。
檁楹木壁,皆是敝舊數年,榱木蕭條,都為風雨渥浞之故。
但見壁衣的暗陬角隅,卻放著一重達五百多斤的寒鐵脊丈八蛇矛,壁上還掛著獅蠻重鎧,旁邊的木椅子上放著龍驤寶劍。
“好神武啊!這碗口粗的鐵器,真的乃神物異常……”
石崇不禁大為稱讚,心裏複暗自道:“這人間竟然有如此兵器……”
王屯在一木雕石刻的茶案上,爇起茶弇,案上還有硨磲美石做了假山榭亭雕飾,並且螺鈿絢爛,雖然這闥樓舍內簡陋,但是這茶案卻是與眾不同,與周圍的環境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隻見幾縷薌茗青煙嫋嫋而起,那鼎鑊上鐵架嚦嚦浞響,那茶弇已然燒開,然後王屯坐於案前,掣起弇拱就往杯盞上沏,上上下下幾回,最後鳳凰三點頭,才方為一闋茶。
“王將軍不但武藝蓋世,想不到還深諳茶道,令我石崇佩服之至!”
一旁的案前石崇不禁捋須大讚,隻見石崇裏麵幅巾單衣,外麵紝錦繡袍,頭上簪冠紘紞,麵色膚腴霜膩,一副高貴軒昂之氣。
“我聽說石大人的那金穀園聞名遐邇,隻恨無緣得見,甚是令人遺憾啊!隻聽說園中珊瑚樹光照如昱,柯懋岐疏,亭台樓閣更是鈿飾豪華,曲荷流水,蝴蝶喓喓,石圯若璵,觀賞後令人蹀躞難平!”
“哈哈……,這金穀園以文會友,那些王敦、王愷、劉輿、潘安等名士皆常一起饌飲酤酲於此,詩詞歌賦,蹩躠而舞,甚是悠哉快樂!”
一說起這金穀園,這石崇便心若滔水,侃侃而談。
“今日收了那石超,我王屯頓覺歲月荏苒,想不到還做了師父!”
“是啊!我在歧真道觀幾十年,偃武修道,現在國家也甚是太平,所以也甚欣慰,而王屯今日到此,亦剛好了卻了我這個收徒的心願!”
歧真也不覺感慨,自己本有收徒之心,但自從前幾閉館不授,已經無心在傳練武藝。
“石超,你過來一下,讓你師父問問你!”
一直坐在杌凳上的石超,含羞低著頭,眙看著牗欞外不遠的風景。他回過頭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便跫然停在了茶案前。
“石超,你想學什麽兵器……”
一聽學什麽兵器,石超立刻眼睛放光道:“我喜歡用雙錘,擂鼓甕金錘!”
“這雙錘傳說乃是天庭雷神所用,你現在一翩翩少年,如何使得動那鐵錘!”
“使不動,也得使,我現在手拿一百五十斤的鋼槍不成問題,等日後雙臂生力,照樣能舞的動這擂鼓甕金錘!”
“既然如此,那為師就傳授你那錘法,學成後不可逞強,一定要濟危救困,扶弱鋤強。”
“好的,徒兒一定謹記於心!”
“哈哈……,這石超孺兒日後必可馳騁於天下……”
石崇不禁抬頷靨笑,總算把石超安排在了王屯的身邊,日後這石超學有所成,自己必然招石超為驍騎校尉,伴於自己左右護院守廷、撫內安外。
在西宮大殿,閹宦李獻倥傯來報,說明日在光華殿朝堂之上,太傅楊駿將封賞群臣,以安人心。自晉武帝蓋櫬出殯後,楊駿身為托孤之臣,任大都督,假黃鉞,統禦朝政。
但畢竟武帝新喪,新政初創,朝堂上人心惶惶,憯憯淒迷,還一直未從武帝的悲痛沉溺裏轉過來。
並且這司馬衷處事毫無主見,一切皆聽旁人謀劃,亦或是心狠手辣的賈南風來一手操持。
這讓楊駿很是擔憂,他怕皇帝身旁之人會譖言獻媚,說他不虞壞話,所以為了籠絡人心,楊駿遂決定賞封朝堂之人,收買人心,飴蜜口舌。
謝玖收了這李獻之言後,也知朝堂現在劻勷不安,太傅又根基未穩,所以就不得不行此來籠絡群臣。
而司馬冏自縗衣布衾,送別晉武帝靈柩入窆之後,和太史屈、王屯一起馳回了青州。
不過這胡芳會偶然到西宮來走動,謝淑妃也為上次的武安公主被打之事耿耿於懷,憐憫胡芳竟然連公主都保護不了,任意招趙桀貴嬪和楊氏一族踐踏。
有時則與胡芳在西宮喁喁私語,對互有掖庭之情的貴嬪們來說,那總有一份心照不宣的人情冷暖,所以謝玖想著有招一日,必會替胡芳出了這口怊怊之氣。
“謝娘娘,胡嬪妃來看你了……”
一宮女攘袂蹩躠來報,謝玖立刻讓婢女將司馬遹帶入門闥,自己則朱鈿屣履而出。
“胡貴嬪,你姍姍而來,我剛才正念叨著呢……”
“我也是,一直在宮中心神慊慊,所以就和武安公主一起過來你這了!”
進了西宮的一閎門後,迤邐幾十尺,便是一間擺設精致的房間,裏麵氍毹粲粲,壁衣錦繡,薌蓼四溢,茗盞果脯,幾案鏤漆,奩妝螺鈿。
“武安公主現在好了許多,上次的苦,可真是荼毒如鳩!”
謝玖看了看尾隨而至的武安公主,這武安公主已經出落的聘聘婷婷,姿儀淑懋。
外麵擐一件淡米色紝織繡逡裙,彩絛飄逸,裏麵穿著質枵薄絹,看過去酥脖芬芳,膚腴如霜。
“唉……,可憐了我的武安呢!現在嘴巴才剛剛頹去傷疤!”
胡芳坐在?褥雕椅上,心裏正恚恚不平。
“此事,等日後再做決議,現在我聽說太傅要大行封爵,明日那光華殿肯定很熱鬧!要不明日我和胡芳姐你去覘看一下如何……”
謝玖立刻吩咐沏好茶,並且吮嚦一口,並且抬頷一瞥胡芳。
“明日去殿外看看也行,我倒要看看這鮐背老叟,還有什麽招數可使!”
胡芳忿忿而言,但總覺身單力薄,自己胡氏家族都已經衰弱,不禁絕的現在煢煢孑立,形影相隨。
“也不必這麽糾結,明日看了這磅礴的好戲再說!”
說完這些後,謝玖和胡芳則開始聊起了其它事情,一些宮中軼事,還有服飾妝容,甚至於床榻狎褻之事。
幰車從太極殿的府邸出來後,一路直到崔巍的光華殿,太傅楊駿劍履上殿,後麵還緊跟著驃騎校尉武桉,幾百擐鎧軍士立刻在宮外持槊而立。
“宣百官入殿!”
隻聽閹宦趙喆在宮殿閎門外大聲牝喊,隻見軒階下一群錦袍玉紳的朝臣,都鱗次櫛比的走上鏤雕蟠旋的石階,神色廙廙的持著笏石,蹵聲舄履跫然。
進了門畿之後,大殿內桁楹榱木,鏤漆鑣鑣,梁柱高聳,上麵龍翔鳳翥,琳瑜湛湛。
司馬衷坐在龍椅上,俯闞於軒陛下的芸芸群臣,而太傅楊駿則持劍坐於晉惠帝的右側一幾案旁。
“今日太傅訖言於皇上,迨新朝剛建,號永熙,所以為了天下大吉,祈禳國運大昌,現在進行封爵厚賜,各朝中官員官進一等,爵侯進列……,望各位能精誠團結,同心同德,共同為大晉之未來,忠心耿耿,集中於太傅左右,一起輔佐於皇上,共創輝煌!”
下麵的群臣一聽,頓時開始騷動起來,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聲音喁喁竊竊,又如喓喓蟲鳴。
“各位如有什麽意見,盡管上奏朝堂之上,皇上必會斟酌處理!”
“皇上,現在皇帝新崩,臣下理應不該大行封賞,這有背祖製宗律,恐怕會招天下人議論!”
隻見堂下一人持笏劄而出,原來是大司徒王愷,正憯憯言道。
“大膽王愷,你竟然迕逆皇上旨意,現在行封賞正是順天意民心,何來違背祖製宗律,你這分明是不宥之諫,來人給我拖出去,不得入朝!”
殿前校尉武桉持龍驤寶劍洶洶而來。
“太傅,大司徒忠心耿耿,所言正是,皇帝剛崩不久,縗衣未爇,現在就行封賞,以何之功,以何之口而服於天下臣民,這種違背祖製宗律,難以使天下之人心悅誠服。”
尚書右仆射傅衹攘袂而出,持笏為王愷鳴以不平。“這……,太傅你怎麽看……”
司馬衷一見群臣騷動,並且駁斥於胸,一下子不知所錯,神色慌亂的看了看一旁的太傅楊駿。
“你們這是大逆不道,皇上好德於天下,你們……,你們反而卻不識時務,現今國家新政剛立,已不是先朝,所以封賞在皇上諭旨,而不在你們吠吠狂言之上,今日隻能廙廙恭服於當今皇上,召令即出,就不得違抗,剛才王司徒、傅尚書之言,就算誑語糊塗,可以宥恕,如若再言,必嚴懲不貸!”
楊駿怒目環視於階下,見群臣都緘默不言,有些神色忡忡,有些麵有窘色,有些則心曠神怡。
“太傅所言極是,今新皇秉政,理應就由皇上下詔號令群臣,不應受前朝禮製約束,臣等願意接受封爵,隨皇上和太傅號令!”
車騎將軍楊珧,還有太傅主薄朱振齊聲而出,一下子打破了原本尷尬生硬的局麵,歘然間朝袍湧動,都立刻躬身說道:“一切都隨太傅酌定,臣等願意接受厚恩,行皇上封賞詔令。”
閎門外的胡芳和謝玖正站在不遠的飛簷下,撾著衣裙覘聽殿內的蹀躞不平,朝臣的箴言和阿諛。
“現在宣讀皇上詔書,下麵官員都被施以封爵!”
閹宦在軒陛下手綽詔書,示意朝堂肅靜。
然後緩緩摺開詔帛,掣起雙手又大聲宣讀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新皇繼承大業……”
趙喆一口氣念完詔書,然後環顧下麵的朝臣,隻見眾官員跪於殿下,並且稽半首異口同聲:“謝皇上隆恩浩大,臣等必感恩戴德,忠心侍奉於皇上!雖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一番豪言壯語之後,起身得了詔令,對榮升新爵位都春風滿麵,或自鳴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