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血染慕容府
他的宣告使我的心驟然一緊,我不得不承認,在這樣一個強勢的男子麵前,任何一個女子都會本能的心動,何況那人清俊非凡,滿身霸氣,盡管那年的我隻是個不諳世事,年紀還不足15的小丫頭,卻仍然不由得有些歡喜,隻是心卻瞬間便恢複成漠然的形態。
世間無定的乃是男女之常。我雖年少,對此說卻頗為釋然。
“可是雪時已經有婚約了呀。”我朝他露出個笑來,他抓住我的手微微顫抖。
“……你說什麽?”他有些失神,回神過來後這樣詢問。
“如她所言,我的妹妹早已許婚別人。”姐姐在一旁露出冷冷的神色。我天生愚笨,沒有編造謊言的天分,所說的全是實情。關於那個婚約,我不久前才得知,傳說中的王者,在我還在母腹之時,便指明我做他的妻子——這話說起來真的挺像個故事的,也難怪說出去沒有人信。所以我斟酌著,要不要將炎君的事情拿出來當擋箭牌。
“哈,就算是有婚約在身又如何?”段錦沆挑眉道,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氣。
“將軍大人是習武之人,亦是南朝將軍,大概不拘禮節慣了,今日父親大人不在,我不妨越俎代庖向你表明一事……將軍可曾知曉,我慕容家族為何將慕容雪時這個人的存在抹消?”
姐姐眼睛裏噙著冷冷的笑意。
“哈哈哈哈,我倒想先提醒一下慕容小姐,你說我是南朝將軍,可現在已無什麽南朝北朝之分,碧落之國早已統一,自從炎君向白帝稱臣開始……”
“將軍大人可否有誠意聽我道來?”姐姐打斷他的話。
“你講。”那段錦沆咬牙捏緊了我的手臂,我痛苦地叫了一聲,他見狀立刻稍稍鬆開一些,稍帶憐惜地望我一眼,我隻將臉轉向別處,不與他對視,卻又不知該望向何處,所以眼光隻茫然地飄著。
“敢問將軍,那繼承白帝之位的人,至今已是第幾任?” 姐姐問了這個問題,他這才稍稍回過神去,朗聲回應:
“算上當今的帝君,已是第七任。”
“那你可知那雲隱山上,曾有易主的傳聞?” 姐姐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來。
“聞所未聞。那傳說中的北國帝君,不是拋棄了他的子民隱匿無蹤了嗎?我從未聽過北朝易主又如何?一個早已稱臣的朝廷,收斂一些反而比較符合其立場。”
“哈哈哈。”姐姐仰天長笑,我知她是笑那段錦沆無知自大。
“那是因為,炎君自古便隻有一人,你自然從未聽聞什麽易主之音。”
就算在北朝,這也是少有人知的事情,我猜測姐姐之所以告訴他,是因為她早知這個男人命不久矣,將秘密告訴一個死人,當然勿需介懷什麽。
“怎麽可能……”段錦沆一驚,握住我手臂的力道又不自覺大了一些。
“將軍不信也無妨。”姐姐走到我身旁,將他握緊我手臂的手一點點掰開,並對他道:“我的妹妹,慕容家二小姐,便是炎君指定的妻子。”
聽完這話,段錦沆沉默了片刻後突然爆發出一串刺耳的笑聲,他身邊的侍衛們也都回應他的笑,頓時整個廳堂回蕩起高亢的笑聲。隨後他用極大的力氣拉過我來,我的個子隻及他胸前,他隻用一隻手就把我整個人圍入他的懷中,他身上穿的鎧甲咯得我難過,我麵露痛苦的神色掙紮起來。
“你放開我……”我帶著哭腔喊道,可他絲毫不理。
“我今日就要帶她走!我倒要看看那傳說中的君王要怎樣搶回他的新娘!跟我走!!”他說著摟著我大跨步往門外走去,並衝身後的侍衛命令道,看來他不信姐姐的話分毫。
“將軍大人若定要強取豪奪,便莫要怪我慕容府失禮!!”姐姐道。
我眼角的餘光看到姐姐手中已結上了符印,靈氣從她周身散發出來,那段錦沆對這危險無知無覺,他大概早已陷入自己的意念中。我微微閉上了眼睛,想到這世上男子為何總要如此,為了心儀女子可以因一時衝動連性命都不要,可是10年之後呢,20年之後又如何?女子容老色衰,便遭人厭倦拋棄,這種傳聞不在少數。
可沒等姐姐出手,一陣詭異的風突然掀了起來,庭院中頓時飛沙走石,大樹被搖得厲害,發出瘮人的聲音。那風咆哮著逼近,段錦沆也不由得抬起那握刀的手來抵擋這突然暴走的風。
“怎,怎麽回事?!”用大驚失色來形容他的表情應該是極為貼切的。
“將軍,這風詭異的很!”身後的侍衛這樣大喊出口。
“啊!!”不知是誰口中突然爆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順著生硬望去,隻見剛剛說話的侍衛突然全身迸出血來,頓時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啊啊啊!!” 又有人在我麵前倒下,血的顏色鋪展開。
一時間哀嚎之聲此起彼伏,一個個侍衛不及片刻便都倒在血泊裏,這一幕異常詭異,仿佛有看不見的利刃隱藏在風裏。鴛鴦和香蘭見狀都嚇得花容失色,抱作一團,姐姐擰緊眉頭,望向我這裏。
“怎麽回事?”我亦是驚訝非常。“妖怪作祟嗎?”
正疑惑間,便突然感到一雙大手把我從段錦沆的懷抱中拉了出去,等我回過神來時,已遠離段錦沆10米開外,一個身著黑袍的男子擋在我的前方,我抬起頭,看到他頭上係著朱色塗抹的狐麵,風在此時停了下來,世界重歸靜默。
白色的,遮住了半張臉的狐狀麵具,仿佛在遮住臉的同時,也順帶遮掩了半麵璀璨的流光,黑袍青年的唇線像是由世上最好的畫師勾勒出來一般,微挑起的嘴角,又似乎是在證明,這是諸神最完美的贈禮,他的周身披著清輝,一時間竟黯淡了塵世間所有的燈明之色。
“這個,是我的東西,豈能被你這俗物帶走。”一個動聽的聲音從他嘴裏發出,我恍神道:這個人,他是……
我認出他來。如果沒有記錯,我應該在幾日前與他有過一麵之緣的。可他為何在此?而且為何這般殘酷地殺戮!
對麵的段錦沆麵對這樣的挑釁,不由得咬牙切齒,我看到那個英氣的男子此時麵容扭曲,目露凶光。不知為何,總覺得本來還稱得上是俊美的他在黑袍青年的麵前,突然間黯淡了許多。
“你是何人?!”他問。
“嗬。”那人輕笑,卻並不接口。
“這慕容家的二小姐,我要定了。”段錦沆看到來人異常淡定,不由得舉高了佩刀,那冷兵器的寒光一凜,他便要衝上來。
“段將軍,你若想活命,就收起自己的刀。”姐姐瞬間擋在他麵前,伸出一隻手阻擋了他的動作,我看到姐姐將目光投向我前麵的男人,眼裏有複雜的光影。
以我對姐姐的了解,我知道當時的她應該這般想:這個將軍可以死,但是不能死在慕容家。
“你讓開!”可那段錦沆不顧姐姐的勸阻,飛身衝了過來。
我不懂他這是何苦,可當我看到他看我的狂熱眼神時,突然間便明白了幾分。
這個人在見到某個小姑娘的一瞬間便決定了要愛她,他是個習武之人,常年廝殺在戰場,生死早是身外之物,盡管判斷到麵前的敵手自己可能永遠也敵不過,可他有著無論如何都想觸碰到的東西,就像是一座城池,他必須攻占下來,即使是血的代價。
盡管他大概已隱隱察覺出,擋在他麵前的那個戴麵具的美麗男子,擁有藐視一切的力量——那大概是在場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的力量,我隻覺得刺骨的嚴寒在空氣中蔓延,莫名其妙的恐懼蠶食著我的意識——我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可那個時候竟然是怕了,那恐懼絲絲入骨。
是呢,我初見他時便有些害怕,在很久很久以後仍然被這樣的他玩弄於鼓掌之中,絲毫沒有奈何。
“嗬,不自量力。”那語氣亦如他周身散發的氣息,輕視萬物,一顆心仿佛不會為任何事物動搖分毫。
“不要……”我在巨大的恐懼的驅使下不自覺喃喃求他道。
他若出手,那位將軍絕無活路。我心裏還是不希望那個人死的,他是有生以來對我有意的第一個男人,不明不白的死了,對我來說會是多大的陰影呀,還未出閣就已經擔了條人命在身上了,將來出了閣,我那未曾謀麵的夫君又多委屈,說不定還會被人戳著脊梁骨,說他娶了一個還未成年就已經克死一個仰慕者的妻子,那多淒涼呀,我是個護短的人,我可不想我的夫君受這樣的議論。
可我在下個瞬間,看到衝過來的段錦沆。我本能一般知道,他會丟掉性命吧。遇見我是他的劫數,他沒有想過要逃。果然,那個剛硬的將軍的瞳仁瞬時渙散,沒等他接觸到那個身上披著清輝的黑袍青年,他已倒在對方腳下。
“為什麽……”他吐出一口鮮血,很是可憐,我不由得捂住了嘴。
“慕容……雪時……”他掙紮著,想要爬向我,可我麵前那個人突然把腳踩到他的頭上。
“都說了,這個,是我的東西。”戴著狐麵的男子那目空一切的話語使我渾身戰栗,我捂著嘴看著那個倒在血泊裏的將軍,他望向我時眼裏仍有溫柔的光。
衝冠一怒為紅顏,果真值得嗎。
“你……願不願意,隨我走……”段錦沆隻說了這一句,來回應我心裏的疑問,可沒等我開口,他便咽了氣。
“這就掛了?”殺了他的男人微微躬下身,語氣有些掃興,隨後突然回過身來,我驀然一驚,看到他對我露出笑來,我隻覺得驚恐,卻聽到他對我說:“我說過吧,我們還會再見麵的。”
心撲通了一下,腿卻有些發軟。
不知為何,他對我說話時,周遭的一切風景似乎都模糊成了背景色,塵世一切喧囂之聲都仿佛遠離世間,我動了動唇角,隻怔怔看著眼前那個美如神祇的男子。
雖然這種想法很不合時宜,但是我隻覺得他長的真好看——比我家師父還好看,好看十倍。
“你……”
不等我回答,一旁突然傳來一行人的腳步聲,姐姐的目光越過我,落到來人的身上,我也如夢初醒般隨著姐姐的眼光望過去。
“父親大人。”我聽到姐姐口中吐出這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