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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梁燁來自杏花村

  “是的,是的,這花被爹爹栽培成功,打破了宮殿內那些徒有虛名的園藝師,還什麽非他們不可成此花葉,非他們不可有此白牡丹。”


  稚氣裏顯示著不滿的情緒,撅起那小嘴的樣子,簡直就像懨懨欲睡的白牡丹。


  “好了,別說這些晦氣話,咱們做咱們的,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又不礙什麽的。”


  陳平摟了摟陳茜的一些頭發,這兩邊鬟發還長長的象一瀑布,上麵用釵子給固定了起來,頭頂的頭發定型起來象開了二扇小門。


  “爹,這花真好看,這麽好看的花,皇上見了肯定會獎賞爹的,不然這嘔心瀝血,白煞了一番苦心。”


  “回去吧!天色也晚了,看過了就可以啦!”


  嬌嗔的一甩小腳,原來已經邁開了好幾米,陳茜很聽太尉的話,看過就立刻回閨房睡覺休息去了。


  後花園的夜也寂靜了下來,如同一麵鏡子,平整又絜淨。


  劉斐照著曲譜彈了一段,遂偃指從墊著的裀褥上站了起來,邅囘不前,心若紿絲,走過柁桁下的橈木拱門時,突然聽見門外有窸窸窣窣的聲響。


  原來劉斐忘了關門,這門是虛掩著的,留下了一道縫,不過可以看出燈光的白色,在紅色的旃罽上閃耀。


  這二樓的閨閣,翬簷翹角,雕桁鏤椽,帷幄內銀瓶金綆,琉盞玉檠,從軒窗窗櫺往外張望,就是閌閬的後花園,有菡萏湝流,亹隘石磯,還有通衢的蜿蜒宇廊,兩邊木棧精琢,上麵鏤漆雕榱。


  “誰啊……”


  劉斐有點害怕,剛走到門口要掩閉門閂時,發現竟然有一黑影罣在木壁上。


  丫鬟穎穎剛好在隔壁睡著了,提前跟劉斐打了招呼,說身子不舒服。


  “是我,白霂……,連我的聲音都陌生了嗎?”


  聲音較輕,帶著鬼鬼祟祟的語調,不過劉斐還真的一聽就知道是白霂。


  “你這樣我不客氣了,怎麽可以隨隨便便的闖入女子的閨房,你這樣我可要告訴白叔叔的,距離三步之外,否則我就要叫了……”


  陳茜被嚇了一跳,因為她今日原本就非常難過,剛才一見曲譜書籍,就想起父親陳平,睹物思人,意境傷心。


  還慊慊不快的彈奏瑤箏,雖然就撥弄幾弦,但音色淒愴,輕唱詞曲間,傾愬淚痕。


  “劉斐妹妹,我是因為諦聽到剛才你的愴惻瑤箏歌曲,此音如杌隉不安,憂鬱淒婉,所以才硬著頭皮也要來看!問一下妹妹為什麽如此的不快樂……”


  “這不用你管,你還是回去吧……”


  “回去,回哪裏去,妹妹,你還是讓我進去坐一會吧!”


  白霂見劉斐很不耐煩,白皙的臉上尚有泫浞,但身上香氣四溢,紈裙綝纚之間,姝麗懾人。


  “快回去吧!我要休息了,你一個大男人,不用功讀書,瑯笈雲閣,真是白煞了白叔叔的一片苦心!”


  “妹妹,哥是……,是……”


  邊說邊硬是推門想進入,並且想趁機去挹挼劉斐的柔腰。


  劉斐不禁臉色一變,怒眥嗬斥道:“滾出去,快立刻給我滾出去……”


  這一怒斥誚訶,讓白霂還真的戰戰兢兢,慚怍難當的後退了幾步。


  劉斐傷心的咬了咬外麵的嘴唇,幾乎咬出血來,她今天滿腦子裏隻有遙遠邊疆的陳平,更何況幾年時間,都杳無音訊,或許安然無恙,或許風燭殘年,耄耋須白,與戈壁一樣的顏色,即蒼老又蕭颯。


  “滾開啊!還愣在門口幹嘛!再不走,我可要喊了!”


  沒趣的白霂最怕的就是劉斐的那尖刻般的話語,她的大黑眼睛裏射出來的寒光更讓他澀澀發抖,他最後灰溜溜的閃出了房間。


  “這劉斐,你也太壞了,我又不是什麽有壞意,隻是來看看你怎麽彈瑤箏的!真凶,簡直就是嫠婦,我都怕的抖了幾抖!”


  出了房間的白霂在木質的樓梯裏,喪氣的坐了下來,嘴裏滿是怨言。


  “這什麽人,盡然夜闖我的閨房,就憑的是白府的大少爺,就可目無法紀,就可遙蕩恣睢,我一定要言明此舉,不然以後怎麽辦,或者我自己回爹的老家,或者姨媽……,那些他們都在哪裏?”


  被白霂這麽一攪擾,劉斐分心了許多,她覺的這幾年在白府一下子感覺很惡心,其實自己也隻是為了有個照顧,或者也是為了躲避官府的繼續追查,才暫時在白寇府上居住,如今自己已從白寇叔叔那裏,收到了父親陳平留下來的曲譜書籍,自己的守候也算完成了結果,應該是離開這裏的時候了,她決定就此離開,先去父親的家鄉或者姨媽那裏,然後安置好後,再伺機到西北大漠尋找父親陳平。


  那白庸繼續擔任尚膳監的庖長後,這宮殿的禦用膳食也恢複了原來的樣子,付德高增加了親信,尚膳監的下廚基本都是他安排的,並且都是些監學院出來的學子,做了改行的差事,本來念的都是些四書五經,現在倒好,都讀的是油煙腥味。


  筆換成了刀,在砧板上磨磨謔謔的響聲,有時都會覺的自己在寫字,不過付德高嚴厲訓斥,“以後如果不學出點名堂,至少得有白庸那庖長的幾分技藝,即使學出幾點,隻要能保管皇上的胃滿意,就可以啦!不但可以,還聲明你們這些監學院的,那些國子監學院的,繼續讓你們做官,不用殿試,直接做官,侍郎職位給你們莫屬。”


  一聽這振奮人心的勵誌語言,那些國子監學生都沒了怨言,改幾年行也值得也對的起父母大人,再說了這京城裏誰知道他們會當廚子,而不是在求學做官,何況這大總管是拍了胸脯的,信誓旦旦,說了幾年後給他們的都是侍郎,甚者直接進入內閣。


  這些何其令人振奮,所以他們都天天盯著白庸看,白庸哪怕上個茅廁,都緊盯著屁股,一個個都跟在後麵往那地方擁擠。


  白庸實在沒有辦法,就從自己庖長府上帶了一瓶酒,在禦膳房裏的一木門檻上,坐著獨自喝酒。


  熱鬧也就像蒼蠅蚊子一般湧了過來,大頭的象最大的蒼蠅,是國子監學子裏最氣宇軒昂的那位,叫梁燁,鼻子高高,頭圓圓的,戴著一頂灰白色的大廚帽,兩邊是褶邊模樣的裹著一圈。


  “白庖長,怎麽坐在這尚膳司的大門檻這裏喝起悶酒來,學生特地過來陪陪你!”


  一陣婉轉之後,酒也醬紫了臉,心也暈沉了下去,白茫茫隻覺的這是高聳的崖壁或者雪山。


  深淵在這裏被一碗碩大的瓷器碗給填滿。


  以騎著高頭大馬的白臉,執劍攔住去路相問:“你怎麽回事,敢當道,這木頭樁子你當屁股墊了,給我讓開,不然我就從你身上踏過去!”


  馬一嘶吼,還真的給嚇出一身冷汗。


  “白庖長,今日的雞丁怎麽做,糖醋酸溜魚,還有白龍過江,其中一道睡意朦朧給王玠做壞了,庖長你快去看看……”


  “怎麽搞的,都白教王玠了……,,腦瓜長虱子啦?改行繼續做國子監學生,何必來到這裏,來這裏就專門來搞破壞,平日我多清閑,現在倒好,擁著我,有沒有讓我消停的,還什麽侍郎,誰願意做,見了你們這些人,都會跑著不幹!”


  “哈哈……”


  麵對著尚膳監庖長白庸的一肚子苦水,這傾愬湝湝,躡蹻簷簦的彌望菁蔥,讓這些國子監出來的青袍烏帢的儒生,亦詩朋酒儕、感同身受,不禁酸溜溜的大笑起來。這灶頭上的一些菜還冒著煙,旨酒散馥、熱炙騰熏、香氣撲鼻,是白庸曾經的色絲虀臼。


  “哪裏出問題啦……,這王玠小子在哪裏?”


  回頭找了一下,突然在自己的鼻子前探出一個大腦袋,梳理著整齊的黑發。


  頭上戴著的似乎用青巾做帢,在木笄穿過的地方用紘絲緄帶縛繞。


  “你帽子呢?給我找帽子去!”


  “誰叫你不戴帽子炒菜的,衛生呢?有沒有注意衛生,萬一頭發上髒東西掉菜裏了呢?給皇上知道是要掉腦袋的,別掉以輕心。”


  白庸變了很多,他消極了,但似乎卻又變得相當謹慎,以前他從不把自己頭發上的一點灰塵什麽的留意過,哪怕是虱子掉了菜裏了,他都漫不經心,最多是炒了幾下直接放自己嘴裏攪,然後一咽就會肚子裏去。


  “這白庖長也真變了,剛開始時還用心的說著我們,現在一瓶酒就可以勝於一切,好寞寞,這宮殿的尚膳監!”


  王玠被白庸數落了一頓之後,脾氣消減了一半,本來還眼睛死死的盯著白庸看,非常的不服氣,但看著自己做的那玉卮無當的雞丁,一下子如老嫗薤露,變的和這膳廚房裏那又僵又硬的江南臘肉一樣,沒什麽脾氣。


  梁燁先接過了那白庸擺出架子後的瓶子,差點把禦膳房的那翡翠發光的瑤觚玉罍給磕碎。


  “你們都給我回監學院去,我受夠了你們這些尾巴,這付大總管對你們可都好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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