笫三十章不吃刀魚
第三十章不吃刀魚
杭州。司馬龍家。
趙瑞麗在小區做瑜伽,回到家裏,才想起今天是給兒子要回瑪莎拉蒂的最後一天期限,一邊問保姆方嫂給鸚鵡喂食了沒有,一邊給司馬龍打電話。
司馬龍風趣地說:“老媽,您這麽相信家裏的那隻鸚鵡,不防問問它,送給別人的東西,能反悔要回去嗎?”
趙瑞麗說:“你別逗老媽,你說今天拿不拿回來?”
司馬龍說:“媽,我在開車不能打手機。”
趙瑞麗氣得直喘氣,方嫂過來安慰她,她也感到煩。方嫂怕她犯暈,一直站在一旁守護著。過了一會兒,她望著方嫂笑道:“你忙你的去吧。”這時,方嫂覺得無妨了,便去了廚房。趙瑞麗一心一意隻想與錢家聯姻,像在法國對待台灣姑娘一樣,必須來個先發製人。不過,這回不能讓錢曉娜去,也要對丈夫、兒子保密,隻有錢勝利可以成為她的同謀。從上次兒子對她的責問中可以明顯地看出錢勝利摻和了那場遊戲,他是堅決站在她這一邊的。
錢勝利一接到她的電話,高興地說:“麗妹子,我的親姊妹,是不是又給我介紹對象啦——”
“你算了吧……”趙瑞麗說:“美女不要,富婆不要,老的嫌醜,嫩的嫌瘦……誰都取代不嫂夫人在你心中的地位。”
錢勝利說:“我還是那句話,長得像你一樣就行。”
趙瑞麗心中湧起一股甜甜的欣慰,像她這樣年紀的女人要身材有身材,要皮膚有皮膚,中年風韻,就連自己也會醉。當年,司馬強第一次帶她這個杭州美女見老同學錢勝利,他那副饞相像豬八戒。想到這裏,趙瑞麗咯咯一笑:“那你當初為什麽不娶比我好看的杭州人?”
錢勝利說:“你嫂夫人難道不是比你好看的杭州人?!”
“嘖嘖嘖……”趙瑞麗說,“蕭山佬冒充杭州人,還有臉說呢!你知道當年司馬強是怎麽誇你老婆有文化嗎?”
錢勝利笑道:“這小子,背後一定是嘲笑她戴眼鏡……”
趙瑞麗又是咯咯一笑:“他說佳茜為什麽那麽知天曉地,就是因為她天天埋頭吃書——”
錢勝利說:“這小子,這筆帳好好記著!”
趙瑞麗忙說:“別……別……別,是我多嘴,挑撥你倆兄弟關係……”
錢勝利又笑道:“要我爛在肚子裏?”
趙瑞麗說:“那當然。”
錢勝利說:“那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說吧。”趙瑞麗心想,他也有事求我了。
錢勝利說:“中午和我一起吃頓飯。”
趙瑞麗欣喜地叫到:“我正想請你呐。”
錢勝利說:“那我們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趙瑞麗啐道:“別老不正經的,害臊不害臊!”
錢塘江邊有很多“農家樂”,有些還是從二十年前的路邊店升級過來的,那些建築都是千篇一律的三四層樓高的盒子房,主打菜也還是一成不變的“江鮮”和杭州土菜,但人們就喜歡這裏的菜,原汁原味。生意火爆。
錢勝利問趙瑞麗要不要去錢塘江邊吃新鮮的刀魚。
趙瑞麗心裏一激靈,說:“不吃刀魚。”
“為什麽?”
趙瑞麗說:“三兩重的刀魚,1000元一斤,太貴!”
錢勝利說:“你我還心疼錢嗎,我們嘛——隻有錢心愁我們吃不到呢!”
趙瑞麗說:“還是吃蕭山派的大灶蒸菜吧,價廉物美!”
“對……對……,你的主意太好了!”錢勝利興奮地說,“好久沒吃蕭山菜啦!”
“是想佳茜給你燒的鹹菜頭蒸豆腐了吧……”
“你這麽一說,倒真想吃鹹菜頭蒸豆腐啦!”錢勝利說,“不過,刀魚還是少不了的,專為你點行不?”
趙瑞麗咯咯噴笑:“陪你回憶的不是刀魚……”
兩人見了麵,不像在電話裏那樣隨便了,正襟危坐,言行有禮。錢勝利還是點了刀魚這道菜,因為他怕今後她會在電話裏數落他小氣。盡管現在她滿口說,兩個人太浪費了,太浪費了。
“難得你陪我吃。”錢勝利說,“難得你又一次讓我想起佳茜。知我者——麗妹子——我的弟媳婦——”錢勝利說得情真意切,雙眼都紅濕了。
趙瑞麗有點感動,說:“難得你對佳茜這麽忠誠,她在天之靈該滿足了……”
錢勝利說:“可下一輩子我不想跟她結婚了。”
趙瑞麗愣然:“你這是什麽意思,一會兒對她那麽忠誠,一會兒嫌棄她,你太虛偽了。”
錢勝利說:“我這是真心話,相愛的人陰陽兩隔,她痛苦,我難過,不如不愛。難道我的愛情觀不對嗎?”
趙瑞麗說:“你的愛情就是她死了,你也去死!那你怎麽不同時跟她去死,賴活到今天。”
錢勝利說:“不,她沒有死,她一直活在我心裏。”說罷,拍拍胸膛。
趙瑞麗發現錢勝利至今還沒有從喪妻的悲哀中解脫出來,這樣的男人尤其是身邊美女如雲的男人,太難得了。
“難得呐……難得……”趙瑞麗有感而發,“我要是突然有一天死了,司馬強會不會另娶老婆……”
“你不能懷疑我兄弟對你的忠誠!”錢勝利正色道,“我們兄弟倆在商界有口皆碑:事業成功的典範,感情生活的標杆!你要為此自豪!”
“好吧,我自豪!”趙瑞麗說,“我們該談正事了。”
錢勝利用紙巾抹一把臉,調整回常態,說:“對,你今天一大早打電話給我,一定有什麽重要的事。”
趙瑞麗打量他一眼,說:“其實,你也應該明白我找你幹嘛。”
錢勝利猜想到是為孩子們的事,但還是佯作糊塗,說“不明白。”
“那我就直說了。”趙瑞麗又瞟他一眼,說:“我家司馬龍和你家錢曉娜從小是好夥伴,如今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我作為司馬龍的母親,今天正式向你提婚,你看如何。”
錢勝利覺得作為女方家長,有了麵子,愉快地笑道:“是好事!是好事!隻不過成不成還是他們自己說了算。”
“這個大道理誰不知道。”趙瑞麗說,“但,我們做家長的應該想方設法為他們的成功提供方便。比如,最近,他們倆的關係出現點狀況,需要我們幫助解決。”
“他們的事,我不想摻和了。”錢勝利擺擺手,喟歎道,“我家珠寶貝至今還生我的氣呐……”
“這回用不著你出麵,我來解決。”
錢勝利睜大眼,掃她一眼,說:“你……你還是別去幫倒忙了。婚姻還是隨緣份吧。”
“聽你的口氣,好像是我想高攀你們家?!”趙瑞麗提高喉嚨說。
錢勝利忙說:“我不是這麽個意思,說心裏話,我一直喜歡你家阿龍,現在他長大了,我更賞識他的才華——”
趙瑞麗笑了,和顏悅色道:“那就聽我的吧,你告訴我,那個天台姑娘是什麽人?”
錢勝利吞吞吐吐:“這個,阿龍最清楚,你應該問他去。”
趙瑞麗說:“我要是去問他,那真的會是幫倒忙。”
錢勝利說:“告訴我,你怎麽去幫。”
趙瑞麗沉吟一下,說:“我要去一趟天台……這件事,你不能向任何人說,包括珠寶貝。”
錢勝利討好地一笑:“遵命!”
趙瑞麗本想吃過中飯就跨過錢塘江,直奔天台去。但,想想還是給兒子最後一次機會。
飯後回到家裏,那隻亞馬遜鸚鵡又在院子裏大聲叫著:“詩詩好……詩詩好……”
趙瑞麗這才醍醐灌頂,明白過來,跑進涼亭拍著鳥籠,說:“思思,從今天起我給你改名了,你叫珠珠。”
鸚鵡:“詩詩好……詩詩好……”
趙瑞麗吆喝道:“你叫珠珠,不叫思思,聽好了沒有?”
鸚鵡:“詩詩……珠珠……珠珠……詩詩……?”
趙瑞麗又拍一下籠子,說:“叫方嫂好好來教你!”然後,進屋分別給司馬強父子打電話,要他們晚上回家吃晚飯。不料,父子兩都說晚上有客人應酬,飯後回家。
不一會,兒子打來電話說:“老媽,我知道您叫我回家吃晚飯的目的,我再一次明確告訴您吧,我這一輩子隻愛唐——詩——詩——”晚上,司馬龍一回家,根本不理會趙瑞麗,徑直上樓,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趙瑞麗氣得直跺腳。方嫂對她寸步不離,唯恐她又犯病。也許是這幾天天天生悶氣,氣喘多了,不見暈了。
半小時後,司馬強也回來了。趙瑞麗從沙發上跳起來,就衝著他噴:“司馬強,你快把兒子給我帶下來!”
司馬強沉住氣,笑道:“有什麽事不能明天再說嗎!”
趙瑞麗吼道:“不行,叫他馬上下樓!”
司馬強見她喘起粗氣,挨到她身邊,給她揉揉背,討好地說:“別氣壞身子,晚上沒回家吃飯,我向你道歉。”
“我氣慣了,死不了……”趙瑞麗推開司馬強雙手,說:“瑪莎拉蒂的事,你給個明確的態度!”
司馬強說:“這事還是冷卻一下,再商量吧。”
“一個星期,火山都冷卻了,可這小子還是無動於衷。”趙瑞麗說,“我現在要你的態度!”
司馬強站起來,笑道:“讓我也冷卻一個星期,再表態好嗎?”
趙瑞麗瞪起眼,喝道:“什麽意思?!你想拖延時間,消磨我的鬥爭意誌?做夢!”
“你這話怎麽越來越像廣場舞大媽了。”司馬龍說,“你沒練瑜伽,改跳廣場舞啦——”
趙瑞麗脖子一揚,說:“是喲,我老了,我醜了,我沒素質了……今天,你們父子倆都來欺負我,這個家我不想呆了……”說罷,眼淚刷地流出來,跑上樓去。
司馬強無可奈何地搖搖頭,癱坐在沙發上。半晌,方嫂從樓梯跑下來,說:“強總,您快去勸勸太太,太太說她真要走了……”說話間,趙瑞麗挎著香奈兒包疾步下樓。方嫂想攔,她喝道:“讓開!”
趙瑞麗走到大廳中央,司馬強哈哈大笑,說:“你是嫌我們家不夠熱鬧,學習珠寶貝,也搞一場午夜鬧劇啊!”
趙瑞麗說:“是啊,到時候你也讓錢家父女來看笑話……”
司馬強說:“既然知道會丟人現眼,就別出去了。”
“我不知道——”趙瑞麗一扭脖子就走。
過了兩個多小時,司馬強打她電話,她卻關機了。司馬強考慮再三還是請求錢勝利。錢勝利哈哈大笑,說:“她還真學我家的珠寶貝了……有意思,她會不會也鬧到派出所去?”
司馬強說:“可能還要厲害!”
錢勝利:“……”
“大鬧天宮唄!”司馬強說著,也哈哈大笑。
錢勝利說:“你還真開心呐……”
司馬強又說:“還有求你一件事,能不能叫你家珠寶貝和我們一起去接她回家?”
錢勝利說:“怎麽不能?!上次你家阿龍幫了我,這個人情我還沒還呢!”
司馬強說:“老兄,你我還講什麽人情呢!要這樣我就不麻煩你了!”
錢勝利又是哈哈大笑:“不講人情,講感情!”
“對,感情!”
“感情!”
“哈,哈,哈……”
錢勝利還夠講感情的,親自駕車和女兒一起陪他們去接趙瑞麗。趙瑞麗開車到西湖邊,便躺在車裏睡覺。她見錢勝利父女都來了,心裏十分得意,卻故意不理睬。司馬龍連喚幾聲媽,也當作沒聽見。
錢曉娜說:“阿姨,您開開門吧。”
趙瑞麗笑著放下車窗玻璃,說:“珠寶貝,我聽你的,上車,我們一起回家。”
錢曉娜下意識看一眼司馬龍,說:“我的車技不行吧……”
趙瑞麗忙說:“阿龍,還愣著幹嘛,你來開車,我們三人一起回家。”
司馬龍看看父親,父親說:“聽老媽的。”
司馬龍苦笑一聲,上了車。
趙瑞麗每時每刻都想促合他們,為母的用心良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