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官驛
說行動,就行動。
謝知非第一個跳下馬車,衝過去,拔出劍割斷馬身上的韁繩。
兩件蓑衣扔給晏三合一件,李不言一件。
“你們兩個穿上,擋擋雨。”
裴笑下意識問,“哎,我的呢?”
晏三合把手裏的蓑衣往他懷裏一扔:“你穿,我不用。”
“裴明亭?”
謝知非抬手抽了裴大人一記頭皮。
裴大人慘叫一聲,“嗷,謝五十,你襲官!”
“閉嘴,想招來山匪嗎?”
謝五十頭一回生出想把這位“祖宗”埋進土裏的衝動。
裴大人又想去揉頭皮,又想去捂嘴,手上還拿著一件蓑衣,忙不過來了。
“上馬。”
晏三合把包袱用力一係,“出發。”
李不言把蓑衣披上,衝晏三合一點頭,“跟著我。”
謝知非見兩人動作迅速,也趕緊牽過馬,一扭頭,見裴笑抱著一件蓑衣還怔愣著,怒吼道:“祖宗,穿上啊!”
“我穿什麽穿,給你個短命鬼要的。”
裴笑把蓑衣往謝知非懷裏一塞,嘟囔道:“誰打小一淋雨就生病啊?還打我……是人嗎?”
“……”
不是人的謝三爺抹了一把臉,把蓑衣往身上一披,聲音放柔,“回頭上了馬,你也鑽我蓑衣裏來。”
廢話!
裴大人我就是這麽想的,又下雨,又騎馬的,這是想凍死誰?
兩人上馬,裴笑往蓑衣裏一鑽,突然問道:“對了,李不言平常護主護得緊,怎麽這會倒不謙讓了呢?”
謝知非雙腿一夾馬腹,隻在心裏答了一句:
不是不謙讓,是那丫頭根本不怕冷。
三匹馬在暴雨的夜裏狂奔。
除了前麵那道纖細的影子,耳邊的風雨都在謝知非感官中漸漸褪去聲音。
很奇怪的感覺,他覺得自己追那道影子,似乎已經很久很久了。
也不知道狂奔了多久,最遠處傳來李不言的驚叫聲。
“快看,前麵有官驛。”
所有人抬眼去看,遠處隱隱綽綽一點燈光。
“菩薩啊!”
裴笑激動的眼淚噴湧出來,“我的屁股有救了!”
這祖宗,能惦記些別的嗎?
謝知非咧嘴苦笑。
……
四人翻身下馬,驛站的夥計聽到動靜趕緊跑出來。
一看,傻眼。
四人渾身濕透的人,從頭到腳都在滴著水。
裴笑從濕漉漉的身上搖出腰牌,往夥計眼前亮,“四間上好的房間,熱水,熱飯,趕緊的。”
“還有,四套幹淨的衣裳,鞋襪。”晏三合補充。
包袱裏衣裳都濕透了。
小夥計一眼就看出晏三合和李不言是女扮男裝,為難道:“怕是沒有兩位客官的尺寸。”
“廢什麽話!”
謝三爺身上的那股狂傲勁又來了,“讓你拿四套,你就拿四套。一會再生個火,我們自個把衣服烤幹。”
裴笑一瞪眼:“還不快去準備。”
“幾位官爺裏麵請,小的這就去準備。”夥計一邊跑一邊喊。
李不言笑眯眯:“三爺、裴爺的官威可以啊!”
“你懂什麽?”
裴笑濕發一甩,“官驛的夥計最會看人下菜碟的,你不對他厲害點,他都不會朝你多看一眼。”
李不言笑道:“如果我把刀架他脖子上,他豈不是對我終身難忘?”
“別動不動就刀刀刀,我們是官,不是匪。”
裴笑率一甩濕袖,先走進去。
“官匪一家沒聽過啊!”
李不言回了句嘴,剛要跟上去,後頸的衣服被人拎了一下,她身子往後一仰的同時,晏三合已邁進了門檻。
李不言扭頭見是謝三爺拎住了她,半點沒惱,反而壓低了聲。
“三爺,不是我要搶先,身為丫鬟就得走在主子前麵,擋刀呢。”
“這會輪不到你擋刀。”
“怎麽,怕我家小姐在冷風裏多站一會著涼?”
謝三爺短促的笑了一聲,頭也不回的扔下兩個字。
“是啊!”
李不言看著這人的背影,不怒反笑。
馬車裏她說“兩隻童子雞,兩隻不是童子雞”的話,就是在試探他謝三爺。
當她李不言眼瞎嗎?
沒事就偷瞄我家小姐!
哼!
就衝你三天兩頭勾欄聽曲的勁兒,你就甭想追到我家小姐!
謝三爺壓根不知道自己在李不言心裏,已經是個坍塌的形象。
“晏三合。”
上到樓梯的時候,他突然喊了一聲。
晏三合頓足,回首看著他。
謝知非咬咬唇,硬著頭皮:“你們身上還有多少銀子?”
晏三合沒隱瞞,“出來一共帶了八百兩。”
謝知非四下看看,上前一步道:“我和明亭身上隻有五十兩。”
所以!
剛剛耀武揚威的官老爺,實際上兜裏沒幾個錢?
所以!
以後吃飯,住宿的銀子,還得我來掏。
不對!
晏三合陡然睜大了眼睛。
謝知非見她眼睛睜大,長長鬆了口氣。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勁啊!
這趟出來,朱青他們都以為見完陳媽會連夜趕回京城,身上就帶了一百多兩銀子。
而謝府三爺和裴家大爺出門,身上向來隻帶幾兩打賞的碎銀子。
官威是擺上了,明兒個結賬萬一掏不出那麽多的銀子,那不是給人瞧笑話?
“退掉兩間房,銀子一會給你送來。”
晏三合扔下這一句,便搖搖頭離開。
窮家富路,這幫官宦子弟也不知道腦子裏怎麽想的。
怎麽想的?
還不是事趕事,被逼的!
謝知非若無其事的摸摸下巴,半點沒有愧疚。
……
四間房變成兩間,小夥計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上菜的時候,臉也臭,手腳也重,就差鼻子朝天了。
還不等兩位官爺發作,李不言抽出軟劍對著柱子一擲。
劍身入了一半。
夥計嚇得腿發軟,態度一百八十度大拐彎,殷勤的恨不得叫四位一聲“爺爺”。
謝知非和裴笑互看一眼,達成共識——
比狠,還得是那位姑奶奶!
晏三合卻由此想到了一件事。
往雲南府那一趟路過的幾個官驛,夥計個個都陪著笑臉,除了謝知非不大不小的官威外,隻怕銀子起到了關鍵的作用。
她咳嗽一聲,把包著銀子的小包袱往桌上一放,“都在裏麵。”
謝知非微怔。
他可沒說都要啊!
桌下,裴笑踢踢他:還愣著幹什麽,先拿著!
謝知非接過包袱,放在身側,深深地看了晏三合一眼。
那一眼裏,有感謝。
姑娘們,這不是水文,妥妥的都是伏筆啊!
回應一下給怡然揪錯的姑娘,應該是:僧錄道。
空了,我來改一下!
萬分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