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分析

  晏三合剛進靜思居,就被李不言一把拽住,一直拽進裏屋。


  門一關。


  李不言迫不及待道:“你怎麽知道那事對他們兩個不難,你分析出了什麽?快說,一個字都不許漏!”


  晏三合神色淡淡,但瞳仁卻散著亮光。


  “太子,皇太孫是一家人,對吧?”


  “對!”


  “季家是太子的狗,也是皇太孫的狗,對吧?”


  “對!”


  “季家是裴笑的母族,沒道理舅舅支持太子,外甥不支持,那麽裴笑也是皇太孫的狗,說得通吧?”


  “完全說得通。”


  “那狗官對裴笑說的那句話,你還記得嗎?”


  “記得。他說‘裴大人還是多求求菩薩,保佑保佑季家女眷吧,這回是保住了清白,下回入了教司坊,還不是張著腿……’”


  “這話足以證明狗官和裴笑不是一夥的,對吧?”


  “對!”


  “也證明了狗官和太子、皇太孫不是一夥,說不定還是政敵,對吧?”


  “對!”


  “你還記得你去教訓狗官的時候,差點挨一箭?”


  “這事誰能忘?皇太孫的侍衛好身手。”


  “皇太孫既然和狗官不是一夥的,為什麽出手阻止你?為什麽不任由你教訓?”


  “對啊,為什麽呢?”


  “那是因為狗官和那張飛不一樣。張飛就是個小小的錦衣衛侍衛,殘了殺了都沒什麽要緊;狗官卻是刑部侍郎,一旦傷了他,事情就鬧大了。”


  “皇太孫不想事情鬧大,所以讓侍衛出手,明著是射我,其實是暗中在保護我。”


  “你是誰的人?”


  “我是小姐的人。”


  “小姐現在是誰家的人?”


  “謝家!”


  李不言跳起來,“所以,皇太孫是在暗中保護謝家。”


  “保護不保護謝家我不知道,但有一點是肯定的,謝三爺也是皇太孫的狗。”


  “我的天啊!”


  李不言在晏三合的雙眸裏,看到自己驚訝的表情:“繞這麽一大圈,他們一個個的不累嗎?”


  “他們累不累,我不知道。”


  晏三合推開李不言,懶懶的往床上一躺:“反正我快累死了,我先睡一會。”


  “等下,我還有一個問題。”


  李不言撲過去,在床邊坐下。


  “既然是一夥的,為什麽皇太孫還要讓那個什麽陸大人記上一筆?胳膊肘不應該往裏拐嗎?”


  晏三合想想,“可能是做戲吧!”


  李不言不明白,“這戲做得有什麽意義?”


  “這個我真不知道。”


  晏三合眼睛半睜半眯,“等我睡一覺起來再說……”


  聲音越來越弱,最後少女的長睫一動不動,顯然已被周公拐跑了。


  李不言替她把鞋子脫了,腳放到床上,又輕手輕腳替她把被子蓋上。


  睡夢中的少女一碰到被子,手就摸到枕頭下麵,從裏麵摸出一方帕子,捏在手心,然後把身子和腦袋都縮進被子。


  李不言看著她把自己包成個粽子,倏然彎唇,薄薄笑意中帶著一絲無奈。


  “三合啊,你也隻有睡覺的時候,才像個活生生的人!”


  ……


  四九城北邊有條河,叫永定河。


  永定河兩岸的風景截然不同,河東邊都是秦樓楚館,最是尋花問柳的好去處。


  這其中最有名的麗春院。


  據說麗春院的姑娘,個個都是狐狸精變的,最會勾男人的心。


  河西邊商鋪林立,錦繡綢莊,寶玉軒……都在這裏安家。


  河西邊最有名的是開櫃坊。


  開櫃坊也能勾著男人的心,不是姑娘勾,而是用銀子勾。


  這裏,你能看到一夜暴富的賭徒,也能看到輸得隻剩下褲衩的窮光蛋。


  妓院、賭場僅一河之隔,這就好比鰥夫的邊上,住著美豔風騷的寡婦,得生出多少事情來。


  為此,北城兵馬指揮使謝三爺隻要有空,就會往永定河巡查。


  當然,公事一辦完,三爺也會進開櫃坊賭上兩把,碰碰財運。


  三爺的賭,那可不是混在大堂裏,跟那幫臭氣熏天的老少爺們比誰胳膊粗,脖子粗。


  三爺賭的是一個雅字,得上船坊。


  船坊可不是什麽人都能上的,這內裏的擺設,吃的,喝的,用的據說都是貢品。


  偌大的四九城裏,也隻有那些王侯將相,富貴滔天的人才有這個資格上船。


  船在護河裏慢慢悠悠地晃著,憑窗而立,一河碧水,半城春色盡收眼底。


  貴人們邊看景,邊聊家國天下,等聊夠了才熏香淨手上桌賭錢。


  賭完錢,回程路上見哪個秦樓楚館的姑娘順眼,便邀上船來共渡一夜。


  何等的風流快活!

  今兒晚上,裴爺因為季家的事情心情低落,被鐵杆兄弟謝三爺哄到開櫃坊。


  掌櫃早就等著了,見貴客到,帕子一甩,挺著兩隻碩大的胸便迎上去。


  “哎喲我的兩位爺,可是有日子沒來了。”


  “擦得什麽粉,熏死爺了,滾開!”


  裴笑心情不爽,把人往謝三爺懷一堆 ,自顧自上了船坊。


  梅娘就勢依偎在三爺懷裏,嬌滴滴道:“三爺,想梅娘嗎,梅娘可想死你了。”


  誰能料到賭坊的大掌櫃竟然是個美豔的女子。


  謝三爺手賤賤地捏著梅娘的俏臉,“你哪裏是想我,你是想我兜裏的銀子。”


  “哎喲我的親親三爺啊,銀子也想,爺的身子梅娘也想,梅娘都好久沒沾著爺的身子了。”


  謝三爺斜著眼睛,浪笑,“你也不怕被我弄死在床上。”


  “三爺身下死,做鬼也情願。”


  梅娘死死的摟著謝三爺的胳膊,一邊上船,一邊衝謝三爺拋媚眼。


  “三爺今兒個要不把梅娘弄死,這船就別想開回來。開船羅——”


  不遠處。


  有幾個賭鬼正撩起衣襟,往河裏“放水”,把兩人的對話聽了個正著。


  “要說女人,還得像梅娘這樣的在床上才夠味兒,浪是真的浪,騷也是真的騷。”


  “也不看看人家從前幹什麽的,我跟你們說啊,梅娘從前是河東邊那頭街上的花魁,三爺那短命鬼,死她床上還差不多。”


  “死倒不置於,聽說三爺回回從船坊下來,臉煞白,眼煞黑,走路腿都打擺子。”


  “所以說,男人臉長得好有什麽用,還得下麵的玩意兒好使。”


  “三爺下麵那玩意不好使嗎?”


  “噓!這話可不是我說的,是東邊那條街上傳的,說是不太中用。”


  “快說說,怎麽個不中用法……”


  船坊上。


  聽一耳朵閑話的謝三爺倚著船欄邊,懶懶道:“梅娘,你說我中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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