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設局

  玉清院。


  簾子一動,二爺謝不惑走進來。


  丫鬟們忙起身行禮,“二爺來了?”


  謝不惑睥睨屋中所有人,冷冷道:“出去!”


  房裏幾個大丫鬟不知道二爺今兒個是怎麽了,紛紛去看自家主子。


  謝婉姝一雙漂亮的眼睛哭得跟個桃子似的,聽到“出去”二字,猛的抬起頭來,不解地看著自家親哥。


  謝不惑提高語氣,厲聲道:“都出去,聽到沒有。”


  幾個大丫鬟忙放下手中的針線,紛紛離開。


  婢女杏花最後一個跨出門檻,擔憂的回頭看了小姐一眼,替兄妹二人把門掩上。


  屋裏沒了外人,謝不惑在椅子上坐下來,目光冷冷地看著謝婉姝,不說話。


  謝婉姝被他看得心裏發毛,泣聲道:“二哥做什麽這麽看著我,我今日差一點就……”


  “砰!”


  謝不惑一拳頭砸在桌上,“謝婉姝,還好意思說!”


  謝婉姝嚇得淚都止住了。


  “我問你!”


  謝不惑將聲音壓得足夠低,隻有兩人能夠聽到。


  “上一回我帶你上街,路過寶玉軒,問你要不要買些什麽,你怎麽回答我的?你說寶玉軒的東西,怎麽比得上寶慶樓的。”


  “我……”


  謝婉姝剛想解釋,忽然見自家親哥雙眸灼灼如火,嚇得又掩麵抽泣。


  “你還好意思哭?”


  謝不惑差點沒被氣出內傷來,拳頭捏得嘎吱作響。


  他今日在城北盤店,聽到妹子被人調戲,又氣又急,扔下手裏的事情,便往回趕。


  趕到府裏,將事情前前後後一打聽,心裏總覺有些不太對勁。


  妹子素來看不上寶玉軒的東西,又如何會去那個店裏閑逛?

  原本他還以為是這丫頭心血來潮,後來聽說晏三合為救她,進了刑部大牢,思前想後半晌,才明白這不對勁從何而來。


  “說!”


  謝不惑蹭的站起來,凶神惡煞一樣,“誰讓你這麽做的?”


  謝婉姝因為寶玉軒的事情,內疚自責整整一天,這會早已經是強弩之末,再見自家親哥這副吃人的樣子,哪裏還能受得住。


  “哥,寶玉軒來了好東西,我憑什麽不能去看?”


  她泣不成聲,“我也不想遇到那個壞人,我也不想讓晏姐姐進牢裏,你們為什麽都怪我,我做錯了什麽?”


  越說越委屈,越說越心酸。


  “你怎麽就知道寶玉軒來了好東西?”


  “啊……”謝婉姝一怔。


  “誰告訴你寶玉軒來了好東西?”


  “杜依雲說的,她讓我有空去瞧瞧。我想著賞花宴就要到了,總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誰知……”


  謝不惑一聽,心徹底涼下來。


  “你知道不知道前些日子,杜依雲和晏三合在後花園起了衝突?”


  “知道啊。”


  謝婉姝抽抽噎噎,“她們不合,與我有什麽相幹,又不是我和她們吵架。”


  “你……”


  謝不惑真想撬開妹子的腦袋,看看裏麵都裝了什麽?

  屎嗎?


  “我問你,你不逛寶玉軒的毛病是跟誰學的?”


  “杜依雲啊,她說寶玉軒的東西哪比得上寶慶樓的的精致富貴。”


  “一個不逛寶玉軒的人,是怎麽知道寶玉軒進了好東西?”


  “什麽,什麽意思啊?”


  謝婉姝問得磕磕巴巴。


  竟然還不明白!


  “府裏傳言晏三合是你三哥的妾,杜依雲一向以三奶奶自居,她能容得下?”


  謝不惑氣死了,“也就你這個蠢貨,傻不愣登的做了別人的幫凶。”


  “我是幫凶,我怎麽會是幫凶,我……”


  謝婉姝腦子裏的那根筋突然別過來,兩隻紅腫的眼睛可憐巴巴望著謝不惑,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半晌,“哇”的一嗓子,嚎啕大哭。


  謝不惑眼裏還含著火星。


  同樣是二八年華的內宅女子,一個精明狠辣到不動聲色取人性命;一個卻天真愚笨到隻知道吃喝玩樂。


  怎麽姨娘教來教去,還是教出了個蠢貨!

  謝不惑在心裏歎了口氣,聲音發沉,“這事,你爛在肚子裏,任何人都不要說。”


  謝婉姝猛的止住了哭,“哥,為什麽?”


  “你還嫌老太太對咱們兄妹二人不夠嫌棄嗎?”


  “可,可總得讓他們知道杜依雲她……”


  “她隻是在背後做了個局,主動入局的是你自己,你有證據嗎?你說得清嗎?”


  謝不惑咬牙:“老太太老爺他們不會懷疑你和杜依雲是串通好的嗎?”


  謝婉姝怔然,眼裏又迅速蓄滿了淚,委屈死她算了。


  “謝婉姝,你牢牢記住我的話。”


  謝不惑語重心腸,“以後對杜依雲多長個心眼,不要親近,也不要得罪。”


  謝婉姝哪能甘心,“她那樣利用我,我為什麽不要得罪,為什麽還要親近?”


  “因為,你是庶出。”


  謝不惑語調透出幾分悲涼。


  “庶出的姑娘和高門裏嫡出的小姐交好,能讓未來的婆家高看你一眼。”


  謝婉姝一聽這話,淚水滾滾落下來,止都止不住。


  謝不惑被她哭得心軟,聲音也柔了下來,“要是覺得對不起晏姐姐,就常去看看她,和她多說說話。”


  “你不是讓我不近不遠嗎?”謝婉姝哽咽。


  “哥錯了。”


  謝不惑嗓音很低,“她這樣的人,一定要近著,千方百計地近著。”


  ……


  “傷口不要沾水,紗布還得蓋幾天,都是外傷,無需吃藥,這幾日不要吃發物,飲食清淡些便好。”


  裴寓眯著眼睛看了晏三合一眼,“姑娘還有哪裏不舒服?”


  晏三合:“沒有。”


  裴寓:“身體不覺得發冷嗎?”


  “不冷。”


  晏三合覺得不太對,“怎麽裴太醫,我身上還有別的毛病?”


  “沒有,沒有!”


  裴寓忙擺擺手,“姑娘好好養著,我先告辭。”


  晏三合等他走了,問道:“裴太醫和那個姓裴的是什麽關係?”


  湯圓忙道:“回姑娘,他們是父子關係。”


  “怪不得兩人長得有點像。”


  李不言大大咧咧往晏三合邊上一坐,“算了,看在他幫你看病的份上,我和那姓裴的仇算扯平了。”


  湯圓唇動了動,想說話,沒敢;可不說,她又瞧不下去。


  做婢女的,哪能和主子平起平坐?


  晏三合:“餓不餓?”


  李不言托著下巴,帶著些撒嬌的意味,“餓死了,整整一天沒吃飯,胸都餓小半寸。”


  湯圓搖搖欲墜,就差沒暈過去,強撐道:“奴婢這就去預備。”


  “再讓人抬些熱水來。”


  晏三合看著李不言那一身衣裳,“幾天沒洗了?”


  李不言伸出一個隻手,“五天。”


  晏三合:“快餿了。”


  李不言笑得咯咯:“怪不得這一路上,也沒男人多瞧我兩眼。”


  湯圓一個踉蹌,趕緊用手扶了扶門框,大步走出去。


  庭院裏,大爺、三爺還都還在。


  見她出來,謝而立問道:“姑娘如何?”


  “回大爺,說是餓了。”


  “趕緊去預備。”


  “大爺,三爺。”


  謝總管的聲音由遠及近,“季府老爺來了。”


  這麽快?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謝而立低聲道:“你去招呼,我先避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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