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搭訕

  你看我,長得又好,脾氣又好,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沒事還能給你說個笑話,解個悶什麽的……”


  謝三爺吹捧起自己來,臉皮都不要了。


  “簡直就是結伴同行最佳的選擇,沒有之一。”


  邊上的丁一無聲捂住耳朵。


  聽不下去了!

  “對了,路上的一切開銷,我都包了,姑娘要喝湯,我堅決不給幹糧;姑娘想吃鹹的,堅持不吃甜的。”


  “你叫什麽?”


  “嘿,你這人怎麽這樣,我的名字是這麽難記的嗎?”


  謝三爺不樂意了。


  “謝知非,謝承宇,你喜歡叫哪個?實在不行,叫阿非也行啊,聽著親切。”


  “謝知非。”


  晏三合上前一步,忽然莞爾一笑。


  謝知非的心跳很不合時宜的漏了一拍。


  也就是這一拍的時間,晏三合屈起腿往上一抬,這一抬正中謝三爺大腿的酸筋。


  他本能的彎下腰,她伸手一夠,銀票已經到晏三合的手上。


  “不敢勞駕!”


  她冷冷扔下一句,扭頭離開。


  “喂,你怎麽能恩將仇報呢!”


  謝知非一邊揉著自己的大腿,一邊嚷嚷,目光沉沉地看著她單薄的背影,臉上哪還有半分油腔滑調。


  丁一見自家主子吃癟,忙跑過去,“爺?”


  謝三爺擺擺手表示沒事,壓低聲道:“剛剛那兩人等在街角,一人二兩銀子的好處。”


  丁一:“……”


  “傻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


  當他樂意呢?

  那姓晏的性子又冷,脾氣又臭,他要不這麽幹,怎麽和她搭上話?

  搭訕也是一門學問啊!

  謝三爺在心裏歎了口氣,長腿一邁,去追晏三合。


  晏三合已經到了南城門,城門上數盞燈籠高掛,風一吹,搖搖晃晃像是鬼火。


  她找了處背風的角落,包袱往地上一放,自己坐上去,閉眼打瞌睡。


  有腳步聲走過來,抬眼一看又是那個風流紈絝謝什麽非。


  “嘖,忒不講究。”


  謝知非眉頭一蹙。


  “大姑娘家家的,怎麽能往地上坐,當心著了涼氣,趕明兒葵水來時肚子疼。”


  晏三合咬咬牙。


  “我個大男人就不一樣,想坐哪裏坐哪裏。”


  他一邊說,一邊在晏三合身旁坐下,舔了下嘴角道:“我坐你外邊,幫你擋著點風啊!”


  晏三合咬咬後槽牙。


  “對了,你餓不餓?”


  “……”


  “穿這麽一件單衣裳不冷嗎?”


  “……”


  “銀票藏好了沒有,別再被人偷了。”


  “……”


  “晏三合,回答別人的話是一種良好的品性。”


  晏三合睜開眼睛,冷冷掃他一眼,“不打擾也是品性。”


  謝三爺的臉皮,大概是城牆做的,而且是最厚的那一種。


  “別人我不打擾,你誰啊,你可是我們謝家大恩人的孫女,我要不把你照顧好,老祖宗能活吞了我。”


  謝三爺用腳碰碰晏三合的腳。


  “來,商量商量,咱們回雲南府是騎馬呢,還是坐車。馬跑得快些,就是冷;要不馬車吧,也不慢,還暖和。”


  “……”


  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


  “你不說話,我就替你作主了,咱們就馬車。”


  謝三爺話峰突然一轉。


  “話說,你請的高人是誰啊?他怎麽就知道晏祖父死前想的是一封信?”


  晏三合兩條秀眉微微一擰。


  謝三爺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鬆,終於摸到了這人的脈門。


  “按理說,高人是不會出錯的,怎麽到了晏祖父這裏就……難道……莫非……”


  他故意拖長了調子,歎口氣道:“你請的不是什麽高人,充其量也就是個騙錢的神棍?”


  “你懂什麽?”


  晏三合臉色不由一變。


  “既然請到了,就不會出錯,這世上有幾個人能看到死人心裏想什麽的?”


  謝三爺頭皮有些發麻。


  她說的是看到,而不是感覺到、感應到,難不成那高人長著一雙火眼金睛?

  “可偏偏就是出了錯啊!”


  謝三爺故意咳嗽了兩聲。


  “要不你詳細和我說說?我也不是非要打聽,就是怕你小姑娘家,被人騙了去。”


  晏三合扭頭看著他,良久不語。


  謝三爺無聲笑了下:“說了別這麽看著我,真的會臉紅。”


  你糟蹋了臉紅這個詞。


  晏三合一手撐著地,一手撈起包袱,站起來就走。


  “晏三合!”


  謝三爺動作比她更快,攔住了,俯頭在她耳邊輕聲道:“你是不是從來都聽不進去別人的話?”


  晏三合偏過臉,避開他的鼻息,“姓謝的人說話,我不想聽。”


  謝三爺:“……”


  “讓開。”


  對方沒讓,依舊擋在她麵前。


  晏三合很快反應過來,這人是打算和她耗上了。


  “謝什麽非。”


  “謝知非!”


  “謝知非。”


  晏三合嗓音壓著火,“我沒有那麽大度,你明白這話的意思嗎?”


  能不明白嗎。


  父親把恩人當仇人;


  老太太為了保住兒子的官位,將真相生生藏了四十年。


  陰差陽錯隻是安慰自己和別人的借口,事實怎樣,誰的心裏都有一把稱。


  到這個份上,謝三爺也詞窮了,長腿往邊上一收,讓出了半個身位。


  晏三合正要抬腿,那條長腿又擋了回來。


  “你別動,我走。不過……”


  謝三爺舔了舔唇,不甘心又補了一句:“你這樣對我,我其實挺冤的。”


  你冤什麽?

  晏三合冷笑。


  真正冤的人,已經在下麵一家三口團聚,他們還想喊一聲冤呢,老天給他們有機會了嗎?


  不是什麽事情都能一笑泯恩仇的。


  既然不用走,晏三合把包袱一扔,又坐了下去,也懶得再去看那個風流紈絝作什麽妖,隻一心盤算著那封信的事。


  還有什麽事情是需要用信來傳達,又讓祖父長久的無法訴之於口,隻能鬱結於心,以至於死後心念成魔的呢?

  是留下來的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嗎?


  晏家被抄後,還留有一些祖宅祖田,祖父之所以把兩個年長的兒子留下,是因為這些田產並不薄。


  但三年後一場突如其來的瘟疫,打亂了這一切,兄弟二人染上瘟疫,都沒有熬過去,未及娶妻就先後離逝。


  女兒在晏家出事前就嫁了人,晏家被抄時,她已有八個月的身孕,消息傳來,她當場就羊水破了。


  婆家人在關鍵的時候舍了大人,保了孩子

  謝知非:這世上,還有我三爺搭訕不上的人?

  晏三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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