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畫像

  “我父親沒有說謊。”


  謝而立走到晏三合麵前,言辭誠懇至極,“晏姑娘,請你相信他。”


  “我為什麽要相信他?”


  “因為我們家也有個生病的孩子。”


  書房裏的氣氛劍拔弩張,謝而立讓自己的語氣盡量溫和。


  “我三弟生下來就是個病秧子,從小到大不知花了多少銀子,求了多少名醫,都說他活不長。”


  晏三合:“所以呢?”


  “將心比心,我父親就算再恨你祖父再恨晏家,也不會對一個生病的孩子下手。”


  謝而立皺眉:“我看這裏麵,會不會有什麽誤會?”


  好一個將心比心!

  晏三合盯著他,努力想從他臉上找出一點破綻來,“那麽,誤會在哪裏?”


  謝而立拿起信,快速的掃幾眼,“姑娘可還記得他們進京求醫,是哪年的事?”


  晏三合:“永和八年。”


  謝而立心頭一跳,猛的向謝道之看過去,謝道之卻已脫口而問,“什麽月份?幾日進的京?”


  晏三合:“幾日進的京,我不知道,但他回到家中,已是冬天。”


  “冬天?”


  謝道之沉吟半晌,扭頭突然向謝而立看過去,目光往下一壓。


  晏三合看不清他眼中的深意,但謝而立心頭一片明鏡。


  他頓了頓道:“晏姑娘,你來謝府就隻為此事,沒有別的?”


  晏三合想著此行的目的,不得不坦誠道:“若說沒有別的,那我是在誆你;但如果這件事情不弄清楚,別的一切都沒有意義。”


  “這話什麽意思?”謝而立眼尾頓時淩厲

  晏三合眸色深深,“給我一個真相,我們再談別的。”


  還有別的……


  那這事就不簡單!


  謝而立向謝道之看過去,用眼神詢問下一步要怎麽辦。


  謝道之沉默良久。


  無論這女子的目的是什麽,這三條人命的事情絕不能誣陷在他身上,必須要查清楚。


  “老大,你馬上去五城兵馬司和錦衣衛府的牢獄裏各走一趟。”


  “我這就去。”


  “謝總管。”


  謝總管推門進來:“老爺。”


  謝道之:“把門房的人都給我叫來。”


  “是!”


  “晏三合。”


  謝道之聲音發沉,“你向我討說法,我給你說法;但如果這事不是我做的,你當如何?”


  晏三合微仰著下巴,頸脖一道傲倨的弧線,“如果不是你做的,我當跪地向你磕頭認罪。”


  “好!”


  謝道之大喝一聲。


  ……


  “老爺,府裏四個門的人都在這裏。”


  謝道之目光一肅,所有人都戰戰兢兢地垂下了頭。


  府裏大小事物,內裏有大奶奶和總管,外頭都是大爺在打理,老爺從不插手過問。


  今兒個老爺親自問話,還把人叫到書房的院子裏……


  一定是出了什麽大事!

  “後門,偏門的人不需要問,他們第一次登門,又帶了書信,不會走那兩扇門。”


  謝道之微微詫異地看了晏三合一眼,“偏門和後門的人退下。”


  下人中,有人神色大喜趕緊退出去;留下來的七八個,則心裏跟打鼓一樣。


  “永和八年夏,你們有誰見過……”


  話到一半,謝道之發現自己說不下去。


  謝府光一天上門的人就有幾十個,別說九年前的事情,就是一個月前上門的人,也很難記住幾個。


  “謝道之,借你書案一用。”


  晏三合不等他應聲,轉身走進書房。


  謝總管頭皮一炸,趕緊跟進去,“老爺的書案都是重要的東西,你……”


  “磨墨!”


  “……”


  謝總管:我忍!


  墨磨好,晏三合一手提筆沾墨,一手拿過案桌上的宣紙……


  不過短短時間,一個中年男子的頭像便躍然紙上。


  謝道之接過畫像狠狠吃了一驚,下意識咬緊後槽牙。


  墨筆丹青,如行雲流水繞箋素,分明就是晏行一筆一劃教出來的。


  “怎麽就一張,你兄弟呢?”


  晏三合目光微微一閃,“他已經死了九年,我早已忘了他長什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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