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送別

  第70章 送別

    酒兒將顧煦年留在了宮裏。


    白軟的小手拉著顧煦年的手,晃來晃去地喚:“煦年哥哥,你陪我幾天好不好?”


    水盈盈的大眼睛就那樣看著,顧煦年拒絕不了。


    顧煦年留在宮裏,酒兒回了寒香宮。


    梅貴妃在寒香宮,寒香宮隻有楚子翰,酒兒愈發地自在和肆無忌憚。


    楚子翰去了太醫院,入夜一直沒回來。


    寒香宮隻有酒兒和顧煦年。


    酒兒看著光禿禿的枝丫,頗為可惜地說道:“寧妃娘娘那兒有蓮花池,可惜我與寧妃娘娘向來不對付,不然我可以帶你去她那裏玩兒。”


    顧煦年輕笑道:“映在池中的月色,還是不及直視蒼穹的月亮。”


    酒兒仰頭看向顧煦年。


    隻見顧煦年仰頭看著天上明月。


    不知道為何,她從顧煦年的臉上看到些許落寞。


    白嫩的指尖勾住顧煦年的手指,“煦年哥哥,你不開心嗎?”


    顧煦年低頭看著仰著小臉的奶團子。


    萬籟俱寂,月光傾灑。


    清透的月光落在嬌白甜美的臉上,墨鴉色的烏發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銀色,像是天宮的童女般嬌俏可愛。


    他輕輕伸出手指,觸碰著小公主嫩得能掐出水的小臉蛋兒。


    “我沒有不開心,隻是尚未離鄉,便開始思鄉。”


    走的時間定得倉促。


    南邊毗鄰月宛國的邊境最近騷亂不斷,顧人豪飛鴿傳書回京,讓楚耿帶著他去南邊曆練。


    顧人豪是人豪也是人屠,最是了解戰場的殘酷。


    他不直接將顧煦年帶在身邊,就是怕顧煦年產生依賴心理,以為有他這個父親在,自己便可在軍營中為所欲為。


    性命隻有一次,他希望顧煦年勇猛卻又不乏謹慎。


    鎮南王楚耿前幾日登門,問詢了他的意見。


    楚耿覺著他年紀小,不必這麽著急,況且他尚未婚配,如果戰場上有個好歹,連個子嗣都留不下。


    他沒有多加猶豫便決定去南邊。


    溫酒將軍差不多在他這個年紀,就已經請纓上過了戰場。


    他身為男兒,怎能連女子的氣概都沒有?

    隻是這一走,就難以在母親膝下盡孝了。


    酒兒感覺到顧煦年的悲傷,白嫩的小手蓋住他的手背,“煦年哥哥,你要想清楚自己要做什麽樣的選擇。一旦做出了選擇,就要一往無前。”


    她上輩子沒有父母,也就沒有家鄉。


    她從未有過思鄉的情緒。


    這輩子有了爹爹和娘親,她體會了親情之後,覺得自己再去邊疆,肯定會特別想念爹爹和娘親。


    可是在戰場上。


    最忌諱的便是分心。


    若是思鄉,便會產生畏懼,害怕死亡,害怕與家人此生不複相見,在戰場上很容易被影響了判斷,從而導致不可估量的後果。


    顧煦年看著酒兒的臉。


    小小的人兒麵上滿是溫柔的堅定,沁著水的黑眼睛裏有著無限的溫柔力量,白嫩柔和的指尖透著溫意,他覺得好似有種力量傳遞而來。


    他輕輕點了點頭,“我明白的。”


    怕顧煦年多想,酒兒打了個小嗬欠:“煦年哥哥,你該哄我睡覺了。”


    小公主嬌俏可愛,命令的口吻也是那樣的活潑柔和。


    顧煦年帶著酒兒回屋睡覺。


    他坐在床邊,看著酒兒問道:“我要怎麽哄你睡覺?”


    酒兒黑幽幽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了轉,略微思忖後說道:“聽我講故事吧。”


    顧煦年愣了一瞬。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酒兒說道:“我給你將我做的夢吧。”


    顧煦年問道:“你要給我講故事嗎?”


    酒兒點了點頭。


    於是乎,酒兒便把自己昔日的經曆編造了成了夢境。


    “我曾夢到我是一個女將軍,上陣殺敵。”


    以此為開頭,酒兒說了好些自己的作戰細節。


    明裏暗裏給顧煦年一些提醒。


    行軍作戰最忌紙上談兵,有些東西隻有上過戰場的才能體悟,而她說的東西,顧煦年能記住多少,又能領會多少,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酒兒說著說著真犯了困,含含糊糊吹著牛說夢裏的自己多麽多麽厲害,緩緩閉上了眼睛。


    顧煦年看著睡著的酒兒。


    他給酒兒拉起被子蓋上。


    走出房間後,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他聽著酒兒說起過往,越聽越是心驚。


    常人醒了最多半日便會忘記夢中情形,更別提酒兒年紀尚小,孩童的夢若非噩夢,隻會忘記得更加地快。


    即便記得,也不可能記得那麽細致。


    酒兒所言的行軍細節,就連他父親都不曾和他講得那麽細致。


    而那樁樁件件,和溫酒溫將軍的事跡是那樣的契合。


    難道……


    小公主在宮內特意打聽了許多溫酒將軍的事?

    想著那日出宮,酒兒在酒樓裏聽說書人講溫酒的故事,聽得專注又認真,覺得不是沒有這可能。


    他沒有深思,將疑惑按在了心裏。


    ——


    顧煦年在宮裏待了三日。


    酒兒借著下棋給他講兵法。


    酒兒講的兵法不同於書上古板的計策,因地製宜隨機應變,細節之處全是實踐所得。


    顧煦年尚未上過戰場,分析下來有理便都記了下來。


    酒兒還拿著顧煦年送來的槍跟他比劃。


    酒兒拿著槍,顧煦年拿著木劍。


    楚子翰回來,看見兩人在院子裏比拚,站在遠處安靜觀看。


    他自小體弱,武術課隻能學個形,加上往日與他對練的都是九弟楚子燚,他在靜心宮小心翼翼又怕傷著楚子燚得了發,武藝一直都沒有進步。


    看著酒兒和顧煦年比劃,他心中也豪氣幹雲。


    自己妹妹果真是天下無雙的厲害。


    琴棋一學就會一點就透,射箭揮劍都是個中好手。


    看了會兒,他便去吩咐人備飯。


    顧煦年走的那日,酒兒送顧煦年到宮門口。


    “煦年哥哥,這送你。”


    顧煦年瞧著酒兒手中的香囊,皺眉問道:“這是什麽?”


    酒兒甜笑著說道:“你打開看看呀——”


    顧煦年打開香囊。


    是一片金柳葉。


    酒兒奶乎乎地說道:“折柳送別,柳枝不方便攜帶,柳葉又會枯黃,我贈你這金柳葉,想著你若是以後遇見難處,還能拿它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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