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芻女
陳攸漫無目的的遊盪在K市的街頭，不知何時，他竟然來到一處類似交易市場的地方。
這個市場的大門上，還有著「正豐交易中心」的字樣。
一眼望去，這裡一整條街都是老舊的店鋪，看上去很有年頭，道路兩旁還有人擺著地攤，數以百計的人流聚集在這裡，倒是顯得尤為繁榮。
這裡，似乎是和上一世的潘家園有些相似，都是淘古玩的地方，只不過這裡的古玩因為風俗的不同，顯得有些另類。
比如陳攸腳邊的攤位，賣的全都是稀奇古怪的面具，而他右手邊的另一家攤位，則賣的是一些青銅塊堆成瑪雅金字塔一樣的東西。
東國獨特的古文化不僅吸引了陳攸這種異世界來客，而一些其它國家的遊客在這裡也隨處可見。
比如陳攸一眼望去，就看到了不少來自西國和北國的白種人，來自南國的黑種人，以及一些邊疆小國的棕種人。
這些外國人滿臉的興奮，就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在這個攤子轉一轉，又去那個攤子逛一逛，眼神中充滿了對東國文化的熱愛與新奇。
在這裡逛了一會兒，陳攸找不到什麼靈感，於是便準備離開，可就在他剛剛轉身時，一抹紅色卻突然晃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一家販賣古代人偶的攤位，上面擺放的東西不多，全都是一些膚木製造的人偶。
所謂膚木，便是東國獨有的一種喬木植物，這種樹木沒有年輪，質地細膩，破開表皮后，內部材質無論是顏色還是質感都和人的皮膚十分相近，因此得了膚木的名號。
在東國古代，因為不需要上色，這種膚木就被廣泛用來製作祭祀用的人偶，其中的能工巧匠甚至能令人偶四肢隨意活動，栩栩如生。
這種人偶大都是女性形象，因此在古代也被稱之為「芻女」。
在古代，芻女一直受到各國極力的追捧，更有甚者，在四五百年前的大航海時期，芻女在西方國家比等重的黃金還要珍貴，誰家供奉一隻，那就是家族興旺的保障。
而此時，陳攸便站在了這種人偶的攤位前，攤位上還有著編號，158號。
陳攸也對這些古代手辦也很感興趣，他駐足在這家攤位前，默默打量著。
這些人偶身高大都在三十厘米左右，穩穩站在地面，身上包裹著陳舊但卻華麗的古代服飾，隨著風一吹，它們的髮絲和裙袂都開始隨風輕揚，栩栩如生。
而擺在最中間的，則是一隻穿著紅色嫁衣，腦袋被蓋頭蓋住的人偶。
這隻人偶和其它的裝束不同，看起來最為華麗，但是全身上下卻透出一種莫名的陳舊感，特別是蓋頭下露出的那一根根髮絲，竟然彷彿真的頭髮一樣，在陽光下泛出了橘黃色的半透明質感。
不自覺地，陳攸便蹲下了身，輕輕撥弄了下那縷頭髮。
「是真的……」
在觸摸到那種感覺的時候，陳攸心中微微一動，這一刻他竟然產生出一種直覺，這隻人偶所用的髮絲，絕對是真人的頭髮。
這種情形在芻女中並不罕見，因為古代技術限制，大部分芻女的髮絲都採用真人頭髮編織而成，但陳攸卻不認為這是真的古董，因為頭髮也是會腐爛的。
頭髮的保存期大概只有五十到一百年，如果是古代的芻女人偶，大概率早就見不到頭髮了。
更何況，這種大型古玩市場本就沒有幾件真東西。
不過這隻芻女卻給了陳攸別樣的感受，在剛才手指接觸髮絲的時候，陳攸竟然還感受到一種若有若無的冰冷感覺，就好像是不久前才從冰箱里取出來的一樣。
頓時，陳攸便想起了《回魂》怪談，那些怪談出沒的時候，的確帶有類似陰冷的感覺。
陳攸又試著摸了摸攤位上其它人偶，可是那些人偶都很正常，只有這一具有那種冰冷的感覺。
難道說，這具嫁衣人偶，竟然和這個世界的超自然力量有關？
越是思索，陳攸越是驚疑不定。
想到這裡，陳攸不禁抬起頭，細細觀察著攤位的主人，這是一名皮膚上滿是溝壑的老人，大約七十歲的模樣，此時正坐在攤位前，上午的陽光令他愜意的閉上眼睛，似乎是在打盹。
見此，陳攸不禁微微伸出手，想要掀開這具人偶的蓋頭，看看人偶究竟長了一副什麼模樣。
「別動！」
可是，就在陳攸剛碰到蓋頭時，正在打盹的老者卻突然低喝起來，陳攸連忙抬頭，卻看到老者不知何時竟睜開了眼睛。
老者眼中有著一絲不悅，一雙發黃渾濁的眸子死死瞪著陳攸，就好像在看一具死人，「芻女新娘的蓋頭你也敢揭，現在的年輕人這麼不怕的死？」
「什麼意思？」
陳攸微微收回手，露出疑惑的神色，「我沒聽說過什麼芻女新娘，是有什麼民俗上的忌諱嗎？」
「呵呵……年輕人，你聽說過一句諺語嗎？」
老者冷笑一聲，聲音彷彿鐵砂刮過鍋底，尖銳而又刺耳，「朱紅絲玄新婚繼，蒼夜泣血人久時……我這個芻女新娘可和別的不同，相傳是一名新婚之夜枉死的少女髮絲編織而成的，至今已經一百多年了，如果你掀開它的蓋頭，那麼，嘿嘿……」
說到這裡，老者只是嘿嘿笑了一聲，不再多說。
「大爺，這人偶頭髮都還在，就別說是老物件了吧，你覺得我信嗎？」
陳攸露出不相信的神色，內心卻若有所思起來，畢竟頭髮上的陰冷氣息不會作假，或許因為和超自然力量有關，所以頭髮至今沒有損壞？
或許這就是一個線索，一個探究這個世界超自然力量的線索……
「你信不信和我有什麼關係？」
老者一臉戲謔，似乎一點不在意這樁買賣，「你觸摸的時候是不是感受到一股陰寒？那都是古代陪葬品才有的，因為侵染了墓葬的屍氣，自然就有一種陰寒的感覺。」
見此，陳攸不禁深吸一口氣，「既然如此，你開個價吧，這個人偶我要了。」
「年輕人，你可要想好，這個邪門的東西你真的想要？」
老者臉上的戲謔漸漸凝固，他深深看了陳攸一眼，突然仰天嘆息，「罷了罷了，既然你和這具芻女有緣，那麼就給個三萬塊吧，全當是半賣半送了！」
聽到這個價格，陳攸頓時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雖然他的社會履歷不多，但類似的騙術在前世的網路上大行其道，對方越是這種表現，越是令他感覺裡面有問題。
要不是這具人偶身上有種詭異的陰寒，他還真不打算買下來。
想了想，陳攸搖了搖頭，「我身上沒有那麼多錢，我最多出三千。」
「呵呵……」
老者聞言不屑的笑了笑，「我這個價格已經夠低了，你要知道，我這種正品老物件如果放到拍賣會上，沒有個百八十萬是拿不下來的！」
聽到這句話，陳攸卻更是遲疑，難道是真的讓自己平白撿了一個漏？可是如果這玩意能上拍賣會，他也不至於拿到這裡來賣了。
想到這裡，陳攸感覺這老頭有問題，於是便準備離開，想其它的辦法將人偶搞到手。
「哎，孽緣！孽緣啊！」
可是，就在陳攸轉身走出幾步的時候，身後卻再次傳來老者的嘆息聲，陳攸奇怪的回過頭，卻看到老者手指微動，似乎是在卜算，同時眼中浮現出痛心疾首之色。
「既然你真的想要，那麼便宜點，五千塊帶走她吧！」
老者有些沉痛的開口，他死死盯著陳攸，神情複雜而黯然，彷彿從陳攸的身上看到了某種無法言明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