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思緒
陸征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渾身都動彈不得,因為他除了腦袋之外,身體的其它部位都被埋在了泥裏,洛平川就在他身旁兩步之遙的地方,也是隻露出一個腦袋在外邊。
“我想你應該給我一個解釋。”陸征怨氣滿滿地對洛平川說。
洛平川仰頭看了一眼高懸的月亮,現在已經是第二天入夜了,也就是說,從他們進入地下密室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天一夜。細細回想起來,其實他們似乎也沒在地下密室待多長時間,可是時間仿佛過得出奇的快。
又或許,他們被泥沙掩埋的時候,昏迷了很長時間。
對洛平川來說,解釋,是不存在的。他身子一彈,地麵的泥土憑空被炸開,他就這樣輕鬆地脫困了。
站在陸征跟前,洛平川不冷不熱地問道:“你是要自己出來,還是要我幫你?”
陸征沒好氣地說:“我自己能出來話,至於這樣插在泥巴裏嗎,你以為這樣很舒服?”
洛平川也不多廢話,上前雙手扣住了陸征腦袋,就像拔蘿卜一樣把他從泥土裏撥了出來。
“握了個草!你也不怕把我的腦袋給扯下來。”得救後,陸征對洛平川的粗魯行為表示了不滿。
洛平川很沒良心地說:“你要是這麽容易死的話,早就死幾百次了。”
陸征坐在地上休息了片刻,他感覺全身都快要散架了,但還是鼓起勇氣問了一句:“那我們接下來還要去哪兒?”
“哪兒也不需要去了。”洛平川回答說,“我想要的印證的事情基本都印證了。”
陸征鬆了一口氣:“那我可以走了?”
“當然。”
陸征看了看四周的崇山峻嶺,夜風刮過山穀,激起一片鬼哭狼嚎一般的呼聲,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他看向洛平川:“那個,你準備去哪裏?順路的話,我搭一下便車。”
“我還沒有想好要去哪裏。”洛平川冷冰冰地說。
……
好在洛平川還算有點良心,在陸征的苦苦哀求之下,終於答應將他送回桂森市。糊裏糊塗地經曆了一番磨難的陸征回到家門口,隻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場夢一樣。
眼下也才十點左右,小妖精應該還沒睡覺,屋子裏還亮著燈呢。他心裏默默地想著,然後推門進屋。
正在客廳裏看電視的江詩雲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響,回過頭來,看到一身狼狽的陸征時,不由得愣住了。陸征何止是狼狽,簡直是慘不忍睹,真真正正的連乞丐都不如。
身上的衣物又破又髒就不說了,能看到的皮肉就沒幾寸是完好的,大大小小的傷痕遍布全身,半張臉都是幹結的血跡,那頭發簡直就是秋天的一叢雜草……
江詩雲忍住沒笑出來,可是她終究還是忍不住,“噗嗤”一聲,急忙又捂住了嘴。
“有什麽好笑的!”陸征白了她一眼,然後朝衛生間走去,“幫我找一套幹淨的衣物來。”
洗完澡,陸征才感覺到全身大大小小的傷口無處不在刺痛,他正要去找外傷藥來擦,就見江詩雲已經拿了藥水走下樓。
陸征齜牙咧嘴地趴在沙發上,讓江詩雲認真地給身上的傷口上藥,江詩雲也不過問他這一天一夜去幹什麽了,為什麽弄成這個樣子,隻是提醒他下周要開始軍訓了,明天還有一天的養傷時間。
陸征這才想到今天是周六,被洛平川劫持的那一晚是周五的晚上,那麽他沒有曠課,倒是值得慶幸。
“兵痞,你背上的這朵花……”江詩雲突然出聲道。
“那塊胎記怎麽了?”
“它開了。”
“開了?”陸征聽得莫名其妙。
“綻放了。”江詩雲說,“以前還是含苞欲放,現在完全綻放了。你是不是找人把它修飾過?”
“我有那麽無聊嗎?”陸征說,“一塊胎記而已,它該是什麽樣就是什麽樣,我才懶得管它。”
江詩雲伸手撫摸著陸征背上的那塊所謂的胎記:“它好像是活的。”
“臥槽,你這個小妖精,在故意挑逗我啊?”陸征被江詩雲的小手摸得心神蕩漾,“再不收斂,我可要放飛自我了。”
江詩雲啐道:“話都沒說幾句就不正經了,腦子裏老想著那些破事。”
陸征翻過身,看著江詩雲:“小妖精,上次我托你辦的事辦得怎麽樣了?”
江詩雲微一細想,答道:“你指的是調查永動公司和那兩個保安?這件事對你很重要?”
“它讓我寢食難安。”陸征認真說。
江詩雲看得出來陸征不是在消遣他,便也很認真地說:“最近事情比較多,我還抽不出空閑去幫你張羅,等軍訓完以後再說吧。”
陸征感激道:“多謝。”
江詩雲微微有些失神,隨即把臉別到一邊:“你還沒吃晚飯吧,我去把飯菜給你熱一熱。”她說著就起身朝廚房走去。
陸征何止是沒吃晚飯,他連今天的早餐和午飯都沒吃,肚子早就餓得沒了知覺。
狼吞虎咽地吃飽了肚子,陸征愜意地在沙發上躺著,目光掃過窗台邊上的那台鋼琴,隨口對江詩雲說:“你的鋼琴是拿來擺設的嗎,怎麽從來不見你彈?”
“你想聽?”
“聽聽也無妨。”
江詩雲起身走向窗邊的鋼琴,陸征看著她單薄的背影,一股困意莫名地湧上心頭。朦朦朧朧間,陸征聽到清脆悠揚的琴聲響起,好似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飄過來,輕輕地回蕩在耳邊。
他的靈魂仿佛隨著音符一起掙脫了束縛,漫無目的地遊離在這個空蕩蕩的世界上。
他的意識漸漸地模糊,又慢慢地清晰起來。
他仿若一個仙人,傲然立於山巔,一覽眾山小。
眼前群山相連,冰雪堆積,白茫茫一片。雲海流轉,時聚時散,雲間層巒疊嶂,雪花飛絮,紛紛揚揚。雪化成水,在山間順勢流下,匯聚成潭。
饒是他不通風雅,看到這樣美麗的畫麵,內心仍不免為之一動。
寒風挾著飛絮在天地間輕舞,不知是在模糊他的視野,還是在清洗他的世界。
……
素白的指尖停止了跳動,靜靜地撫在琴鍵上。
一曲終了,江詩雲悠悠地歎了口氣,既覺得滿足,又有些悵然若失。她回過頭看去,發現陸征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進入了夢鄉,就那樣靠在沙發上,表情平靜安詳,又帶著些呆萌,像個孩子。
也許是太累了,陸征這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醒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睡在了沙發上,江詩雲倒是好心,給他蓋上了一張毛毯。
屋裏沒有了江詩雲的身影,桌上有一張用杯子壓著的紙條,是江詩雲留的,上邊寫了幾行字,大概意思是飯菜已經做好,就放在冰箱裏,讓他醒了以後自己熱來吃,她有事出門一趟。
陸征草草地吃了點東西,翻看手機,看到鍾白城發來了一條信息。
“大少,經過我暗中摸查,發現你說的那個人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音信全無,基本上就是失蹤了,但奇怪的是,他這麽大一個人失蹤了這麽久,他的家人卻沒有報警。我又細細打聽了一下,得知他在失蹤之前曾經跟家裏人打過招呼,說是要到什麽單位去上班,工作地點比較偏僻,還需要保密,逢年過節都不一定有時間回家,所以叫家裏人不要擔心……”
陸征看完後,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然後回複了五個字:繼續查下去。
周磊的事情就如同陸征心頭的一個疙瘩,想起周磊,他就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相比紅色石頭和永動公司的事情,他更在意周磊的下落。
因為,那場夢,夢中的那個不可名狀的巨物……周磊的失蹤極有可能與之有關。
而它,關係到他多年以前遭遇的那場事故,關係到他失去的那段記憶,還跟他這些年出現的幻覺與夢魘脫不了幹係。
事情非常複雜,陸征心裏很清楚。一直以來,它都隻出現在他的夢中,但最近,它開始出現在他的幻覺裏,甚至,還出現在了荒島洞窟的石壁圖案上!
目睹石壁圖案上的它,是他最真實最接近它的一次,它到底是什麽?
它和所謂的魂石、魂力之間又有什麽關聯?
越往深處去想,陸征就越感覺到他所經曆的種種怪事,其實都不過隻是一件事,圍繞著神秘的地下遺跡、魂石和魂力、永動公司和血色黎明軍展開的一件駭人聽聞的事。
周磊的失蹤,劉偉強的失蹤,喪屍的出現,以及那些被遺棄在荒野的怪屍,都與這件事息息相關。
陸征自己也是這件事的資深受害者,如果能夠弄清楚這件事,他或許就能夠得到解脫。
但是要怎麽弄清楚呢?陸征現在還沒有一丁點頭緒,隻能走一步算一步摸索著前進,劉青雨和洛平川或許是比較有價值的突破口,然而想要從他們兩個怪物的口中撬點信息,可謂難比登天。
左思右想,陸征來到了自己房間,找出了那顆紅色石頭。
魂石。
他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字,細細地端詳手中的紅色石頭。按洛平川的話說,魂石是將魂力釋放在世間的鑰匙,而魂力則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被打開,後果不堪設想。
那麽現在潘多拉的魔盒有沒有被打開呢?
洛平川曾親口說它已經被打開了,那麽出現了什麽後果,那些喪屍?
不管怎麽說,這顆所謂的魂石是極為關鍵之物,為了保險起見,唯有貼身保管才穩妥。好在石頭不大,陸征用一小塊布片將它包裹起來,然後放到一個剛好能容納它的金屬盒子裏,用鏈子把盒子拴好掛在了脖子上。
這條特殊的“項鏈”做得非常牢固,如果不是陸征主動取下來,除非頭斷了,不然它不可能離開他的身體。
做完這一切,陸征又想起了那塊在荒島洞窟裏撿到的銘牌,他找出來研究了一下,並沒有什麽重大發現。不過他不死心,於是用血色黎明軍的通訊器給部隊裏的同事發去了信息。
“小櫻櫻,幫我查一下部隊的資料庫,找一個編號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