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放學別走
第一天來學校報到，陸征就一不小心遲到了，第二天他可不想重蹈覆轍。
可是，江詩雲依然沒有叫他起床，而他昨晚喝了酒，又做噩夢，又去見劉青雨，事情賊多，想早起都難。
陸征慌慌張張地騎著小電車衝進學校大門，剛從門衛室裏走出來的鍾範劍瞧著他的背影，禮貌性地吆喝了一句：“陸老師，早啊！”
早個屁！陸征都急得屁股冒煙了，還早！
匆匆忙忙來到三樓的辦公室，進去一看，一個人影都沒有！
陸征抹了一把汗，喘著粗氣，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他就這樣在空蕩蕩的辦公室裏傻站了半晌，才驀地想起自己是體育老師。
今天沒體育課吧？
他到自己的辦公桌上仔細查看了排課表，還真有課，不過那節課在下午，上午沒他什麽事，這就很尷尬了。
下個禮拜才開始軍訓，這個禮拜學生們在學校正常上課，陸征和馬朝一起負責高二年級十幾個班的體育課，平均下來他一天最多也就隻有一節課。為人師表，陸征不想做得太難看，但他實在沒有當老師的經驗和天分。
一陣腳步聲傳來，門口出現了一個人。
“陸哥？”馬朝吃驚的聲音響起，“怎麽來這麽早？”
陸征抬起頭：“還早嗎？我以為自己遲到了呢。”
“咱們是來摸魚的，又不是真的來當老師，幹嘛那麽認真。”馬朝笑著走進來，“磨磨洋工就行，難道你還想搞出點什麽業績來？”
陸征一副豁然開朗的神情：“你小子真有一套啊，那你教教我，怎麽個磨洋工？”
馬朝一屁股坐到了陸征旁邊，懶洋洋地說：“沒事就在辦公室看看報紙雜誌，有事就出去轉兩圈。剛才我特地在校園裏走了走，你猜我發現了什麽？”
陸征提起興致問道：“發現了什麽？”
馬朝湊過來，壓低聲音說：“這個學校裏美女賊多！”
陸征猛地一甩手，狠狠地拍在馬朝的腦殼上，怒道：“踏馬的，咱們是來執行任務的，不是來泡妞的！而且，咱們現在的身份是教師，要有師德，你這什麽玩意兒，連學生都不放過，簡直喪盡天良！”
馬朝吃痛地捂著腦袋，委屈道：“陸哥，你不是也沒放過嫂子嗎？”
“還嘴硬！”
“我就是在外麵隨便轉轉，隨便看看，都是在看老師，又沒看學生，能沒造成什麽影響？陸哥，你也說得太嚴重了吧？”
“能不嚴重嗎？”陸征氣得鼻子都歪了，“你一個人在外麵看美女，一個人大飽眼福，有想過叫上我一起嗎？你這種吃獨食的行徑，是極其惡劣的，還說不嚴重？”
“……”
陸征正在對馬朝進行訓話，門外又走進來一個人，高高瘦瘦的，乃是原來的高二年級的體育老師秦武。
“陸老師和馬老師在聊什麽呢？”秦武打招呼說。
陸征慌忙給馬朝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該說的別亂嚷。
“也沒什麽啦，就是我們兩個對教學工作還不熟悉，所以就……就相互交流一下。”陸征微笑著回應。
“哦，有什麽不懂的你可以問我。”秦武說，“其實我們上體育課很輕鬆的啦，學生們列完隊，點完名，就讓他們在跑道上遛兩圈熱熱身，然後教一下體操，練習一下體育項目，便可以解散自由活動啦。”
陸征朝秦武豎起大拇指：“還是前輩高明，幾句話就給我們指點了迷津。”
秦武擺擺手：“這是什麽話，我們上體育課的一向都很簡單的嘛，哪有什麽迷津，隻要注意學生們的安全就行。初次見麵，我叫秦武。”
“原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秦武秦老師啊！”陸征當即露出一副崇拜的表情，連忙伸出手激動地跟秦武握在一起。
秦武不由得感到詫異，心想自己默默無聞這麽多年，現在突然出名了？什麽“大名鼎鼎”，自己名頭有這麽響亮嗎？
一旁的馬朝看不下去了，幹咳了兩聲，說道：“那個——秦老師，陸老師，我待會兒有一節課，我去準備準備。”
“秦老師啊，以後有什麽需要我的地方，盡管開口，我一定會為秦老師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陸征握著秦武的手，像拉家常一樣用親切的口吻說道。
秦武對這種突如其來的熱情感到非常不適應，他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陸征。
“那個——陸老師嚴重了，咱們同事之間互相照應是應該的嘛。”秦武說，“至於什麽赴湯蹈火，那就不必了，今天下午放學別急著走就行。”
下午放學別走？
陸征的心咯噔了一下，自從初中畢業以後，他已經很多年沒親耳聽到這句話了。
自己不過是想跟秦老師親近親近，搞好同事關係，雖然這過程有點肉麻，表演也不夠專業，但至於被秦老師在放學時間堵校門口嗎？
“秦老師，有什麽事情咱們可以好好商量，不必鬧這麽大陣仗吧？”陸征賠笑著說。
秦武也露出了笑容：“我這不是在跟你商量嘛。事情是這樣的，學生們約我們體育老師打籃球比賽，時間就定在今天下午放學以後，我們學校的體育老師本來就不多，勉強能組一隊，剛好你和馬老師的到來壯大了我們的隊伍。”
“原來是打籃球啊。”陸征心下一鬆，“這個一點問題都沒有，就是——就是我和馬老師都沒有身體上的優勢，技術也不太行，不會拖你們的後腿吧？”
秦武拍拍陸征的肩膀：“這是什麽話，友誼第一，比賽第二，重在參與嘛，大不了你們當替補也行，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
“那我們就當替補好了，負責在場外給你們喊六六六。”陸征拍著胸脯說，“你都說了，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嘛，那幫學生仔哪能是咱們體育老師的對手，隨隨便便就讓他們輸得心服口服，要他們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以後別太狂妄。”
“這個——”秦武的臉色變得有點不太好看，“我說反正結果都是一樣……意思是說，不管怎麽樣，我們都是輸定了……”
“啊？”陸征懵逼了，“那些學生有這麽厲害嗎？”
秦武有些尷尬地說：“他們都是校籃球隊的……”
陸征明白了，這些邀請體育老師打比賽的校籃球隊學生，個個長得人高馬大，打球技術精湛，他們要打比賽倒也不全是為了娛樂，多半是想當著眾多學生們的麵把老師們打得落花流水，能把老師虐得服服帖帖，那是多麽值得驕傲的一件事。
可以想象，他們在球場馳騁，英姿颯爽，來去如風，用風騷的走位和精準的投籃引起觀眾們一陣陣驚歎和喝彩，讓女學生們無法抗拒地投來崇拜和愛慕的目光，那種場麵，是每一個小男生們的夢想吧。
就連陸征這樣的摳腳大漢，一想起來都有點心動。可是他完全沒有條件享受這樣的榮譽和待遇，因為他首先身高就不達標，其次技術更是不行。
他的個子不算矮，也就正常男人的身型吧，比起那些專門打籃球的，那就相形見絀了。人家投三分球比他投兩分球還簡單，人家三步上籃，他隻能幹瞪眼，怎麽可能還有勝算。
至於技術，不說跟籃球隊的學生比，就是在部隊裏跟戰友隨便打打球鍛煉身體，他也是那個分組時最後才考慮挑選的人物。
可是既然已久答應秦武了，陸征也隻能硬著頭皮做好準備，雖說是替補，但萬一要上場呢？
下午，陸征有一節課，是高二五班的課。
好在江詩雲在六班，他上第一節課還不至於麵對尷尬局麵。江詩雲的班級裏有好幾個女生是認得他的，誰知道她們會不會搞出點什麽名堂來，他覺得現在的小女生都很可怕。
“那個，每一行都報一下數。”陸征看著整齊列隊的學生，高聲說道。
報完了數，沒有曠課的，也沒有請假的，陸征就按照秦武教他的教學方法，先叫學生們跑兩圈熱熱身。
“那個胖子，別掉隊！”陸征一邊跟著學生隊伍跑，一邊衝一個小胖子喊道。
“老師，我不行了。”小胖子一邊邁著笨拙的步子，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對陸征說。
“男人怎麽能說不行！”陸征怒道，“以後你可是家裏的頂梁柱，國家的棟梁，這點小小的挫折就熬不過去了？”
“老師，其實我是女生，隻是你看不出來而已。”
陸征一愣，然後沒好氣地說：“為了偷懶，你連自己的小丁丁都背叛，你真是個奇葩。就算我允許你現在就變性，那女生也是家裏的頂梁柱，也是國家的棟梁啊，也不能說不行！你自己看看，有哪個女生像你一樣的。”
陸征的這一席話說完，旁邊聽到的學生都忍不住偷笑起來。
“老師，特殊情況，特殊處理。”胖子說，“要實事求是，因地製宜。”
“還特殊處理呢，你有力氣跟我說話，早就跑完了。才兩圈，跟你嘮叨都嘮叨了半圈了！”
“這麽快就半圈了嗎？老師，以後跑步的時候你陪我嘮叨吧，我保證每次都按時按量完成任務。”
“你需要這種服務，是不是要額外交點學費啊？”
陸征發現這個學校裏的學生都是鬼精鬼精的，一個個思維活躍，能言善辯，跟他們比起來，陸征覺得自己是最單純最呆萌的那個。
熱完身，陸征讓學生們做了幾遍廣播操，然後就解散自由活動。他把體育器材室打開，供學生們自由租借體育器材，一個比陸征還高半個頭的男生拿了個籃球，出來的時候衝陸征微笑，露出兩排潔白閃亮的牙齒。
“老師，打籃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