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偶遇
江詩雲的本意是要服務員過來把錢龍攆走,可是哪個服務員敢清掃錢龍這個“大垃圾”啊。
頭上還沾著些玻璃渣,血水流敞急促,很快就將錢龍的白色西裝給染紅。
他捂著腦袋嚎叫,身體痛得直哆嗦,看向江詩雲的眼神卻充滿了仇恨和——恐懼。
一個如仙如畫的女孩子,為什麽動起手來是如此的凶狠殘忍?
而且,如此幹淨利落的手段,怕不是經過了千錘百煉,砸了無數人的腦袋才練就出來的吧?
值班經理也懵了。
今天晚上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啊?這來的都是一群什麽怪物?
這個漂亮可愛的小女孩,一個酒瓶把人的腦袋打破還淡然淺笑——她到底是天使還是魔鬼?
黃凱無奈地搖搖頭,用憐憫的目光看著錢龍說:“你看看你看看,跟我這個愛動嘴的人你不好好說話,非要等不喜歡動嘴的人動手,你才知道想動嘴已經晚了。”
錢龍已經疼得瘋狂,根本沒去在意黃凱說的是什麽話。
值班經理被嚇壞了,快步跑了過來將錢龍扶住,出聲喊道:“快叫醫生,快!保安——保安快來啊。”
錢龍抽過她的耳光,但是,也讓她業績蒸蒸日上啊。如果現在她不堅定地站在錢龍這一邊,那麽以後別說在這家酒店裏當經理,就是還能不能在柳川市討生活,還是個未知數。
“我們不用讓位了吧?”當黃凱轉頭問這一句的時候,錢龍已經被值班經理扶下去了,估計找醫生去了吧,隻有幾個服務生在一片小心翼翼地清理著地上的玻璃碎片。
黃凱心想這個江詩雲也是個狠角色,跟陸征是一路的,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陸征那家夥以後的日子可不好過咯。
……
陸征還在忙著招架劉青雨的進攻,忽然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噴嚏,心想誰踏馬在背後罵我。
劉青雨顯然技壓陸征一籌,陸征憑借強壯的身體、不屈的意誌和挨揍不低頭的狠勁才勉強撐到現在,他死皮賴臉拖著,劉青雨也拿他沒辦法。
劉青雨是高手中的高手,但是麵對陸征這樣的無賴,她也無計可施,一來她不能真對陸征下殺手,甚至不能把他打得太慘,二來陸征又是個不要臉的貨色,任憑她怎麽逼迫都不肯交出東西。
打到最後,劉青雨終於是煩了,自知這樣行不通,要想完成任務還得另想辦法。
陸征見劉青雨突然停手,頓時感激涕零。不管這母老虎為何停手,那都是好事一件,他的腿上手上全都已經又疼又麻,再打下去可是要出人命的。
“陸征,此事非同小可,你留著那東西不僅違反了組織的紀律,還會給你和你身邊的人帶來難以想象的危險,你最好自己考慮清楚。”劉青雨對陸征說,“我勸你還是把它交出來,也省了不必要的麻煩。”
陸征揉著手臂沒好氣地說:“你腦子有問題吧,我都說了沒有就是沒有。你到底想要什麽就說啊,除了我的身體我什麽都可以給你,但是你得保證以後不會再來煩我。”
劉青雨冷哼一聲,撿起手槍轉身朝陽台走去,也不怕陸征從背後偷襲。
“你的小心肝好像遇到了點麻煩,”她邊走邊說,“你最好還是趕緊回去看看。”
“小心肝?”陸征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想了想才知道她說的是江詩雲,“遇到什麽麻煩?喂,講清楚!”
隻聽“嗖”的一聲,劉青雨的身影已經在陽台上消失。
陸征連忙追到陽台邊:“喂,喂!我靠人呢?真跳下去啦?”
瑪德把老子揍了一頓就跑,還講不講道理了?陸征憋了一肚子的氣,心想下次要再讓我遇到你,我一定……一定……算了,還是不要遇到的好。
宴廳裏,可憐的錢龍被送走以後,一桌人若無其事地繼續愉快地聊天玩遊戲。
黃凱有意無意地瞄了廳門外幾眼,發現那夥人竟然還停留在那裏,看到被眾人簇擁著的那個男子時,他眼睛微微一眯,臉上浮現出一絲不屑和玩味的神情。
他暗暗想著你們這些沒事找事的小癟三現在還不趕緊走,等陸征那條瘋狗回來你們後悔都來不及。
東方奕在上層圈子裏是個響當當的人物,在年輕一輩中堪稱人傑,京都市是他的老巢,到柳川市來轉轉不過隻是偶然而已。他偶然來到柳川市,偶然受邀在國際大酒店聚會,更是偶然地在這裏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他遠遠地看著江詩雲,眉頭微皺,這個細節被旁邊的一個公子哥看在眼裏,立即站出來說:“大少,要不讓我去試試?”
這個公子哥願意用行動證明自己可以為東方奕赴湯蹈火。
“不用了。”東方奕聲音平淡地說,“她是我的朋友。”
他隻是說“她”而不是“他們”,這讓一旁的公子哥們摸不著頭腦,到底是“她”還是“他”,更讓大家感到不解。而錢龍被弄得這麽慘他卻不聞不問毫不在意,看來這個“朋友”一定不簡單。
公子哥們暗自慶幸剛才當出頭鳥的是錢龍而不是自己。
看到東方奕隻身一人朝這邊走來,黃凱聳了聳肩,轉頭對江詩雲笑了笑,說道:“嫂子,好像是衝你來的。”
一旁的洛秋思笑嗬嗬地說:“誰叫我家詩雲魅力大呢,就算嫁人了,有些人還是不肯死心的呢。”
也不管江詩雲樂不樂意,東方奕來到桌前就坐到她旁邊的陸征的位置上,對其他人視若不見,隻是眼神溫和地看著她,說道:“那句話怎麽說來著,緣分真是妙不可言,即便我刻意去避開,卻還是撞見了。”
江詩雲端著杯子看著裏邊的液體,並不說話。
“想當年你第一次出現在我爺爺的壽宴上,就如同一顆耀眼的明珠驚豔全場,那時,我也是萬眾矚目的焦點。從那時候起,我們兩個的事情就是上層圈子裏從未間斷的話題,我們本應該走到一起。”
江詩雲仍不說話,就像是貪玩的孩子在把玩著手裏的酒杯。
“就在半個月前,我突然得到消息說你要嫁人,我以為是別人開的玩笑。當我知道這是真的以後,我心急如焚,同時也很好奇,我在想,你會找一個怎樣的男人,怎樣一個非同尋常的男人才有資格娶你。”
東方奕招了招手,服務員立即為他取了一個高腳酒杯。
東方奕提著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對著江詩雲舉杯,說道:“現在我不知道是不是該對你說一聲恭喜,或者說,祝你幸福?”
江詩雲微微一笑,笑容含蓄,如那夜空中烏雲遮月一般朦朦朧朧。
她抬頭看著東方奕,說道:“那個跑來叫我們讓位的白癡是你的人?”
“我的人當中沒有白癡。”
“那就是你的狗咯。”
“我對他期望或許有些高了。”
“東方奕,你覺得這麽做有意義嗎?”
東方奕的手指頭敲擊著桌麵,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婚禮應該是在昨天?”
“你沒記錯。”
“我本有意避開昨天……可以說沒有什麽事情能讓我心煩意亂,關於你的事除外。”東方奕一幅理所當然的模樣,聲音溫和地說,“現在你可以理解我的心情了吧?我追了你那麽久那麽苦,卻讓一個不知從哪蹦出來的跳梁小醜捷足先得——這種感覺真是讓人很不舒服。”
“所以你認為今天坐在我身邊的應該是你而不是他?”
“所有人都會這麽認為。”東方奕用手指頭彈了彈手裏的玻璃杯,發出清脆的聲響,“但事實證明他們都瞎了眼。”
江詩雲笑語盈人。
“東方奕,你讓人害怕。”她認真說,“你太自負,太狂妄,太目中無人,你擁有的太多,想要的還更多,你像一個無底的深淵,看不透,也填不滿。現在你沒必要跟我說這些話,我知道它們並非出自你的真情實意。”
東方奕自己輕輕地抿了一口杯子裏得到充分發酵的紅酒,說道:“為什麽不是我的真情實意呢?”
“或許你曾經在意過我,但現在的我已經嫁人,對於你高高在上的你而言,根本不會自找沒趣再在我身上耗費心思。你之所以還放不下,是因為心有不甘,你不甘心讓我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因為這就證明那個男人比你優秀,證明你終於輸了一次,這對於你來說是沒法釋懷的。”
東方奕微微一笑:“在你眼裏我真的那麽不堪嗎?”
江詩雲輕輕一歎,說道:“相識一場,我已經盡量把你往好的方麵去想了。有時候我甚至懷疑你想得到我,並不是因為喜歡我,而是為了滿足你的虛榮心,也許在你看來這是一種難得的榮耀。”
東方奕聳了聳肩:“你看,你還是很了解我的,這至少證明你對我還是比較上心的。”
“如果你非要這樣認為的話,就當作是給你的不甘心索取一點安慰好了。”
東方奕大笑,說道:“你給我安慰,你可憐我?那誰來可憐你呢?江詩雲,你嫁的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你心裏比我更清楚,我是輸了,但我不是輸給他,我是輸給這門婚事背後的那雙大手。而你和他,不是比我輸得更慘嗎?”
江詩雲想了想,還真是沒辦法反駁東方奕的這一席話。
東方奕看著江詩雲,說道:“所以,你的這些咄咄逼人的話,在我看來更像是在泄憤。”
“你覺得一個女人會把憤怒宣泄在一個外人身上嗎?”江詩雲認真說,“何況是一個有老公的女人。”
“……”
“我的男人確實不怎麽樣。”江詩雲接著說,“但你確確實實輸給了他,因為在很多方麵,他至少勝你一籌。”
“譬如呢?”東方奕問。
江詩雲指著剛剛回到宴廳的陸征,說道:“他至少是個光明磊落的人,他心中有陽光,他可愛,還不失稚氣,他有時候會說一些白癡的話,做一些幼稚的事情……”
陸征一愣,隨後氣得要跳腳了。
我什麽時候說過白癡的話?我什麽時候做過幼稚的事情?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江詩雲接著說,聲音變得細小,像是在跟東方奕說悄悄話一樣,“你所貪戀的宏圖霸業,他完全可以成就。”
東方奕握著玻璃杯的手微微有些抖。
那樣的宏圖霸業,真的有人可以成就嗎?他不知道這樣的人是否存在,反正,他知道一定不是站在他背後的那個家夥。
“至於你,用盡了各種手段和陰謀,至今仍止步不前,你難道不就是輸給他了嗎?”
“這就是你嫁給他的理由?”
“還不夠嗎?”
“能夠得到你江詩雲如此高的評價,這個男人還真是幸運啊。”
“不,幸運的人是我。”江詩雲傲然說道,“我遇到了他,正好我們有婚約,正好他肯娶我,這是多麽幸運的一件事情啊!”
“聽一個小女生稱讚另外一個男人,這種感覺真是很奇妙。”東方奕說,“這是世上最讓人不舒服的事情了吧?”
“不。”江詩雲搖頭,“還有更不舒服的事情。”
“什麽?”
“我跟你認識了兩年,卻從未喜歡過你,可我跟他才認識幾天,就喜歡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