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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5章 她是他前生的記憶

  看來,隴西軍的事跟皇族,跟他們裴家,的確是大有關聯。


  只不過,既然人家不想說,我也沒有必要一定在這個時候去打破砂鍋問到底,畢竟以他的心性,他不想說的事,再是逼他,也逼不出一個字來。


  於是,我也從善如流的換了一個話題:「後來,我們在那裡遇到了武威的守軍,勝京八大天王之一的鐵騎王。」


  「鐵騎王?他幹什麼了?」


  「他,他抓了妙言和南宮貴妃,威脅我們用謝烽去跟他交換。」


  裴元豐的眉頭又是一皺:「換了嗎?」


  「原本是要換的,但是——」


  說到這裡,我自己也頓了一下,有些說不下去了,輕寒才在旁邊沉聲說道:「但中途發生了一些意外,南宮貴妃可能——可能有些心灰意冷,不願意回來,妙言也就不肯回來了,她要留在那裡,把南宮貴妃換回來。」


  裴元豐的眉頭一下子擰成了一個疙瘩:「為什麼會這樣?這麼說,妙言也被他們抓走了?」


  我嘆了口氣,這才把輕寒中毒需要南宮離珠的血解毒的事情跟他說了一邊,裴元豐的眉頭越擰越近,轉頭看向輕寒,說道:「這麼說來,你——」


  輕寒的神情也顯得有些沉重,道:「這次我們趕回西川,也是為了回來想辦法。」


  「你有什麼辦法?」


  「找到妙扇門的門主,看看他能不能解。」


  裴元豐沒有說話,只是回過頭去看了看正在逗弄孩子的葯老和薛慕華一眼,大概在他看來,如果這一對父女都不能解的毒,對別人來說就更不可能了。


  但他還是立刻說道:「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


  輕寒微笑著道:「好。」


  就在這時,門口走來了一個侍女,叫了裴元豐一聲,裴元豐立刻說道:「你們一定沾了一身的泥污,很不舒服吧,我讓他們準備了洗澡水,只是這個地方簡陋,一次只能去一個人。你們誰先去洗一洗?」


  輕寒立刻對我說道:「你先去吧,你一路上都在說不舒服。」


  「……」


  我看了他們一眼,然後笑道:「好啊。」


  然後便起身走到門口,跟著那個侍女走了。


  我知道,剛剛我們談話的時候,什麼人的事都說了,但最關鍵的兩個人——裴元灝和裴元修,卻都沒有談,裴元豐駐守劍門關,對外面的戰事肯定需要更深的了解才行,他大概是不想在我面前提起一些人和事,所以刻意的迴避了,只等我走了之後,他們兩個人才好說話。


  於是,我去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回來的時候,飯菜已經準備好了。


  這個地方當然也拿不出什麼太精緻的飯菜,可是正是那些農家的小菜才真正讓人有食慾,我在路上原本也餓了,一口氣吃了兩碗飯,喝了一碗湯,肚子都圓滾滾的了才下桌。


  裴元豐說道:「你們今晚就住在這裡吧,輕盈和慕華住這個屋子,我和劉公子住隔壁。岳父大人還是住之前的地方。」


  我們都沒說什麼,當然是客隨主便,倒是葯老回頭看了他一眼:「那邊不是還有客房嗎?為什麼不——」


  裴元豐說道:「客房,另有安排。」


  我和輕寒對視了一眼。


  不過,看他不太想說的樣子,葯老和我們也都沒有追問,於是大家休息了一會兒之後,便回到各自的房間了。


  這個時候,我才走到床邊坐下,薛慕華抱著小小走過來,說道:「今晚咱們要擠一下了。」


  我急忙笑道:「希望我不會吵到你們。」


  「怎麼會呢?我還擔心這孩子晚上鬧騰,會吵得你睡不著呢。」


  「沒關係的,我也帶過孩子,我可以幫你。」


  「是啊,妙言公主……」


  提到妙言,她立刻停了下來,顯然之前我們的話她也都聽去了,為了不惹我難過,她立刻岔開了話題:「我來把床鋪一下。」


  「那你把孩子給我抱著吧。」


  「好啊。」


  一個散發著奶香的軟綿綿的身子塞進了我懷裡,我低頭一看,這個小丫頭正一臉好奇的表情,睜大了眼睛看著我,我抱著她,一隻手捏著她肉呼呼的小手,微笑著說道:「你認識我是誰嗎?小小,知道我是誰嗎?」


  這麼小的孩子,當然是不會說話,也不會理會我的,她只是認真的看著我,一雙大眼睛澄清得讓人心醉。


  我做出各種鬼臉來逗她,小小終於裂開嘴,嘿嘿的笑了起來。


  薛慕華鋪好了床,又有侍女進來,說是奉了公子的命令送湯藥來給她喝,她無奈的揉著自己的腰,認命的三口兩口就把那一晚苦澀的湯汁吞了下去,回頭看著我,苦笑著說道:「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我笑道:「你自己也是懂醫的,還怕喝葯啊?」


  她笑道:「劊子手也怕被砍頭啊。」


  我被她逗得笑了起來,而懷裡的小小也跟著格格的笑著,薛慕華立刻過來從我懷裡接過了她,笑道:「娘說什麼你就跟著笑,你聽得懂嗎?」


  這孩子笑得更厲害了。


  笑聲,是一種有魔力的聲音,可能明明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但一聽到笑聲,人不由自主的就會跟著笑起來,越是這樣清脆的,乾淨的,沒有一絲雜質的笑聲,越是容易引起人心中愉悅的情緒,我和薛慕華被這孩子帶著,都忍不住笑了。


  房間里滿滿的笑聲快要裝不住了。


  稍事洗漱之後,我們便上了床。


  因為害怕孩子會翻下去,所以她抱著小小睡在裡面,我睡在外面,聽著她低聲哼唱著歌謠,不一會兒,小小就睡著了。


  她回頭看見我還睜著眼睛,笑道:「吵著你了?」


  「沒有,我也沒那麼容易睡的。」


  「這丫頭倒奇怪,平時要哄半天的,今天居然這麼快就睡著了,可省我的心了。」


  她雖然這麼說著,可自己卻一點都沒有要省心的樣子,還小心翼翼的將一塊小毯子蓋在孩子的肚子上,把她的小手輕輕的放進被子里。


  做著一切的時候,床邊燭台發出的橘紅色的燭光照在她的臉上,透出了一種格外溫柔的光輝,好像整個人都在發光一樣,柔美得讓人不敢相信,我看著她,一時間也有些發傻,她回過頭來對上我的目光,笑了一下:「怎麼了?有事嗎?」


  「……」我沉默了一下,才搖了搖頭:「沒事,沒事。」


  「那就早點睡吧,你一定很累了。」


  「嗯。」


  我吹熄了旁邊的燭台,和她一起躺了下來,不一會兒,就聽見她的呼吸聲均勻的響起,看起來,照顧了孩子一天也是真的累了,這麼快就睡著了。


  可我躺在她身邊,聽著她和孩子綿長的呼吸聲,反倒有些睡不著。


  我在想,人和人的距離,能有多遠呢?


  從天南,到地北。


  可是,人心的距離呢?

  我慢慢的轉過頭去,黑暗中,只能隱隱看到她秀美的輪廓,我不知道這些年來,她的形貌有多少次進入過黃天霸的夢中,現在的黃天霸,能不能想象得到,自己曾經愛過,甚至這些年來一直愛著的女人,已經完全不復從前模樣,她脫胎換骨,成了一個全新的薛慕華,在有了孩子之後,甚至比起那個全新的薛慕華,又不同了。


  所以,他們的距離,有多遠呢?

  是不是,伸直了手也碰不到,喊破了喉嚨,她也聽不見?


  她對黃天霸來說,只能是前生的記憶。


  想到這裡,我只覺得心裡一陣說不出的酸楚往外涌,猝不及防的就感覺到一陣滾燙從眼角滑落,滴落進了頭髮里,原來是自己的眼淚,不知什麼時候,我已經落淚了,淚水甚至有些不受控制的,從眼中泛濫而出。


  但是,我卻一點聲音都不能出,只輕輕的拉起薄被來,蓋住了自己的臉。


  |

  第二天早上,我很早就醒了。


  睜開眼的時候,就看見慕華側過身去睡著,一隻手還輕輕的搭在小小的身上。昨天晚上我睡著了之後,還隱隱的感覺到她起了幾次,給孩子把屎把尿喂東西,為了不吵醒我,都是小心翼翼的,連侍女都沒有叫,想來一定也是累壞了。


  於是,我也小心翼翼的起身,沒有弄出一點聲音來,穿好衣服之後便悄悄的走到門口,推開房門。


  一陣霧氣,伴著涼風一下子涌了進來。


  我被那涼風吹得微微一顫,頓時夢境里的混沌消散一空,人一下子就清醒了,也看到院子里一個人正在舞劍。


  是裴元豐。


  之前也看到過輕寒大清早的起來跟著人練劍,不過他練的是太極劍,為了強身健體,裴元豐的劍術顯然是上陣殺敵的,力道和速度都是輕寒不能比的。他的身形矯健如靈猿一般,練到高深處,只覺得他手裡的劍化作了無數的寒光,將他整個人都圍了起來,人影都看不到了。


  終於練完了一套劍術,那把長劍在他的手中慢慢的斂起寒芒,站定收劍之後,他長舒了一口氣,然後慢慢的回過頭來。


  我站在台階上,微笑著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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