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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5章 老天對他,太殘忍了!

  「什麼?」


  太妃?


  這兩個字刺得我忽的一下坐起身來,但因為起得太猛了,一下子眼前發黑差點跌到床下去,幸好扣兒一個箭步衝上來接住了我:「顏小姐,小心啊!」


  我抬頭看著她:「太妃?太妃怎麼了?」


  她的額頭也出了一點汗,低聲道:「奴婢也不知道,過去找太醫的時候,聽他們說太醫被請到寧王殿下住的那邊去了,奴婢又趕著過去,才看到那邊已經去了好多人,皇後娘娘也在,但是門窗緊閉,都沒有消息傳出來。」


  「……」


  我的心頓時狠狠的往下沉了一下。


  「顏小姐,你這是要做什麼?」


  扣兒見我急著就要下床,急忙抓著我的手臂:「小心一點啊,你還病著呢!」


  「我沒事。」我不知為什麼有點著急,而且全身的汗都在往外冒,不一會兒就感覺額頭上一陣潮濕,但我還是咬著牙起身:「我要過去看看太妃!」


  看到我這麼焦急,扣兒也無法阻攔,便服侍我穿好衣裳,稍事的梳洗了一下,然後便陪著我一起走了出去。外面的天色還沒有完全亮起來,她提著一盞燈籠走在我的前面,風比剛剛吹得還要更急一些,燈籠不斷的搖晃著,那微弱的燭光幾乎就要熄滅。


  終於,我們到了寧王殿下的居所。


  裡面,已經站了不少人,雖然人很多,但所有的人都安安靜靜的,不聞一點咳嗽喘息聲,大家全都翹首望著前方那緊閉的門窗,扣兒一路領著我進去,雖然大家都擠在院子里,但一看到是我,還是紛紛的往兩邊退開給我讓出一條路來,很快就走到了台階下。


  可就在這時,就聽見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了。


  我們抬起頭來,看見常晴慢慢的從裡面走了出來。


  她的臉色蒼白,即使屋檐下面掛著的兩盞燈籠散發出的殷紅的光芒照在她臉上,也有一種無法挽回的蒼白感,她站在門口,望著下面這些人茫然無措的人,也看到了我,微微哽了一下,然後說道:「太妃,賓天了。」


  ……!

  周圍的人全都倒抽了一口冷氣,有人按捺不住的發出了驚訝的低呼聲。


  而我,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趙太妃……賓天了……?

  她,走了?


  怎麼會,怎麼會就——


  我一時間只覺得頭昏腦漲,頭頂那被風吹得不斷搖晃的燈籠讓我有些頭暈目眩,眼看著我搖晃了兩下幾乎就要昏倒,扣兒急忙扶住了我:「顏小姐!」


  常晴蒼白著臉,慢慢的走了下來:「你,你也來了。」


  我抬眼望著她,還是不敢相信的:「娘娘,太妃……」


  「賓天了。」


  「什麼時候?」


  「就在剛才。」


  說到這裡,她也有些難受的別過頭去,眼角都發紅了,而我更像是被雷劈中一般,手腳都在發抖,聲音微顫:「怎麼,怎麼會這樣呢?」


  「……」


  「怎麼會……」


  「……」


  「太妃她——」


  這個時候,人群中已經有人開始嗚嗚的哭了起來,我雖然沒有立刻哭泣,但淚水還是有些止不住的往上涌,常晴也極力的控制著自己,然後說道:「寧王就在裡面,你——你進去看看,開解他一下。本宮要想辦法通知皇上。」


  我看向她:「皇帝陛下還沒有來?」


  「嗯,他,好像去忙了。」


  「……」


  皇帝又不見了蹤影?


  這個時候我也顧不了那麼多,只點點頭,然後便往屋子裡走去,聽見身後的常晴已經非常沉重清醒的交代了幾個人下去辦理喪事,並且立刻傳令下去,讓全城的老百姓齋戒茹素,為太妃守靈舉哀。


  我慢慢的走進了屋子裡。


  房間里,彌散著一種說不清的寒涼的感覺。


  床上的帷幔被放了下來,只能隱隱的看到裡面躺著那位消瘦蒼白,歷經了半生苦難,而今,終於脫離了苦海的趙太妃,她那麼安靜,好像陷入了沉睡,而我知道,在這一刻,終於沒有任何人能打擾她,更沒有任何的不幸等待她了。


  寧王裴寧遠,就跪在床前。


  他僵硬的跪在那裡,整個人就像是一尊雕像,走過去的時候,更能看到他臉上消瘦的輪廓和如寒冰一般的眸子。


  我走過去,輕輕的道:「殿下。」


  他的眼珠動了動,慢慢的轉過頭來看向我:「顏小姐……」


  我的喉嚨發梗,沙啞著聲音道:「請節哀。」


  「……」


  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又慢慢的回過頭去,看向帷幔後面的太妃,然後深深的垂下頭,就聽見「啪嗒啪嗒」幾聲響,光滑的地板上滴落了幾滴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但這個時候,再堅強的人,也有權力落淚。


  他漂泊半生,好不容易認回了這位母親,可才短短的幾天時間,就又要承受失去親人的痛苦。


  老天對他,太殘忍了!

  我正想要再勸慰他兩句,這時,外面突然又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像是有誰慌慌張張的從外面跑來,不一會兒,常晴就走到了門口。


  我回頭看著她,只見她的臉上浮現出了一點慌亂的神情,正看著我:「輕盈……」


  「娘娘?」


  出什麼事了?

  她遲疑了一下:「劉公子他——」


  我一聽,腦子頓時嗡了一聲,急忙起身走了出去。


  |

  跟著那個跑過來報信的侍衛跑回到輕寒的房間里,還沒進門,就聽見了裡面熾肺煽肝的咳嗽聲,震得房梁都在顫抖,走進去一看,只見輕寒咳得整個人都趴伏在了枕頭上。


  「輕寒!」


  我急忙走到床邊扶著他的胳膊,他勉強抬起頭來,臉色蒼白得嚇人,我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我,我——」


  他氣喘吁吁,幾乎說不出話來,又喘了好一會兒才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剛剛突然……突然很難受,我——」


  話沒說完,又是一陣搜腸刮肚的咳嗽。


  我慌得手都在發抖,還是不停的幫他抹著後背順氣,他終於喘勻了一口氣,然後抬起頭來看著我,道:「對了,你從哪裡過來的,剛剛外面怎麼了?」


  「……」


  「我好像聽見——」


  他的話沒說完,看見我的神情頓時一黯,立刻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


  「是皇帝怎麼了嗎?!」


  我搖了搖頭,鼻子一陣發酸,聲音沙啞著道:「趙太妃——薨了。」


  「什麼?!」


  他一下子僵在了哪裡,眼神亂了,呼吸也亂了,像是不敢相信我說的話,過了好一會兒,又抬起頭來看著我:「你再說一遍?」


  「趙太妃薨了。」


  「……」


  他頓時就不說話了,我看到他的臉色不對,正要說什麼,就聽見「哇」的一聲,他突然吐出了一口血。


  「輕寒!」


  我嚇得尖叫了起來,急忙伸手抱著他,感覺到他的身子發涼,更在發沉!


  就在這時,那個老太醫也跟著走了進來。


  他一看見我和輕寒這樣,急忙走過來給輕寒看診。


  我被剛剛那一刻給嚇壞了,這個時候站在一旁,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輕寒蒼白的臉龐和帶著血跡的嘴角,生怕那老太醫說出什麼不能挽回的話來,可他診了半天脈,又低頭看了看地上的那攤血,然後說道:「劉公子,你試著深吸一口氣。」


  輕寒照著做了。


  「再吐出來。」


  他便聽他的,長長的吐了口氣。


  老太醫道:「胸口還疼嗎?」


  輕寒自己伸手撫摸了一下胸口,半晌,輕輕道:「好像,不疼了。」


  那老太醫聽著,點了點頭:「那就好了……」


  我急忙問道:「太醫,他到底怎麼樣了?」


  那老太醫站起身來說道:「劉公子有福了,這口淤血一直淤積在內里,老夫這些天開的葯就是為了排淤,卻始終沒能奏效,如今這口淤血吐出來了,劉公子的病情就好多了。」


  我聽得心裡又是一喜:「太醫,真的嗎?」


  那老太醫輕聲道:「生死大事,老夫怎麼會騙你們呢?」


  「這,這太好了!」


  我的眼中本還有淚,此刻一高興,淚水就控制不住的流了出來,卻是又悲又喜,這老太醫一句話,彷彿把世事都說透了——生死大事,剛剛那一刻,不就是生死大事嗎?


  只是,一個生,一個死。


  一想到太妃,我的笑容又慢慢的斂了起來。


  而輕寒,他的神情,也並沒有因為聽到自己的病情好轉而有什麼歡愉之色,反倒,眉宇間透著濃濃的悲傷,但他還是勉強的控制著自己,讓那侍衛送太醫出去,然後自己有些發獃的靠坐在床頭。


  我也沒有立刻說什麼,而是先倒了一杯茶給他漱口,去了嘴裡的血腥味,又拿出手帕來給他擦了擦嘴角,他的臉色的確比剛剛要好得多了,可神情卻更加黯然了幾分,我給他擦嘴角的時候,他動也不動,只喃喃的說道:「她……她就這麼走了……」


  我抬眼看著他:「輕寒……」


  「她就這麼走了。」


  「……」


  「我,我還沒有來得及——哪怕,只是孝順她一天。」


  「……」


  「她受了那麼多苦,可是,就這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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