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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2章 最壞 把我們一網打盡

  她也知道事態嚴重,不再與我玩笑,專註的看著前面,這個時候低聲道:「他們進去了!」


  雖然明知道自己什麼都看不清,可我還是按捺不住的往前走了一步。


  視線中除了能大致分辨那座軍營的布局,其他的,我幾乎什麼都看不清,可我還是努力的睜大眼睛望著前方,生怕自己遺漏了一分一毫的變化,風凜冽的吹著,不僅帶來了周圍山溝里未曾融化的積雪的寒意,也卷著風沙而來,不一會兒,臉上就像是被刀割一樣生疼,眼睛也幾乎發紅落淚。


  可我還是眨也不眨的看著前方。


  阿藍這個時候竟也顧不上勸我,全神貫注的看著前面,只過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她突然一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他們動手了!」


  我的呼吸也跟著一窒。


  風聲中彷彿暗含著隱隱的咆哮聲,從耳邊刮過,我的眼前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只是這麼安靜的站著,阿藍抓著我手腕的那隻手一直沒有放開,她似乎也非常的緊張,這個時候手上的力道控制不住,捏得我腕骨都在咯咯作響。


  但在這樣的疼痛之下,我的呼吸卻反而慢慢的平復了下來。


  盡人事,聽天命,有的時候,我們也不能不有這樣的心態,這件事,我和他已經算到了這個份上,也做到了這個份上,勝敗,就由天定了。


  想到這裡,慢慢的轉過身去。


  阿藍轉頭看了我一眼,像是不敢相信這個時候我還能這麼平靜的,連看也不看,可她也顧不上跟我說什麼,仍舊全神貫注的眺望著遠方,我雖然背對著那裡什麼都看不到,但感覺到手腕上一陣緊繃,一陣放鬆,還有她的呼吸時緊時松,就能推斷出前方事態的發展。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


  風起了,又落了,耳邊好像還能聽到一些殺伐之聲,仔細一聽,又像是松濤陣陣,好像還能聽到一些人的呼喊怒吼,再仔細一聽,又彷彿只是風中無聲的嘆息。


  慢慢的,太陽從頭頂移到了西山,地上的影子也被拉得長長的,一直延伸到了土丘腳下。


  這時,阿藍的聲音帶著一點沙啞的說道:「軍營裡面,沒動靜了。」


  「哦……」


  我慢慢的轉過身去,因為原地站立太久,腳都有些發麻,轉身去看,卻反而更看不清什麼,只有夕陽如血,餘暉斜斜的照在遠處的那座軍營里,好像那裡染上了一層的血色。


  阿藍慢慢的皺緊了春柳般的眉尖:「他們,成功了沒有?」


  「……」


  我答不出來。


  當然答不出來。


  哪怕她能看到軍營里的動靜,也看不清到底現在是成是敗,輕寒他們又到底是安然無恙,還是——


  我用力的甩了一下頭,想要把所有不該有的想法都拋開,看著我這個樣子,阿藍也沒有再多說什麼,但她又往前看了一會兒之後,然後問我:「你要不要也過去看看?」


  「不,我不過去。」


  「……」


  雖然現在我焦慮萬分,但我很清楚,這個時候除了等那邊來的消息,我們最好不要輕舉妄動,最壞的可能,呆會兒再來的,也就是那個張高遠,他帶著人過來把我們一網打盡。


  希望……不會如此。


  這一段時間,甚至比之前知道他們在軍營里動手,卻只能站在山丘上吹冷風的時間還更難過,每一刻都是一種新的煎熬,也許他們勝了,也許他們敗了,不斷的有新的想法在腦海里翻騰著,不一會兒,我幾乎已經是一身冷汗。


  又過了又小半個時辰,阿藍聽著風中傳來的一點聲音,說道:「有人來了!」


  我急忙往山丘下走去,就看見一陣煙塵從那條故道上揚起,不一會兒,一大隊人馬跑了過來。


  看到第一眼的時候,我嚇得呼吸都停住了。


  跑過來的人,竟然是井陘關的守軍!

  阿藍反應很快,一見是那邊的人,立刻護在我面前,低聲道:「妹子你別亂動!」


  立刻,蕭玉聲留在這裡守護我們的那些護衛也都沖了上來,倉朗朗幾聲,刀劍一起出鞘,寒光在夕陽斜照下,顯出了一種懾人的氣勢。


  可是,來的人卻沒有立刻動手,反而是翻身下馬走過來對著山丘上的我們拱手道:「大小姐。」


  我們幾個人的呼吸都頓了一下。


  這才想起,剛剛蕭玉聲是讓我們的人穿著那些人的衣裳過去的。


  我頓時又長鬆了口氣,連阿藍也忍不住呼了一聲,我又接連往下急走了幾步,問道:「他們呢?輕寒呢?那邊的事如何了?」


  「事情已經辦妥,郭應被我們抓住,井陘關的其他守將也都被我們控制住了。」


  一聽這個,我的臉上忍不住浮起了一點笑容來。


  太好了,太好了!

  這樁大事總算是辦成了!


  我的臉上笑意不止,又問道:「那輕寒呢?還有蕭玉聲,怎麼他們還不回來?」


  那人抬頭看了我一眼,顯出了幾分欲言又止,我頓時皺緊了眉頭,上前一步盯著他:「怎麼了?他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那人猶豫了一下,才輕輕的說道:「劉公子在軍營大亂的時候……受了點傷。」


  我一聽,嚇得臉色都白了,急忙上前:「他怎麼樣了?傷得重不重?」


  「不重,不重,並沒有傷到要害。」那人大概是害怕我會著急,急忙解釋:「只是,公子身上原本就有些沉痾,所以現在不是太好。蕭公子怕大小姐擔心,先讓我們過來報個平安,他處理完一些事,就會把劉公子送過來。」


  他這話極力安慰我,可我一點都沒能把懸著的心放下來,就在夕陽斜照下焦慮的等待著,眼看著太陽已經落山了,周圍都開始變得昏暗的時候,終於,前方的路上又傳來了一陣馬蹄聲和腳步聲。


  蕭玉聲終於帶著劉輕寒回來了。


  我忙得顧不上打招呼,問他們的詳情,就先迎了上去,幾個人帶著一張擔架把他給抬過來的,走過去一看,他的肩膀上受了傷,用繃帶緊緊的包紮著,卻還是能看到裡面透出一點粉紅,雖然明顯是有人給他清洗過傷口,但我還是細心的發現他耳垂的下面留了一點血跡。


  想來,這傷應該也是很嚇人的。


  我輕輕道:「輕寒……」


  蕭玉聲翻身從馬背上下來,走過來輕聲說道:「大小姐先不要叫他,他之前一直昏昏沉沉的,說了好久的胡話,好不容易才入睡。」


  我來不及問其他的,急忙對周圍幾個人說道:「把他抬上馬車!」


  那些人一起將他輕輕的放到了馬車上,我裹了一件自己的衣裳墊在他腦後給他枕著,又將風氅脫下來蓋在他的身上。


  阿藍在一旁看著,轉頭問他們:「怎麼回事?怎麼他給傷著了?」


  蕭玉聲皺著眉頭說道:「原本一切都好好的,我們進入主帳就打算要動手,結果張高遠的那個副將——他膽小如鼠,嚇得神態失常,郭應一看就察覺不對,我們剛要動手,他就立刻脅持了師哥。」


  「啊?那後來呢?」


  「那個時候情況很危急,我們原本是打算在主帳里把郭應解決了,再控制他的副將,如果事情一鬧大,外面的士兵看見了就會衝進來,那我們就都完了。師哥為了爭取時間,跟他搏鬥起來,結果就——」


  他說完,又轉頭說道:「不過大小姐請放心,大夫說了,是皮外傷,只是他憂心勞力的,這個時候有點撐不住了。」


  他們說話的時候,我一直看著這個人,看著他蒼白的唇,聽著他均勻而綿長的呼吸。


  雖然,我沒有親眼目睹,沒有置身險境,但從蕭玉聲的話里,也多少能明白,當時的情況一定是非常的危險,九死一生。


  但是,他活著回來了。


  他能活著回來,我已經很高興了。


  大概,真的是有老天庇佑他,但老天也要罰他,罰他大難不死還要這樣屢屢犯險,讓他吃點皮肉之苦!

  我輕嘆了一聲,嘴角卻又露出了一抹微笑,轉頭對著蕭玉聲道:「事情辦好了就好。你們呢?受傷了沒有,有傷葯嗎?」


  「我沒事,有幾個人受了點傷,但都是皮外傷,從那邊軍醫的手裡已經拿了葯了。」


  「現在,軍營那邊如何?」


  他說道:「郭應被關押起來了,張高遠接替了他的位子。」


  「哦……」


  看著我目光微微閃爍的樣子,蕭玉聲說道:「大小姐,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沒有什麼要說的,但有一個想法,卻像流星一般在腦海里一閃而過,快得我自己都幾乎抓不住。


  倒是阿藍,她大概從一開始就對這個人不放心,雖然剛剛我勉強說服了她——都不是說服,而是不得已只能讓她接受已經發生的事實,但現在她就要出聲了:「張高遠?他接替了那個位置?他可靠嗎?」


  蕭玉聲道:「我們的人還看著他呢。」


  「軍營里的人,也聽他的?」


  「有些副將是早就不滿郭應的所作所為,所以這個時候都紛紛投誠,有一些死心塌地跟著郭應的,也都被我們關起來了。」


  等他大致把井陘關的事交代清楚,周圍的天色都已經開始漸漸的變黑了。


  他一聲令下,那些護衛們便開始在故道的兩邊安營紮寨,很快就升起了幾堆篝火,看著夜色中那些勞累了一天的人被篝火映照得疲憊不堪的面孔,阿藍說道:「既然那邊軍營都被你們控制了,那幹什麼還勞師動眾的跑回來,把我們接過去不就行了?反正那邊一切都是現成的嘛。」


  我也看著他。


  蕭玉聲這一回才是微微皺起了眉頭,我立刻意識到了什麼,問道:「怎麼了?」


  他轉頭看了車廂里安靜熟睡的劉輕寒一眼,說道:「師哥在昏迷過去之前,一直在說一些胡話,重複得最多的,就是讓我們回來。」


  「哦?」我挑了一下眉頭:「他說什麼了?」


  「他說,回去,回——他要回你身邊來。」


  這話,雖然是從蕭玉聲嘴裡說出來,也改了個腔調,但阿藍一聽,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哎唷,看不出來,這小子還挺纏綿的嘛,這個時候都還記掛著你,要回你身邊來。」


  幸好天色已晚,周圍的人看不到我的臉色,但我自己卻能感覺到兩邊臉頰一燙,我低聲道:「藍姐!」


  「哎唷好好好,我不說,哼,他說得,我就說不得。」


  這個時候我簡直要慶幸蕭玉聲讓那些人都散開去安營紮寨起篝火了,沒有多少人聽到她的「瘋話」,我咳嗽了一聲,強行讓自己不去理她,然後轉頭對著蕭玉聲道:「他,他除了這句話之外,還說其他的什麼了沒有?」


  這一回,蕭玉聲就顯得有點猶豫了。


  我感覺到有點不對,急忙追問:「怎麼了?他還說什麼了?」


  「……」蕭玉聲猶豫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看著我,慢慢的說道:「師哥還說——放郭應。」


  「什麼?!」


  我和阿藍聽到這句話,都大吃一驚。


  我也有些按捺不住了:「放郭應?你,你沒聽錯吧?」


  「沒有,我聽到了好幾次,他雖然人迷糊了,但話卻很清楚,讓我們放郭應。」


  「放郭應?什麼意思?」


  他們這一次去井陘關,就是為了抓郭應,控制那個軍營,現在郭應抓住了,怎麼反倒要放?

  沒有這個道理啊。


  阿藍也想了想,又回頭看了一眼,說道:「我看哪,他是痛糊塗了,這種渾話,就別當真了。」


  「……」


  但是,我卻沒有說話。


  若是別人,可能會說渾話,做混事,但他——少言不泄,謹慎了小半輩子的人,哪怕到了絕境,他都還是會守著自己的原則,怎麼會受了一點傷之後,開始說跟實情完全不符的糊塗話?

  這其中肯定有緣故。


  而這個時候,剛剛像閃電一樣在我的腦海里一閃而過的念頭,這個時候又忽的閃現了一下,我一下子抓住了一點,再回頭看著他蒼白的臉龐——


  回我身邊,放郭應。


  回我身邊,放郭應……


  我一下子睜大了眼睛:「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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