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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5.第1245章 會是——朝中的人嗎?

  査比興一字一字的說道:「萬事,有因才有果。」


  我一愣,還沒來得急接話,他又繼續說道:「有果,必有因。」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裡頓時咯噔了一聲。


  査比興微笑著說道:「雖然我們不知道刺殺御史大人的人到底是誰,但從現在朝堂上,京城和西川,每個人的利弊得失,不是可以推算得出來么?」


  我恍然大悟。


  對啊,如果要推斷一件事是誰做的,必然要看這件事的結果對誰有益,這個最簡單的道理,我剛剛怎麼就忘了。


  査比興仍舊微笑著看著我:「大小姐熟悉這幾方勢力,也跟朝廷的人往來密切,大小姐不妨想一想,現在那位御史大人死了,誰得到了最大的利益。」


  我點點頭,而頭腦已經先一步動了起來。


  西川,顏家……這不可能。


  顏輕塵已經跟我說得很清楚了,西川現在面臨著一個巨大的危機,他已經將自己定位為「守業者」,既然是守,那就不會輕易的進攻,除非現在皇帝有明確要對西川動刀的意思,否則,他應該是不會輕易出擊的。


  況且——就算他要出擊,聯合江南是最好的辦法,殺一個陝西的御史,實在有些不知所謂。


  如果,不是西川的話,那,會是——朝中的人嗎?


  我突然戰慄了一下。


  常太師和南宮錦宏一直希望朝廷能對西川用兵,現在,御史被刺,手法是西川的手法,自然將朝廷矛盾的焦點引向了西川,如果裴元灝因為這件事而承受不住朝臣的壓力,決定向西川用兵的話……


  他們的目的,不就達到了嗎?

  一想到這裡,我只覺得全身都在發冷,好像外面所有的寒風,冰雪,都吹到了我的身上,凍徹了我的肌骨。


  被殺的人……是南宮錦宏的外甥。


  如果這件事真如我們所想,那南宮錦宏到底是要狠下怎麼樣的心腸,才能對自己的外甥動手?對西川用兵,這件事對他來說真的有那麼重要,能讓他做出這樣的決定?

  就在我眉頭都擰成一團的時候,査比興一直看著我臉上的表情,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糾結和痛苦,他淡淡的說道:「大小姐,考慮這些事情,不妨先認定一件事——為了利益,在那些朝臣的眼裡,天下沒有不可殺之人。這樣想的話,有些事情應該是想得通的。」


  我微微的顫抖了一下。


  天下,沒有不可殺之人。


  對,這話雖然殘忍,但並沒有錯,就連當初裴元灝奪嫡的時候,也曾經在這座別院里燒死了當時還被認定是他兄弟的雲王裴元琛;裴元修為了不讓朝廷和西川的聯繫繼續發展下去,在裴元珍的大婚之夜將她殺死,他們,又何嘗沒有狠下這條心?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冷笑了一聲:「你說得對,天下沒有不可殺之人。」


  査比興看著我:「那,大小姐得出答案了嗎?」


  我沒有說話,只是臉色難看得很,看著我這樣的臉色,査比興輕輕的點了點頭:「看來大小姐已經知道答案了。」


  「……」


  「不過,這一點只是學生的愚直之見。」


  我抬頭看著他,査比興微笑著說道:「對於朝中的事,學生畢竟剛剛才入京,也並不清楚,也許其中還有一些關聯,或者說得益,是學生沒有看到的,那麼做出的判斷自然也未必就完全正確。只是,要辛苦大小姐了。」


  我笑了笑:「公子千萬不要這麼說。我今天來問公子,一來是問詢,二來也是問計,公子給我了我一個極好的方法,我要多謝公子才是。」


  說完,向他行禮致謝,査比興急忙起身還禮。


  接下來,似乎就沒什麼話好說了。


  我坐在座位上,看著外面的雪花紛飛,雖然看起來熱熱鬧鬧的,但看久了,卻反而看出一些寂寞來,而査比興——我轉頭看著他,這個人倒不應該是個寂寞的人。


  我微笑著說道:「公子不是說想要在京城遊歷見識一番么,怎麼今天也沒出去?」


  他苦笑道:「雪太大了,在下實在是不習慣,一張嘴就是一包水。」


  我忍著笑:「可以問杜炎借他的斗篷用用。」


  「我問他了,他不肯借,說那是他娘子親手做給他的,只有他一個人能穿,」査比興沒好氣的說道:「真是小氣。」


  「公子為什麼不去買一件。」


  「太貴啦!」


  聽著他一個大男人這樣念叨,我越發的覺得好笑,也好玩,想著想著便從懷裡摸出了一點銀錢來,原本也是打算今天出宮,再給採薇一些,畢竟來了一個客人,府中的用度也要大一些。昨天出宮走得匆忙,沒來得及,今天就準備了一點。


  我拿出一塊銀子給他:「如果公子不介意的話——」


  査比興眼睛一亮:「這,這算是大小姐剛剛向我問計的酬勞嗎?」一邊說,已經一邊接了過去,放在手心裡直掂量,我笑道:「自然。公子給我出的這個主意倒好,能解決很大的問題。若是皇帝陛下親自來向你問計,只怕都要請你去做國師了。」


  他笑嘻嘻的說道:「皇帝,哪會請我這樣的人來作國師啊。」


  我看著他那淺色的眼瞳,暗金色的頭髮,也笑了笑,這話也就放下了。


  又跟他閑談了一會兒,我看他倒是有些心不在焉,像是趕著出去花錢買衣服一般,想來他這樣跳脫的性格,一直在府裡帶著也一定很憋悶,所以我便回宮了,馬車剛一離開大門,就看見搖晃的帘子外面,他高興的走出來,往熱鬧的集市那邊走去。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搖搖頭,放下了帘子。


  |

  這一來一回,回到宮裡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小福子帶著人在宮門處迎接了我,遠遠的就看見他帶著好幾個身強力壯的小太監站在那裡,背後還停了一頂暖轎,一見我下了馬車,立刻迎上來:「顏小姐,你可回來了。」


  「辛苦公公等候。」


  「這個,是皇上吩咐的,也不敢言苦。」


  我看了一眼他身後的那頂轎子,似笑非笑的道:「這是——」


  「皇上吩咐的。」


  「哦……」


  看來裴元灝倒是很體恤下情,我這麼回去跑一趟,回來還有轎子可坐。


  不過,這一路也的確給我累壞了,凍壞了,有轎子坐當然好,我高高興興的坐了進去,一陣搖晃的,被抬著往裡走。不過走了一會兒,我覺得有點不對了,撩起帘子往外一看,已經過了景仁宮了。


  我眉頭一皺:「福公公?」


  小福子兩隻手攏在袖子里跟在轎子旁,聽見我喊他,低著斂聲道:「皇上已經吩咐了,顏小姐回宮之後,立刻就去御書房一敘。」


  去御書房?


  看來這件事,他已經不認為是一件小事,也不當做一件普通的事來辦了。


  我也沒多說什麼,只是有點失落不能一回宮就見到妙言。不一會兒轎子到了御書房附近,他們將我請了下來,小福子領著走過去。


  御書房內還亮著燭火。


  走到門口,小福子推開一線門,回了一聲,就聽見裡面傳來一個悶悶的聲音:「讓她進來。」


  我便推門走了進去。


  頓時,感到一陣暖意襲來,迎面鋪在臉上,剛剛已經習慣了外面寒風凜冽的皮膚這個時候驟然起了雞皮疙瘩,我微微的瑟縮了一下。御書房裡的地龍燒得很旺,但燭火卻只有兩盞。一盞是桌案上的,案上還堆著成山的奏摺,但人卻沒坐在那裡;另一盞,就是在內室,小几上,裴元灝正靠坐在那裡,一隻手輕輕的揉著自己的眉心,像是疲倦得很。


  玉公公站在內室門口,這個時候急忙迎上來將我領了進去,我走進去便向他請安:「民女拜見皇帝陛下。」


  「起來吧。」


  他的聲音顯得疲倦得很,仍舊捏著自己的眉心不放:「你去了很久嘛。」


  「事情要問清楚,才好回來回皇帝陛下的話。」


  「那你是問清楚了?」


  「算清楚了。」


  裴元灝這才放下額前的手,那雙眼睛微微有些發紅,但在燭光下仍舊亮得像星子一般,他看著我,朝另一邊一抬手:「你坐。」


  「謝陛下賜座。」


  我慢慢走過去坐了下來。


  玉公公讓人送來了熱茶放在手邊,他端起來吹了一下水面上的沫子,低下頭去喝,慢條斯理的問道:「事情如何?」


  我說道:「跟西川無關。」


  他毫無動靜,像是聽都沒聽到一樣,喝了一口茶。


  茶的滋味似乎不錯,讓他很是滿意,又喝了一口。


  我靜靜的坐在旁邊,也不說話。


  等到他喝完了第三口,才慢慢的抬起頭來:「你也相信嗎?」


  我平靜的說道:「其實,就算不回去問,哪怕只是在宮裡呆了這一下午,民女得出的結論也一定是這一個。」


  他淡淡的笑了一下:「這個結論,可不足以去說服朝中的那些大臣們。」


  「民女明白,」我低著頭,說道:「大臣們,也根本不需要理由去說服。」


  他的眉心微微一蹙,眼中閃過了一絲精光看著我:「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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