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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66章 突如其來的吻

  時光在風雪中旋轉,明夫人的百日祭以一場血腥的殺戮而結束,城門偌大的祭壇上只剩下了沉寂,唯有蕭蕭風雪掩埋那些黑暗的、血腥的、如火一般的罪孽,就如那埋在黃沙下永遠不腐的枯骨。將軍府在所有死士悄然離開之後,也迎來了死亡的沉寂,那掩埋錦家上百條性命的大坑被填平,也被大雪掩埋,留下的也只有蕭條和破敗。屹立在鏡城千年不倒的將軍府在一瞬間崩塌,演變成一處荒涼的城郭,雜草在風雪中慢慢滋生。


  從城牆上漠然消失的斬莫徑直奔向了神塔,然而,等他趕到神塔之時,只見到了錦太夫人倒在白燭中的屍體,在錦太夫人壽終正寢的那一刻,大祭司虹越第一時間背棄了他的誓言,將錦家最後一個男兒推上了刑台。從此,支撐錦家內部與外部勢力的樑柱都轟然倒塌,而那一群在幽暗中追隨錦家的死士,莫名的消失在這片土地上。


  當翌日第一縷陽光從東方穿透雲層,透過風雪直射神塔頂端之時,便再也沒有錦家的蹤跡,鏡城卻也迎來了新的一縷曙光,那個被稱為明夫人轉世的雪琉璃青鳶稱為了鏡城第二代女主人。


  大火燒了整整一天,如血的一樣融化了冰雪,在鏡城上空留下一片殘影。


  將軍府化作了灰燼,而祭台也早已人去樓空。


  他們徹底輸了!

  青鳶抱著從骨灰中撿來的那一雙眼睛,失魂落魄地任由人將她帶回了王宮。滄羅王以神女的待遇,將她安排在神塔,大祭司虹越竟難得沒有拒絕滄羅王荒唐的決定,群臣也不敢多言。聽說小靜被虹越抓住,受了些傷,也關在神塔里。


  欒欒在大祭司投來一個讓她全身發毛的微笑時,果斷選擇了逃走,索性她騎著小雲兒,瞬間竄上了雲頭,那大祭司仰起頭,靜靜地望著她的方向,又是一個微笑,欒欒無端又打了一個寒戰。


  大祭司沒有追她,她很是不安,彷彿他料定了她會回去一樣。彼時,欒欒根本無暇想其他,她望著身邊團團白雲,再望望那沙漠中的綠洲,竟一時不知該如何。


  宸羽……


  這一刻,望著遠方天空,從沒來由的想念一個人。


  是了,宸羽呢?宸羽去了哪裡?他明明應約趕來了,他明明可以救錦陌,他為什麼不救?他,他在想什麼?

  他不是最愛小靜了嗎?小靜被大祭司帶走,他為什麼不管?他到底怎麼了?

  她還記得當時宸羽的神情,彷彿世界皆棄他而去,他眼神里滿是絕望,那種眼神讓她感到莫名心慌。


  宸羽!


  欒欒覺得不對,無論如何她都得先找到宸羽再說。


  鏡城那麼大,欒欒也不知道該去哪裡找宸羽,她突然有些後悔沒在宸羽身上留個什麼召喚咒,否則她一定能夠第一時間找到他。


  鏡城還在下雪,她撐了一把油紙傘,靜靜地走在大街上。來往穿梭的人從她身邊走過,可她一直沒有找到熟悉的人。


  她走到一家酒樓時,一團黑影突然飛過來,砸在她的腳下,她嚇了一條。只見那團黑影動了動,竟是一個人。


  「敢在我極品軒吃霸王餐,找死!」門口幾個打手模樣的人對著那團黑影大罵:「滾!再讓老子看到你,老子打斷你的腿!」罵了一通之後,那幾人耀武揚威地進了酒樓。


  欒欒蹲下身子,那團黑影動了動,撐起身子,露出一張帶著面具也依舊好看的臉。


  姑父——


  那一刻,不知為何,欒欒好想哭。她將那個人抱在懷裡,就在大街上,肆無忌憚地哭起來。


  錦陌死了,錦陌死了——


  她抱著他痛苦,油紙傘落在地上,被雪風吹遠,就像那個離他們遠去的那一個人。這一切是不是都結束了?


  一切看似都結束了,鏡城安靜了下來,城裡的人都在議論那一場因惡魔附體而遭受「焚火之劫」的將軍府。


  欒欒不知道該去哪裡,帶著宸羽住進了客棧,可是一覺醒來,她發現宸羽又不見了。她匆匆下樓,一走下樓,便聽見酒樓里三五成群的人在議論這幾日發生的事。


  「知道嗎?聽說大祭司多年前就盯上錦家了,那個妖童死後,找到錦家將軍俯身,難怪這些年聽說西海戰亂連連,鏡城派出的軍隊皆是一去不返,只怕是被妖孽吃了……聽說啊,將軍府被燒的那天,有人遠遠聽見廢墟里傳來恐怖的吃人聲呢!」


  「真的假的?我看那錦將軍挺不錯的啊,生得如此英俊,怎麼看也不像被妖魔附身了啊?」有人道。


  「妖怪附身能讓你看出來,那你不成妖怪了?」


  「沒聽過妖孽嗎?妖孽不就是說那些長得好看,一眼就能勾走你魂的男人?」


  哦——


  原來如此,不知是誰作了如此精闢的言論,眾人恍然長噓。


  突然,一隻彩雀從門外飛進來,繞著幾個閑扯的人賺了幾圈,嗖的一聲啄向最後說話那一人。


  那人捂著鼻子痛罵,「該死的,哪裡來的惡鳥!」


  「什麼惡鳥!」


  那隻彩雀忽然說出人話,「你再敢多說,我戳瞎你的眼睛!」


  眾人本就在談妖孽之事,見彩雀說話,嚇得大叫「妖怪!」便迅速作驚恐狀,鳥獸散了。


  「氣死我了!」欒欒還不甚解氣,抄起桌上茶杯向那群人砸去,那隻彩雀也「啪嗒」一聲化作了青煙。


  直到深夜,欒欒也沒找到宸羽,她召喚出小雲兒,帶著她四處找。


  「小雲兒,你看那是什麼?」之間一片高樓之後,隱藏著一大片廢墟,似乎經歷了一場大火,此處尚有餘星,大雪落在此處,瞬間化作烏有。


  欒欒落在實處,撫摸著焦黑的斷垣殘壁,竟是一種沒來由的心酸。


  原來,這裡就是將軍府……是錦陌的家……是比翼鳥錦氏一族在這片土地的落腳點……


  錦氏一族效忠滄羅的居所,比翼鳥一族在滄羅的痕迹從此也會隨著這場大火而消失吧……


  「姑姑,你是不是也從沒想過,這片土地上,再也沒有比翼鳥一族了……」


  欒欒無力地蹲在雲獸身側,雲獸打了個響鼻,用毛絨絨的腦袋去蹭欒欒的手背。


  欒欒揉了揉雲獸的腦袋,「小雲兒,我找到扶桑神木了,這裡就是當年幽曇國逃出來的子民建造的國家吧……你看,跟姑姑描述的一樣,扶桑神木巨大無比,可通天際,其光若萬里星河。」


  欒欒指著不遠處直入天際的扶桑神木,神木的天燈已經亮了起來,一層層,像是旋轉入天際的銀河。


  「姑姑說,六千年前,爹爹和娘親保護幽曇國子民穿越東臨海找到了一片新大陸,錦氏一族,就是爹爹在這片土地上的子孫後代吧,他們世代守護著扶桑神木,守護著幽曇國最後的子民。小雲兒,你說為什麼,錦氏一族對滄羅國一片忠心,卻還是要被毀滅呢?錦氏一族毀滅了,我是不是就再也找不到與爹娘有關的任何東西了?」


  嗚、嗚——


  雲獸似乎感受到欒欒的悲傷,嗚嗚地低叫著,時不時用腦袋去蹭欒欒的臉。


  算了!


  欒欒揉了揉臉,讓自己擠出一個笑臉,深深吸了一口氣,「既然已經這樣了,也沒辦法了,先找到姑父再說。」


  聽到姑父一詞,小雲兒立時豎起耳朵,用它的前爪刨著地,看樣子很興奮。


  欒欒笑了笑,「不是姑姑要找的姑父啦,是我認的姑父。」


  小雲兒立時聳耷了腦袋,沒興趣了。


  欒欒被它氣樂了,「怎麼?姑姑要找的是姑父,我的就不是姑父了?告訴你,姑父可有魅力了,你見了可別流口水!」


  小雲兒甩了甩尾巴,不作回應,顯然不信。


  欒欒也懶得和它計較,「小雲兒,你太招眼了,還是去你的雲端吧,我一個人去找就是了。」


  小雲兒站了起來,擔憂地望了望神塔的方向,又望望欒欒。欒欒立時會意,「我知道那裡有一個厲害角色,你不用擔心,我現在還沒心情去招惹他,你先去雲端歇著,我叫你,你再來。養精蓄銳,到時候給我一雪前恥!」


  小雲兒低吼了兩聲,算是回應,立時飛入雲端,隱匿了行蹤。


  欒欒朝它揮了揮手,才安心地轉身離開。


  雖然將軍府焚毀,可白虎大道依舊是鏡城內城的要道,夜晚時有巡邏的人,欒欒剛走出廢墟,便聽見巡邏軍隊整齊的腳步聲,她立時閃進一條黑暗的巷道里。這不閃還敢,一閃進巷道,也不知踢到什麼又軟又硬的東西,哐當一聲,有東西砸在地上摔成粉碎,一股濃烈的酒氣傳了過來。


  欒欒大叫不好,果然那邊巡邏的軍隊聽見聲音,紛紛調轉頭來,向她這裡看來。


  她嚇得撒腿就跑,然而不知是什麼東西纏住她的腳踝,她頓時摔了個狗啃屎。


  欒欒還未慘叫出聲,便聽得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來,「不要走……」


  「誰?」欒欒嚇了一跳,抖了抖腳踝,才發現纏住她的竟是一隻手,順著那隻手看去,她發現地上黑乎乎一團的竟是個人!


  欒欒這一看可不得了,她將那人的頭翻了個正面,赫然看見那人面上帶著一張幽曇婆羅面具,這人不是宸羽是誰!


  「喂,姑父!宸羽!」眼瞧著那一列巡邏的軍隊越來越近,欒欒急得用力拍著宸羽的臉,希望能將他叫醒,可該死的宸羽醉得迷迷糊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說,為什麼騙我!為什麼!」


  那聲音之大……


  「什麼人在那裡?」巡邏軍隊迅速圍了上來,有侍衛出聲喝問。


  完了完了——


  欒欒心裡默哀。


  哪知宸羽更是不知死活地拽著她的手問,「連你也要置我於死地嗎?鳶兒,你當真想要死嗎?」


  欒欒一震,鳶兒?青鳶說,宸羽所說的鳶兒並不是她,難道是……


  「在哥哥心裡,有那麼一個人讓哥哥無法抉擇,小靜之所以存在,不是也因為她嗎?索性摔了這恨之果,好好再愛她一次!」


  那日,他與小靜的爭吵,她看在眼裡,卻不知不覺中記在了心裡,那個鳶兒,就是小靜口中那個「她」嗎?


  「宸羽……」欒欒喃喃地喚了一聲。


  短短一瞬間,巡邏的侍衛已經將他們圍住,「何人敢在此遊盪!」


  宸羽不知是在夢魘還是半醉半醒狀態,他拽著欒欒的手站了起來,發生一陣冷笑,他突然將欒欒拽到眼前,一雙醉了還亮得出奇的眼睛死盯著她,「說!是跟他,還是跟我走!」


  欒欒被問得愣了片刻,她依稀記得那一次被寐姬召喚出夢魘,宸羽也曾拉著她的手質問,是要跟誰走,她記得她胡亂地答應跟他走,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夢魘,那一個夢魘,或許……


  宸羽,那個人定是拋下了你,才讓你時時無法安睡,夜夜走不出夢魘之境吧……


  欒欒咬了咬牙,可還未等她作出回答,宸羽的目光忽然變得狠厲起來,「這一次,你休想逃走!」


  說著,她被宸羽用大力拉到身後,而拉住她的人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幽藍的劍。


  那些侍衛一驚,「快,是亂黨,抓起來!」


  侍衛一擁而上,而宸羽渾身散發出一股冷銳的殺氣,幽藍色的劍氣在流轉,欒欒第一次看見宸羽殺人,他像是瘋了一樣,將一列侍衛殺了個乾淨,那些侍衛在他劍下,根本無還手之力。


  欒欒戰戰兢兢地看著地上的屍體,又看看冷得發寒的宸羽,她掙了掙,宸羽瞬的抬眼,目光沒有焦距,顯然還在醉著,可聲音那麼清晰,「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


  欒欒嚇得一抖,「我沒有騙你呀……」


  「你知不知道,這個世上我只相信你了,你為什麼要騙我……」有淚劃過他冰冷的肌膚落在她的手背上,欒欒再一次震驚,如果說沙漠里的夢魘只是一個意外,那麼此刻,算不算是真?


  欒欒輕輕伸出手,將他眼角的擦掉,緩緩的,她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輕地說,「我沒有騙你,真的,宸羽……」


  然後,鬼使神差地,她順著淚痕,滑進了他柔軟的唇。欒欒只覺得從不曾有過的怦然心動,她生澀地尋著他的唇,輕輕觸碰。


  而對方似有所感,忽然將她翻轉,撞在牆上,一個霸道而激烈的吻將她堵得喘不過氣來。


  「宸羽……」欒欒推開他一些卻讓對方更霸道起來,她震驚地愣在那裡,嘴裡發出含糊的聲音。


  然而,宸羽霸道地侵略她的領地,欒欒毫無防備,嚇得只愣愣地不敢動彈,不知是隨呼吸噴薄而出的酒氣讓她有了微醺的醉意,還是從未有過的悸動讓她渾身無力,她覺得整個人都已不是她自己的了。


  「宸羽……宸羽……」


  突然,宸羽彷彿清醒了一般,停下了動作,一雙眸子亮得驚人,「小靜……小靜……」


  欒欒急劇地呼吸著,等她聽明白那句話時,宸羽已不見了蹤影。


  欒欒茫然四顧,周圍還殘有宸羽獨特的幽曇婆羅花香氣,唇角還殘留著他的餘溫以及濃烈的酒氣,可是一轉眼間,他的人彷彿消失了一般,無處可尋。


  欒欒抱著肩頭,有些失落地蹲在牆角,心還在狂跳,卻漸漸冷了下來。


  姑姑,你說愛是什麼感覺?我會不會像你一樣愛上一個像姑父那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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