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55章 契約之愛
「看他們兩人,似乎關係非常呀。」青鳶瞧著門內那個男子的背影,輕聲問道:「他們應該是戀人吧?」
「是啊,」回憶兩人的過往,紅姨感慨般嘆息,「姑娘也知道天上人間是做什麼營生的,雪丫頭本也是個大家閨秀,奈何家逢突變,雪丫頭十歲便被賣到我這裡。我瞧他冰雪聰明,不似尋常女子,便悉心照料。雪丫頭****的那夜,是白公子花了萬金買下的,那一夜就如今夜一般,大雪紛飛。呵呵,說起來,白公子也是一位正人君子,到這煙花之地必定有什麼要事,我也沒敢多問。那一夜他們彼此對坐,吟詩飲酒,賞了一夜的雪,雪丫頭也因此認定了白公子是好人,便和他做了一筆交易。雪丫頭答應作白公子的探子,白公子答應替她報仇,他們因為這一份契約,便漸漸走在了一起。」
「契約?」青鳶不解。
「是契約,一份一直維持著兩人關係的契約。若不是這份契約,雪丫頭怎麼可能願意留在天上人間?不過,自從兩年前一次任務里,雪丫頭險些喪命,白公子便再沒有讓雪丫頭去辦事,還特地為雪丫頭報了仇,撕毀了當年定下的約定。不過,她已經無法收手了,雖然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了契約,但他們之間卻有了更深的羈絆。其實他們早就已經相愛,只是誰也不說而已。」紅姨苦笑道,「我們都是過來人,看得明白,只是他們不肯承認罷了。」
「因為契約而相愛嗎?」青鳶垂下眼,若有所思地喃喃,「還真是忠誠啊,即使沒有任何契約,也不會有任何背叛。這就是所謂忠貞的愛情嗎?」
「愛情又豈止是忠貞可以形容,」紅姨微笑道,「那是一種捨生忘死的追逐,是一種無法抑制的蔓延。幾天前,白公子接到將軍回城的消息,一直在想辦法得到解除鏡城神塔封印的咒符,無意中和雪丫頭說起了這件事,卻沒想到……」
紅姨嘆了口氣,「她說,澤已經有了隱退之心,如果這次替錦家渡過難關,他就請命退隱山林,給她一個安全的家。家對風塵女子是多麼大的誘惑啊,雪丫頭終究還年輕,對某些東西有著不滅的執著和嚮往。」
那樣幽幽的話語讓青鳶陷入了短暫的沉思,因契約而在一起,這種即使被傷害也不願放棄的執著,就是愛的牽絆嗎?她想她是不是也有了這樣的牽絆?
「他,一定很難過吧,原來對未來懷著那麼美麗的憧憬,卻在一夜之間化為烏有。」可心忍不住嘆息。
「如果他真的在乎雪姑娘的生死,又怎麼會讓她去涉險?恐怕他也未必像你說的那樣。」青鳶忽然道,不知想到了什麼。
「公子是後悔說了胡話,所以他連夜趕了過來,可是雪丫頭已經走了,我們四處派人尋找,才聽說雪丫頭匆匆出了城,我猜她一定是和公子錯過了,才遇上了危險。這也是命啊,像我們這樣的人,幸福只能是奢侈。」
「紅姨別這麼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幸福,雪姑娘能在最後一刻躺在愛人的懷裡,也是一種幸福吧?」可心也不覺傷心起來。
「幸福啊……風塵女子,哪有幸福可言?」紅姨輕輕笑了笑,帶著歲月的蒼涼:「二十年前,我和她一樣有過某種執著。雖然明白了很多道理,要真做起來才知道有多難,不然我怎麼會還一直守著這份基業?唉,我給你們說這些做什麼,這天就要亮了,雪丫頭一死,祭舞無人頂替,天上人間怕是保不住了,不行,我得做最壞的打算。」
「紅姨……」
房門打開,白澤叫住了欲走的紅姨。只是說話的這一會功夫,他的臉上己經看不出任何異樣,只是眼眶有些微紅。
紅姨見狀,心疼道:「你沒事吧?」
「嗯。」淡淡應了一聲,白澤徑直走到青鳶面前,詢問:「姑娘當真是將軍從西海帶回鏡城送給吾王的貢品,雪琉璃?」
「我的確是雪琉璃,鏡城這樣的地方應該從來沒有雪琉璃吧?」青鳶輕輕道,琉璃一般的眼珠漸漸有了漣漪。
「鏡城地處沙漠綠洲,常年風沙侵蝕,這裡的女子都或多或少帶著大漠的粗獷,像姑娘這樣的纖纖細女子確實沒有。」白澤道:「不過我一直以為,雪琉璃應該是像玉石一般的寶物,沒想到竟然會是人。」
知道白澤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青鳶輕輕笑了笑,沒有說話。
「我一直在鏡城從未出過海,孤陋寡聞,讓姑娘見笑了。」白澤有些尷尬地笑笑。
「怎麼會?」
「近日鏡城局勢緊張,只怕不久將有戰亂,藍魅之國的事怕要耽擱了。」白澤堪憂道,卻不說明。
「是因為錦將軍的事吧?」青鳶道:「我已經聽說了,將軍府上下錦家已經被大祭司軟禁,太夫人為保錦家上百口性命獨自覲見滄羅王,一直沒有回來。原來是被關在了神塔之上?神塔是什麼地方?」
白澤道:「神塔是歷來大祭司的修行之處,除了大祭司和神女,沒有人能進入神塔,據說那裡封印著一株有魔性的幽曇婆羅花。神塔無人把守,但布有一百零八道結界,每一代大祭司都會以自己的力量布下不同的結界,變幻莫測啊。」
「幽曇婆羅?」青鳶一驚,難怪如此厲害。那麼,她們要進入神塔豈非一點可能性都沒有了?她想著,便問了出來。
白澤苦笑道:「神塔是滄羅聖地,每一代大祭司布下的結界都十分強大,除了大祭司和神女,連城主進入都需要特許,更別說你我。」
青鳶聽得白澤如此說,眉間漸漸布上了愁雲,「如公子所言,神塔如此重要之地,即使是國王妃也不能擅闖嗎?」
「那要看是哪一位王妃了?」白澤道,「我滄羅國曆年來皆與明城有婚約,明城神女必定為滄羅國第一夫人,所以,如果是明城的神女,那神塔自然就被神女掌管,大祭司須聽從神女的調遣。只可惜,明夫人七年前為了挽救鏡城犧牲了。明天便是明夫人的第七個百日祭,本想趁祭舞將雪兒安排到城主身邊,找機會救出太夫人,卻沒想到她先走了一步。」
「是啊,可惜了雪丫頭聰明伶俐,這祭舞沒了人領舞,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狀況?」一提起明天的祭舞,紅姨就焦頭爛額,不過,她抬頭一看見青鳶微起漣漪的眼眸,整個人陡然怔住了,張大了嘴說不話來。
「紅姨?」白澤有些奇怪地拍了拍紅姨,她也沒有一點反應。
「紅姨怎麼了?」可心也覺得奇怪,伸出手在紅姨面前晃了晃,看看紅姨,又看看青鳶,湊到青鳶耳邊小聲道:「鳶姐姐,你的眼睛好漂亮……」
「對,就是這樣的眼神,太像了!」紅姨將手中的帕子擋在青鳶臉上,只露出那雙水靈靈的雙眼,道:「公子你看,像嗎?」
「像誰?」白澤不解。
「明夫人。十多年前,明夫人還是小女孩的時候,我在將軍府見過一次,就是被那樣純凈的雙眼迷住的。」紅姨激動地道,「一定是上天垂憐,讓姑娘來拯救我天上人間!」
「紅姨,你在說什麼?」白澤越聽越是糊塗,即使青鳶和明夫人有那麼一點相像又如何,那……那……
突然想起了什麼,白澤臉上有抑制不住的驚喜:「對了,姑娘既是獻給王的貢品,若能借明天的祭舞獻給王,那麼整個鏡城都會知道將軍已經將雪琉璃安全送達,那些莫須有的罪名都將不再成立,大祭司也會順理成章地放出太夫人,錦家轉危為安,天上人間也可保無恙。」
「你是說要我冒充雪仙子領舞?」青鳶道。
「懇請姑娘相助。」白澤深深一鞠躬道:「錦家存亡在此一舉。」
「公子嚴重了。」青鳶變換了下眼色,輕輕地道:「我本來是就獻給貴城的貢品,至於怎麼獻給王上,又有什麼關係呢?」
「但是……」她有些擔憂:「我什麼都不會,要是欒欒在就好了。」
「欒欒?」白澤此時才注意到,欒欒沒跟青鳶在一起,不由一驚:「欒欒姑娘去了哪裡?」
青鳶焦慮道:「我也不知道,她等得心急,說要出去找將軍,可出去好幾個時辰了,還沒有回來,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
「這……」紅姨突然一驚:「剛才小順說還救了個姑娘回來,還有氣。說是白公子的客人。」
眾人一驚,白澤忙道:「快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