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chapter118
第一百一十八章
在黑上帝的神念引導下，路西菲爾提前半個小時回到自己的宮殿。在滿是光明的恆星天里，他來不及變回天使之身，就捂住嘴，劇烈而壓抑的咳嗽起來。四周的光明之力，如同劇毒一樣的腐蝕著他，往日友善溫柔的光明，將他看待為敵人，處處限制。
「咳咳——」路西菲爾眉頭緊鎖，咳得嗓子刺痛。
連日來的疲憊，和不斷轉換光暗的暗傷爆發，要是不停歇幾天，發展成頑疾，縱然有星辰項鏈也無法解決他的問題。
黑上帝看出他的不適，詢問道：「明日要休息嗎？」
路西菲爾用手背擦去唇角的血水，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道：「明日宮殿應該能夠建好。」他已經布置完畢了宮殿內的物品，只差昨天晚上沒完成的部分，「吾神，晚安。」
他變相的拒絕了黑上帝的好意。
與其拖長時間，被白天的神發現，還不如一次性完成約定。
路西菲爾握緊星辰項鏈，周身被濃郁的光明神力籠罩，這些璀璨的光明與天堂的力量不同，絲毫沒有傷害到他，反而為他凈化黑暗。
黑色的髮絲一點點褪去，金色重新浮現，回歸天使模樣的路西菲爾，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黑袍，從床邊站起身，去換成自己喜愛的白色長袍，他對成為墮天使沒有半點興趣。
大聖堂里，黑上帝目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直到看見他變成天使，御座上的神靈才闔上眸子，有些遺憾。
路西，你為何信仰的不是吾……
時至今日，黑上帝都在後悔沒有搶到路西菲爾的擁有權。
創世之書打了個哈欠，在他大腿攤平，好奇的寫道：「您今日不下界了？」黑暗面這幾天如此安分，看得它都有點不敢置信，難不成他與上帝達成了什麼協議，所以不去騷擾殿下了？
黑上帝從容的說道：「吾怎會去打擾路西的休息。」
創世之書一點都不相信他的話。
前段時間把殿下逼得夜晚到處幽會，靠熬夜才度過騷擾的傢伙是誰！
「白天快到了。」黑上帝也不在乎創世之書信不信，閉目養神，如同夢囈一樣的輕喃，「這個世界的光明與黑暗，似乎也走向了失衡——」
創世之書悚然一驚。
黑上帝在陷入沉睡前，留下一句話：「白天來得越來越快了。」
白天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黑夜越來越短。
破曉的黎明展露天際，上帝一睜開眼，大聖堂內蘊繞不散的黑暗之力徹底被清空。創世之書立刻跳起，把之前黑上帝的話複述了一遍，看上去比上帝還擔心世界的生存與毀滅。
「上帝，您不會走上推演的那條路吧！」
「不會。」
「可是黑暗面說得好恐怖，您有解決光暗失衡的辦法嗎？」
「有。」
「是什麼？」
「……融合黑暗面，就不會光暗失衡了。」
「……」
一神一書皆無言而沉默。
創世之書為了活躍氣氛，乾巴巴的說道：「啊，這真是個好辦法。」
上帝漠然的說道：「嗯。」
創世之書好懸沒被氣死，我又不是誇你！
「您又不可能答應黑暗面的條件，黑暗面怎麼可能與您融合！」創世之書浮空，全身金燦燦的與聖光有得一拼，白紙上寫著：「上帝，您不能再這麼得過且過了，這個問題必須趁早解決。」
上帝抬了抬眼皮，顯得很平靜，「哦。」
創世之書忽然好想對著這張完美的臉，糊過去。
不能做……
這麼做會死翹翹的。
在太陽上升，陽光普照的時候，上帝主動說道：「不用擔心，不管是哪個吾，都不可能坐視世界毀滅。」
「您如此自信？」
「因為改變了這個決定的吾，就不可能是吾。」
創世神，造物主，世間唯一的至高神，無數個頭銜可以稱讚耶和華，然而耶和華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出生的原因——他是為了創世而生，正是這個特殊的職責，讓他能夠戰勝混沌黑暗，得到屬於自己的未來。
上帝明白這一點，所以平心靜氣。
不過，剎那間他臉色微變，感覺到熾天使長宮殿里殘留了微弱的黑暗之力，這感覺就好像被人從眼皮底下偷走珍寶一般。
「創世之書，你確定他昨日沒有去找路西？」
「確定！」
「路西的宮殿里有黑暗的力量——」
「啊？」
創世之書傻了眼，自己一個晚上都趴在黑上帝的腿上，沒有看見黑上帝趁他不注意的時候下界呀。
清晨，路西菲爾睡得昏昏沉沉，到了時間點才自動轉醒。
這一醒來，額頭也似針扎般的疼痛。
好難受……
他把臉埋在柔軟的枕頭上，很想再拖一會兒時間，現在起床簡直痛不欲生。腦海中劃過巴爾的身影，他忽然想到了某個不做事的惡魔之王，比起悠閑的巴爾，他完全是另一個極端。
天堂為什麼這麼忙！這麼多事情！
還有，薩麥爾你這個傢伙，處理天使就處理天使，為什麼要把審查的名單都通報到他這裡，令他要給天使監獄多做一份事情！
貝利亞也是個不省心的！真當他看不出公務上的字跡嗎？那不是貝利亞的字，是他副官的！
加百利，你開店鋪就算了，為什麼還想在凡間開店鋪！
天堂的利潤還不夠你揮霍嗎！
最後，米迦勒，別西卜，你們兩個傢伙早點回來幫忙做事啊！
胡思亂想了一通之後，路西菲爾感覺疼痛減輕，正要拉下蒙住頭的被褥，去面對今天早上的工作時，卻發現床邊多出一道身影。
上帝安靜的坐在旁邊，猶如清晨的神像，「醒了？」
路西菲爾的表情空白了。
「吾竟不知你如此累。」上帝把手掌貼在他的額頭上，感受上面略高的溫度，「既然如此，吾叫米迦勒和別西卜回來。」
路西菲爾內心天打雷劈，自己的心聲絕對是被聽到了！
上帝的嘴角勾起，「是啊。」
不親自過來，他怎麼會聽見自家的天使在發牢騷。
「路西，吾沒有你想象中那麼苛刻，在吾面前袒露真心也沒什麼。」上帝非常馬後炮的安撫，指尖忍不住戳了戳路西呆住的臉，很柔軟，雖然沒有小天使時那麼肉乎乎，但是也是一等一的手感。
路西菲爾躺回床上，把被褥重新拉回頭頂，不想面對這個世界了。
上帝對充滿絕望的路西很感興趣，「不起來嗎？會遲到的。」路西菲爾在被褥下悶悶的說道：「除非神忘記今天的事情。」
上帝說道：「吾不會忘記。」
路西菲爾覺得神完全是在補刀！
拉了拉被褥，上帝低聲說道：「吾會記得每時每刻發生的事情，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吾很少會有記憶模糊的時候。」
路西菲爾聽出其中的深意，下意識問道：「什麼時候，您才會記憶模糊？」
上帝的金瞳多出流光，純澈而漠然。
「當吾不想記起的時候，那些記憶就會模糊，與時光一起消散。」比如說，成為神之前的歲月……他連回憶的念頭都沒有。
「是嗎……」
路西菲爾喃語，蒼青色的眼眸透露出一絲心疼。
要經歷怎樣的事情，才會有一段想都不想記起的歲月。
「神，我頭好痛。」路西菲爾往上帝的懷裡一靠，抱住對方的腰。上帝微微一僵，抬手摸了摸路西菲爾的頭，神力緩解對方的疲勞，「不疼了，吾幫你治療，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路西菲爾心口一甜，面不改色的說道：「還有腿。」
他走了一個晚上的路了。
從天堂到地獄，來回幾次，他的腿也酸了。
上帝沒有懷疑他的話，伸手揉了揉他的大腿，神力驅散一切負面狀況。今天的早上的神，溫柔得讓路西菲爾有些恍惚，感覺自己面前的不是上帝，而是卸去了神性的雅威。
隨即他猜到了一個原因，「神，推演的結果是什麼？」
上帝的動作一頓。
在路西菲爾的目光下，他不緊不慢的說道：「路西想要知道墮天的原因？哪怕這個結果不盡如人意？」
路西菲爾笑道：「這世上有好事就有壞事，沒有什麼不能接受。」
上帝看著他充滿光明的眸子，又想到另一雙絕望的黑瞳。
那個路西法——
一生都不肯接受這個答案吧。
「另一個未來里，你的墮天是因為吾。」上帝終究是說出實話，「吾需要你墮天，執掌地獄，所以編造出聖子高與天使的謊言，把你打入地獄，讓你的信仰隨之破碎，擁有繼承黑暗本源的資格。」
路西菲爾震驚的睜圓了眼睛，「您要我墮落！」
上帝認為這話不對，「不是吾要你墮落，是世界需要，另一個吾被逼得沒有辦法，只能犧牲你去平衡光暗。」
路西菲爾：「……」
神，您的解釋比不解釋還糟糕！
寢殿里安靜到詭異，上帝注視著路西菲爾，固執的說道：「你說過，能夠接受這個答案。」
路西菲爾苦笑，「神，我怎會因為另外一個世界的未來，而責怪您的選擇，這本來就是一件不公平的事情。」他從上帝的懷裡坐起身，「如果沒有這個未來，您恐怕不會這麼早接受我的心意吧。」
上帝愣住，「什麼心意？」
路西菲爾往他的唇上印了一個吻，「這個心意。」
上帝石化。
不，你誤會了！
「神，您心裡清清楚楚。」路西菲爾指著上帝的心口，「我喜歡您，不是天使對造物主的喜歡，是愛情的那種，我想要和您在一起，想要您只偏愛我一個天使，想要您佔有我。」
他溫柔的訴說心意，「這樣的路西是不是很自私？可是我沒有辦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我的心裡都是您。」
天堂不再是第一，上帝徹底佔據了他的心裡。
他的信仰，變成了愛情。
路西菲爾含笑的補充道：「為了您，我遲到也是心甘情願哦。」
上帝反應過來，「明明是你不想工作！」
路西菲爾眨了眨眼，「哪有，您不能這樣誤會我。」
「你的心音——」聽的真切的上帝毫不客氣的說出，下一秒就被堵住了嘴唇，「唔——」路西菲爾加深這個吻，不讓上帝說出什麼讓他傷心的話，對付直白的神，只能用更直白的方式了。
在書架上，創世之書慘不忍睹的看著上帝，有你這麼可憐的造物主嗎，居然被自己的天使主動強吻到說不出話！
殿下，您的行動效率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