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chapter88
第八十八章
寢殿外，德摩爾苦等到傍晚。
不是他不能走，而是他實在擔心路西菲爾殿下，也不知道雅威殿下進去做了什麼，這麼久都沒有看見殿下出來。
眼看著就要到智天使禁止出入宮殿的時間，德摩爾嘆了一口氣，準備出去與其他侍從整理大殿。一到大殿上，他驚奇地發現柯蒂斯也在，柯蒂斯朝他示意，問道：「德摩爾，殿下可曾出來過？」
德摩爾斂去苦笑，溫和地答道：「沒有，副官大人可以先行離開。」
柯蒂斯得知消息就不再停留了。
他雖當了熾天使才能當的熾天使副，但是品級還是智天使。
侍從們整理完畢后，熾天使長的行政宮殿便熄滅燈火，德摩爾與他們一同離去。在寢殿里，睡了一天的路西菲爾才清醒過來。
他還沒睜開眼，臉頰感覺靠著一個不似枕頭的東西。
熱熱的，是身體的溫度。
路西菲爾唰的一下打開眼帘，入眼是雪白的衣袍，還有一部分露出的胸膛。對方攬著他的後頸，另一隻手搭在他的後背上，彷彿在安撫之前昏迷不醒的自己。
即使他不抬頭去看，也明白那是神。
此時，神也睡著了。
路西菲爾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心跳加速，臉上衝上一股熱度。他壓制住過快的心跳，擁抱住銀髮神祇的腰部，如同一個溫順的情人靠在對方的懷裡。他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亂，腰帶也系歪了，像是被脫過後整理不當導致。
白天的是他孺慕的那位光明神，所以他非但不惱怒，還多出喜悅之意。
自己喜歡的神，似乎神也喜歡自己……的身體。
路西菲爾悴郁。
他仔細感知自己的身體情況，力量恢復了，精神也好了很多，肯定是神出手幫忙了，不然以他之前透支昏迷的嚴重情況來看，沒有十天半個月無法恢復。
稍微一走神，他就發現床帷外的光線更暗了。
夜晚要到來——
路西菲爾慵懶的心情陡然消失一空，記起夜晚的神靈會性情大變。
他支撐起身體，遲疑地看著神靈安眠的容顏，不忍打擾。上帝的睫毛和發色一樣，都是最純粹的銀色，當它遮住眼帘時，也同時遮住了那雙灼燒靈魂的金瞳。沉睡中的上帝彷彿如同白晝一樣，與光明同在，與光明同眠。
看見這樣一面的上帝，哪怕是魔鬼也會被凈化，何況是本來就喜歡神的他。
路西菲爾心都化了。
他低下頭，呼吸交織，神息的純凈讓他心中一動。他微笑著想道：您好好休息，我也會向您證明，我不需要您一直保護我。
夜晚降臨。
路西菲爾已經下了床，點亮燈光，書架上層層疊疊的魔法書籍閃爍著不同的色彩。他從水晶櫃里拿出他珍貴的神語書籍，放在書桌上攤開，打算今天晚上和神語較勁。
忽然之間，床帷后卧躺休息的身影有了反應。
一個指尖勾開了床帷。
路西菲爾望去，一如既往地說道：「神，您醒了。」
床上的黑上帝半坐起身，銀髮披垂，金瞳泛起夜晚的冷光。哪怕是黑上帝再想要得到路西菲爾，也沒有想到一醒來就會在路西菲爾的寢殿里。見金髮天使如此平靜而溫柔地面對自己，他的眼中有些驚訝，但更多的是一絲興味。
「路西，你在看書？」
書桌上，攤開的書頁上寫了細密而整齊的字跡。
路西菲爾拿起一本書，走到床邊，半蹲下身，「吾神，我能請教您問題嗎？」
黑上帝靠在床頭，自然而然地摸上路西菲爾的臉頰。
又光滑又嫩。
他覺得今天晚上一定是他的幸運日。
「什麼問題？」
「關於神語里的『愛』，究竟該怎麼念。」
「……」
一瞬間，黑上帝就想到了以前忽悠路西菲爾，讓對方念了許多羞恥語句的事情。他狐疑地看著路西菲爾，這件事情應該被清除了記憶才對。
天使的力量並沒有強到能抵抗神力的地步。
路西菲爾宛若享受神的寵愛，眼眸微彎，「創世之書教導了我一段時間的神語，我發現它告訴我的內容，和您告訴我的內容出現了一定的差異。」他的聲音不疾不徐，明明沒有任何異樣，卻微妙地透露出一絲冷意。
「神，『晚安』為何與『我愛你』的發音一樣呢。」
寢殿寂靜下來。
黑上帝的臉皮有些無法扛住，說到底他和上帝一樣，都是比較容易惱羞成怒的類型。
黑上帝比他更冷地問道：「你信創世之書？」
路西菲爾答道：「我信您，只要您告訴我您說的是對的。」
黑上帝：「……」
看著看似溫柔的路西菲爾，黑上帝忍不住用手掐了一把他的臉頰，還扯了一下。路西菲爾吃痛，蒼青色的眼眸瞪圓，無法理解神靈為何這般行為。
「你只需要接受吾的教導就可以了。」
「……是。」
「還有其他問題嗎？」
「有，請神靈指導我學習神語。」
路西菲爾忍住脾氣，把書上寫的問題交給黑上帝查看。
黑上帝寥寥幾句話就把問題解釋出來，讓路西菲爾的情緒稍微好了一點。奈何當問題全部解決掉后，黑上帝又說了一句話：「你不好奇七美德戒律去了哪裡嗎？」
路西菲爾心中一沉，「吾神知道它在哪裡嗎？」
黑上帝悠然說道：「吾自然知道，這個世界沒有什麼吾不知道的事情。」
床上的銀髮神祇俯下身，含住路西菲爾的耳垂，另一隻手扣住他的肩膀。路西菲爾克制住反射性的抵觸，直視著黑上帝的容顏，心道：這也是他的神。在深入了解這位神靈之前，他需要一視同仁，不能犯了最基本的偏見。
然而路西菲爾的一番堅持，敗在了黑上帝殘忍的話下。
「七美德戒律被吾丟去了地獄。」
「何至如此。」
路西菲爾垂下眸子，聲音出現了一絲不忍的悲憫。
「它忤逆神靈。」黑上帝對七美德戒律厭惡到了一種極端，「所謂的七美德，不過是神靈創造的東西，它敢忤逆吾，就要做好被吾厭棄的準備。」
路西菲爾不再出言相勸。
黑上帝放在天使身上的手滑到腰部，稍微一用力，想要把他抱上床。
路西菲爾低喚道：「神，我今天不舒服。」
黑上帝笑了，「哪裡不舒服，我幫你治療——」他的目光遊離在路西菲爾臉和身上，只要對方說一聲，他就用力量去修復，沒有什麼是治療不好的。
這是屬於神靈的傲慢。
路西菲爾緩緩地展開笑顏，說道：「我心裡不舒服。」
黑上帝的目光微寒，看著路西菲爾推開自己的手，後退一步，金髮落下，掩去了天使耳垂被吮/吸后的紅潤。
「您能治好嗎？」路西菲爾柔聲說道，「如果能，我就陪您。」
黑上帝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在和吾討價還價？」
路西菲爾點頭。
他坦然之中多出驕傲，態度卻又很謙卑，「是，我希望您能夠正視我，不把我當成一個得到了就不珍貴的玩物。」
黑上帝不接受他的提議，反口威脅道：「你若拒絕吾，吾就讓七美德戒律變成七宗罪戒律，沾滿世間最邪惡的原罪，想必你也會很樂意接受它。」
七宗罪？路西菲爾一默。
黑上帝見狀，彷彿已經看見天使會投懷送抱，讓自己品嘗的未來。一想到能夠任意戲弄路西菲爾，撫摸天使的身體，他的目光多出輕慢的笑意。
上帝喜愛的造物也不過如此。
早知道這樣，他當年就該力爭一次，把路西菲爾變成黑暗天使。他想要的黑暗天使必須有著骨子裡的傲慢，還有無拘無束的黑暗式性格，他可以寵愛對方，將他捧得最高，然後全心全意地享受來自對方的信賴。
路西菲爾低聲道：「既然神已經做出決定，路西聽從神的安排。」
黑上帝一聽，反射性的有成功的喜悅。
「你怎麼不到床上來。」
「什麼……」路西菲爾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他，一字一頓道，「我說的是神決定讓七美德戒律變成七宗罪戒律，我接受神靈的安排。」
黑上帝愣住。
這是天使該有的回答嗎，天使的奉獻精神到哪裡去了！你想的不應該是拿自己來換取七美德戒律嗎？這麼輕易放棄，你真的是七美德之首嗎！
路西菲爾含笑，「神，您還有其他事情嗎？」
黑上帝半天答不出來。
路西菲爾便站直了身體，輕輕拉上床帷，「我去偏殿休息。」
還未收回手，他的手腕就被黑上帝死死地握住。路西菲爾想要抽開，奈何神靈的力氣極大，他一時無法抽出，手腕紅了一圈。
「給吾侍寢。」
「神，您承諾過我的事情請別忘記。」
緊握住的手掌力道微卸，路西菲爾趁機縮了出來。
快步去熄滅魔法燈，他關上門，在殿門外說道：「晚安，吾神。」
黑上帝的臉色都是黑了一層。
到嘴邊的肉又飛了！
行走在走廊里，路西菲爾為剛才的事情鬆口氣，只要夜晚的神還有所顧忌，他就能找到掙脫對方的方法。自己又不傻，怎麼可能神靈說什麼，自己就做什麼，七美德的事情已經無法挽回，與其求對方，還不如求白天的神。
為了防止夜襲這種事情，他乾脆沒有睡，反正白天已經睡夠了。
一晚上沒有休息，路西菲爾時刻都能感覺到一種威脅感，彷彿寢殿里的那位有可能突然來到他這裡。
直到天明，他如釋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