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申屠戰
那聲音頓轉鋒銳，最後傳出的，是濃烈的讓人窒息的殺意與冷冽！
墨沉嵩眸光一沉，袖袍一揮。
便將那股迎面襲來的殺意給阻隔、潰散！
可誅虎令中，那聲音卻好似沉浸在了一萬年前，恍若不覺。
「誅虎城永遠留存在秘境中，而秘境，也本該永遠留存在這世間……這裡，該隨著歲月流逝，卻一層不變。然而，時光變遷、動蕩。誅虎城尚未消散，誅虎秘境，卻被逐流到了空間內，千年才能開啟一次。」
「若是如此，也就罷了。這裡本就不該外人進入。可漸漸的，這裡的封印，在消散，而誅虎秘境，很快，便要被空間吞噬……」
「身軀被鎮壓，魂被封印，哪怕知道誅虎城的危機，亦無能為力。為了延續誅虎秘境的存在，當年被封印在誅虎城中的魂，他只能借著外人之手去穩固秘境封印。他以最後的魂之力，留下五枚誅虎令。每一枚，都有任務。開啟誅虎令接受任務之人，只要成功將任務完成，誅虎秘境才有保留下去的希望。可惜……前四千年，前四枚誅虎令，最終……還是無疾而終。」
「不要懷疑我的年紀，不要懷疑我所說的每一句話，更不要懷疑……這裡！因為，我，正是萬年前朔方城第一大能：申屠戰！」
低沉冷冽之聲，帶著一股霸氣，衝天而起！
申屠戰！
是他，曾已一人之力，將侵略朔方城的外敵全數擊殺！
是他，曾用自己的身軀，與外敵同歸於盡！
也是他，不願看著無數亡魂流蕩，將一身精血煉化朔方城，身軀化為城心，靈魂封印秘境。守著歲月活到如今，只為這千萬亡魂有家可歸，只為給他們另一個盛世。哪怕……這一切只是虛幻！
這裡的戰場是真。
這裡的慘烈是真。
那座城的破敗是真，可破敗卻依舊屹立不倒，也是真。
一萬年。
肆靈大陸再沒有朔方城。
更沒有申屠戰。
所有人都已忘記曾經的世外之城。就連城內無數亡魂，都不知今夕是哪朝。
一萬年。
只有他還記得一切。
隨著時間，跟著歲月，守著亡城，直到現在……
誅虎令內的聲音，已無喜無悲。可夏連翹站在這荒涼而慘烈的偌大戰場中，卻好似能看到遠處那破敗的城牆，搖搖欲墜的旗幟之上，一抹血紅身影望著遠方，風吹起他的發與衣袍，交織拍打。滄桑、孤寂。
這是守候了萬年歲月的滄桑。
這是站在千萬亡魂之卻無比清醒的孤寂。
可一眨眼。
城牆之上，什麼都沒有。
四周一片寂靜……
夏連翹好似能感受到他無悲無喜的聲音中，隱藏的悲傷、落寞，和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悲哀。
可更悲哀的是，即便要如此孤寂的守著歲月。他也無法解脫……因為，一解脫，便一切都完了。
這一刻，她心神震動了。
為他的話，為他所做的一切。
不是同情，而是敬佩，以及一絲感同身受……
「誅虎令，只有五枚。」
「你們手上拿著的這枚誅虎令，是最後一枚。若這一次，你們沒有將任務完成。誅虎秘境將會消失，誅虎城，會徹底消亡……」
誅虎令中傳出的飄渺之聲，漸漸變得低沉、微弱。
徹底消失……
這，或許對外人來說，無傷大雅。
可對他來說，便是失去。
失去了家，失去了回憶，失去了……一切。
寂靜的空間，刺鼻的血腥味。夏連翹心底深嘆。
「前輩，既然前四枚誅虎令都沒有成功完成任務，那你怎麼能確定我們就可以成功。」
「你不相信你自己？」
夏連翹面色微凝。
看了旁邊墨沉嵩一眼。
二人對視，她從他眼眸中看到的是無條件的支持。
她淺笑，握緊了他的手。
不是她不相信自己。
而是，她從他的話語中，聽到了艱難。
好在，他已同意，任務期間拿到的東西算自己的，不然，她若是沒完成任務，獎勵沒有，寶貝也沒有，那她就是真的掉進坑裡了。
這次秘境之行只能說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那聲音遠遠而來，飄渺的讓人無法捕捉。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事已至此，還能回頭么？」
夏連翹眸光一閃。
看來，這申屠戰，也是孤注一擲了……
「你們可知，為何我會忽然將這些告之你們。」
「凝聚這五枚誅虎令已用了我大半靈魂之力。若進了誅虎城，我便不能再隨意出現與你們交談。」
「這是最後一枚誅虎令，我希望，你們能儘力幫我。我這一生，已不求別的。我不願我的子民在時間流蕩，無處可去。這裡，是他們的家。保護這個家，是我生來就背負的使命……」
「若你們真的成功替我保留了誅虎城，保留了秘境。這裡的寶貝，除了玉葫蘆，乘龍幡與雷靈鼓，你們都可以拿。但不能全部拿走……」
夏連翹心念一動。
「此話當真？」
誅虎令中，申屠戰封印在內的魂默了默，忽而一嘆，「雖說誅虎城已是一座亡城，城內除了我的魂，其他都是亡魂。那些東西，再寶貴再珍稀再強大，也沒了用處。」他自嘲一笑，「可若真的成功，只有寶貝存在，千年之後秘境再次開啟，才會吸引人來。」
若誅虎秘境什麼都沒有，後世，又有誰會來奪寶？
他又能再借誰的手，穩固秘境封印……
夏連翹自然知道這點。
她要的，不過是一個承諾。
不能全部拿走，但是……能拿走一半也是好的。
夏連翹承認自己在這個時候，還想著寶貝，有些不道義。
但她本來就不是道義的人。
她是玩黑道的。
只是，這一切都得有個前提：成功幫他穩固秘境封印！
心底微微一嘆，她與墨沉嵩對視一眼，道，「晚輩只能保證，儘力而為。」
誅虎令內，申屠戰的聲音緩緩傳出。
「有這句話，就好……」
嘆息在耳邊回蕩。
半晌。
他的聲音再度傳出。
但這一次，卻已恢復了原本的低沉、冷漠。
「接下來，記住我說的話。進入誅虎城后，一切，都得靠你們自己。」
「想要穩固封印，必須先得到曾經朔方城的三件至寶，玉葫蘆、乘龍幡、雷靈鼓。當年，玉葫蘆在對抗外敵時遺落，但現在你們已找到。而乘龍幡與雷靈鼓則還在寶閣內，想要拿到他們，必須要順利闖入寶閣。通過試煉上二十層太難，但若是破禁制……你們可以。」
五枚誅虎令，前四枚接受任務之人，在玉葫蘆上便花費了極長的時間。
可他們……
卻在剛進來，就找到了玉葫蘆。
這也是為什麼申屠戰最終選擇將誅虎秘境與誅虎城的由來告訴他們的原因。
而禁制……
早在外界，他便發現墨沉嵩的禁製造詣極高。
守候了萬年的歲月，經歷了那四千年的失望，申屠戰第一次覺得，或許，他們真的能成功幫他穩固誅虎秘境的封印。
至少，他們比前面前四千年前，更讓他看到了希望。
「拿到三件至寶后，找到……」誅虎令中的聲音又頓了頓，而後又緩緩傳出，「張水兒。」
夏連翹眉頭微皺。
張水兒……
這個亡魂，或者說，這個人，似乎不太簡單……
竟讓這麼個人幾次露出別樣的情緒。
「找到張水兒后，想辦法帶著她與三件至寶進入城心。」
「這裡確實是真正的誅虎秘境，但是，外人口中的誅虎秘境，實則卻是在城心。」
「那裡，是以我身軀開闢之地。保留著我的身，也是整個誅虎城、誅虎秘境的心臟。」
「進入城心后，找到光明火，三件至寶必須要經過光明火焚燒過後，才會釋放出最大的威力。而後，誅虎令將會指引你找到存放我身軀的密室。只要讓她親手將三件至寶，一一印刻到我身上，封印，便會穩固！」
「但是注意，光明火不可熄滅。否則，便沒了成功的可能……」
「而誅虎城內千萬亡魂，每一道亡魂，都戾氣十足。得到乘龍幡與雷靈鼓或許不難。可想要接近張水兒，卻很難。」
誅虎令忽的一熱。
光芒一閃。
幾粒丹藥出現在她手中。
「你們想要進入誅虎城，若想要不被亡魂發現，必須掩蓋氣息。這幾粒丹藥可以幫你們。我亦會儘力幫你們增加親和度。但是，亡魂沒有絲毫記憶，他們只會在生前最熟悉最眷戀之地徘徊，做著自己最常做的事。即便你們氣息掩蓋，他們也不會搭理你們。所以，切記不可強行接近她。否則，適得其反，你們氣息被戳破，則會遭到千萬亡魂的反噬。」
墨沉嵩眸光一沉。
「誅虎令的傳送，在城內是否有用。」
他不說話則矣，一說，卻都是直戳中心。
「自然有用。但傳送只有三次，你們用一次，便少一次保命機會。」
墨沉嵩沒有說話。
夏連翹心裡微暖，知道他這是在擔心她。緊了緊他的手。
「現在，你們去吧……」
「願你們可以成功完成任務，穩固封印。」
申屠戰的聲音，越來越飄渺、悠遠。
直至最後，徹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