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你是神,你qiáng大,你了不起!
第47章 你是神,你qiáng大,你了不起!
他是騙子?
鍾離灝的手掌托住她的後腦勺,以防她推搡時磕到,俊顏卻是板著的,“說說,孤怎麽騙你了?”
陸雲煙杏眸半睜,雪白的雙頰因著酒水而泛起淡淡的紅,口中念念有詞,“你騙我,就是騙我從頭到尾騙我,還騙我感情……”
鍾離灝俊秀的眉頭皺得更緊。
沒等他出聲,她又忽然抬手揪住他的衣領,一雙黑眸睜得大大的,亮得發光似的,很不服氣地質問他,“你是神,你qiáng大,你了不起!”
她打了個醉嗝,繼續道,“我是比不上你,我就是個凡人,沒你qiáng大沒你有本事,可我也是有感情的啊……因為那個破紅包,你就纏著我不放,對,我是慫,我那個時候實在沒辦法,借了你的勢,沾了你的光,我感激你,真的感激你……可我太傻了,想要報答你,完全可以等我變qiáng了,用別的方式報答你啊,可我為什麽要喜歡上你呢”
她喝得實在有點多,舌頭捋不直,說得含糊不清,還前言不搭後語。
但鍾離灝還是將最後那句話聽清了。
她說,她喜歡他。
這一句,就足以抵消前麵所有,叫他瞬間沒了脾氣。
“你喝醉了。”他將人按住了懷中,低哄道,“聽話,孤帶你回去歇息。”
“我才沒喝醉,我現在清醒得很。”陸雲煙靠在他的胸膛裏,手握成拳錘了兩下,悶聲咕噥,“都說了,叫你別碰我。”
鍾離灝盡量保持耐心與這個小醉鬼對話,“那你今晚就睡在這,幕天席地?”
“你管我睡在哪?”
“孤不管你,明日你凍病了可別哭。”
陸雲煙吸了吸鼻子,低低道,“病就病,病死了更好。反正你也不想讓我修仙,巴不得我早點死,乖乖去冥界待著。”
從前是她不懂,甚至還自戀的想過,他那麽希望她回冥界,是不是喜歡她,想要和她多待在一塊兒。
現在再想想,她真是蠢得可以,她哪來的自信去奢望神祗的愛?
鍾離灝頭一次見到她如此失態的模樣,便是她入魔狀態,也沒這般歇斯底裏。
他握住她的手腕,另一隻手牢牢捧住她的臉,這姿勢叫她不得不揚起,與他的目光直直接觸。
鍾離灝嗓音低沉,“你今日到底怎麽了?”
陸雲煙盯著眼前這雙形狀漂亮的桃花眼,她從他的眼裏讀出幾分關懷之色,可這份關懷,是真心實意的,還是裝出來的呢?
她怔怔看了他一陣,冷不丁出聲道,“殿下,為什麽是我呢?”
鍾離灝擰眉,“什麽?”
陸雲煙低聲道,“世間女子千萬,為何你偏偏娶了我?”
她從不覺得她有什麽獨特之處,除了在運氣方麵,她的確可稱作是個倒黴蛋。
在鍾離灝開口之前,她又急急道,“不許用天意來搪塞我,也別不許我追問,哪怕今日得罪你,我也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反正最糟糕的情況她也設想了,大不了她就是個被他壓製,還被騙了感情的魔女唄。
鍾離灝此刻也明白,她這不是醉話,而是真心話。
也許這話已經壓在她心裏很久,今日借著酒意說了出來。
“你要答案,孤給你答案。”
他扶著她的肩膀,叫她坐正,黑眸深深看向她,“接下來的話,孤隻說一遍。你聽後,記得住最好,記不住孤不會再說。”
月涼如水,夾雜瑟瑟秋意的晚風輕拂,陸雲煙的意識也清醒了些。
她靜靜看向跟前的男人,見他薄唇微動,嗓音輕緩,“最開始娶你,是為著一份責任,孤得保護你。至於現在……”
將她綿軟的手緊握在掌心,他一字一頓道,“孤心儀你。”
那份責任,在不知不覺中,轉換成愛意。等他發現感情變了質,卻已是覆水難收。
就像理智告訴他,他該qiáng橫些將她藏回冥界,然而親眼見到她鬱鬱寡歡,他還是不忍,縱著她回到凡間,過她喜歡的生活。
“你……心儀我?”陸雲煙怔怔地看向他。
在她澄澈明亮的注視下,鍾離灝的麵上飛快閃過一抹赧色,抿著唇低低嗯了聲。
陸雲煙依舊盯著他,腦袋一半暈乎,一半清醒,一顆心又跳得飛快,咚咚響聲在耳廓聒噪,身體也變得又軟又熱的,她也分不清是酒水的作用,還是為著他這番話。
鍾離灝說完那些難以啟齒的話,見這小醉鬼還一副神色恍惚的呆模樣,心底不由有些惱意。
也是他糊塗,跟個醉鬼說這些膩歪話,真是媚眼拋給瞎子看。
修長的手指屈起,他抬手敲了下少女白皙光潔的額頭。
“你的問題,孤已答了。現下總肯讓孤把你帶回去?”
“回去……”她水眸迷茫,喃喃道,“回哪裏去?”
鍾離灝瞥過她嫣紅的唇瓣,眸色暗了暗,沉聲道,“你想回哪?”
陸雲煙眼皮有些重了,誠實答道,“想睡覺。”
白日裏來回奔波,現在又喝了些酒,情緒大起大落的,她真覺得累了。
鍾離灝也看出她的疲憊,伸手攬過她的腰,打橫將人抱了起來。
這回陸雲煙沒推他,由他抱著,腦中想著他方才那句心儀她,又將臉往他懷裏蹭了蹭,耷下眼皮小聲道,“那我再相信你一回。”
鍾離灝垂眸,“嗯?”
陸雲煙的手指勾著他的衣襟,夢囈般問他,“殿下,你說神和魔,注定是仇敵嗎?”
鍾離灝隱約意識到什麽,臉色變得嚴肅,“問這個作甚,魔界的人又找你了?”
陸雲煙沉默了。
腦子亂得很,她也不知道該怎麽答,索性閉上眼睛裝醉,“我頭疼,困了……”
她往他懷裏縮了縮,親昵又依賴。
鍾離灝輕扯了下嘴角,有些無可奈何,沒再多問,將人抱起,直接帶回她的小竹屋。
翌日,是個金桂飄香、秋高氣慡的好天氣。
陸雲煙卻在宿醉的頭痛裏昏昏沉沉醒來,睜眼看到小竹屋的屋頂時,她還恍惚了一陣。
昨晚她不是在dòng府門前喝酒賞月的麽,怎麽回到竹屋的chuáng上了?
下一刻,關於昨夜的零星片段在腦海中閃回。
她記起鍾離灝回答了娶她的原因,記起他是如何把她抱了回來,也記住他昨夜擁著她在這張chuáng上同寢共眠。
就是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陸雲煙單手撐著額頭,從chuáng上坐起身,盡量再回憶昨晚的細節。
她好像借著酒勁兒跟他撒嬌來著,現在想想,怪嗲的。
不過鍾離灝好像跟她表白了,說他心儀她……
想到這裏,她的嘴角不自覺翹起,可下一刻,又壓了下去。
在表白之前,他說他娶她,是要對她負責?要保護她?
陸雲煙皺起鼻子,一時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記憶出現了偏差,不然他為什麽要出於責任娶她?難道不是娶了再負責嗎?因果順序亂了啊。
就在她懊惱沒有多問幾句,屋外響起敲門聲。
“小師妹,你起了沒?今日是中秋,食堂有月團吃哦!”珠璣的聲音傳來。
陸雲煙回過神,答了聲,“師姐,我昨日下山一趟有些累,還想再睡一會兒,晚些再去食堂吃飯。”
珠璣說,“那好吧,你先歇息,我給你帶幾個月團回來。”
陸雲煙與她道了謝,待門外沒了動靜,她繼續坐在chuáng上發呆。
腦子裏想了許多事,除了昨晚酒醉的事,更多是姬衛說的那些。
她摩挲著那枚玉墜,以她如今的修為,也能自由進入這玉墜裏。
正如小白小黑說的那樣,玉墜裏靈氣充沛,她在裏麵待得很是愜意,宛若在母親懷抱裏安穩又溫暖。
這到底是個什麽神器呢?
她摸出昨日姬衛給的那塊紅色傳音石,麵露遲疑之色。
冥界,琰摩宮。
看著水月鏡中那醒來後就坐在chuáng上發呆的少女,鍾離灝神情肅然。
待蒼臨走進殿內,他才將水月鏡收起。
“殿下喚臣,有何要事?”
蒼臨知道殿下昨日又回了一趟凡間,才回來沒多久,就派人召見他,估計要吩咐的事與王妃有關。
果不其然,上首那道沉金冷玉般的聲音傳來,“魔界最近不大安分,你去查查看,到底是哪個不知死活的東西跳出來找死。”
蒼臨悄悄抬眼覷了鍾離灝的臉色,見他真的動怒了,態度也愈發恭謹,“是,臣這就去。”
蒼臨的辦事效率一向很高,鍾離灝早間下的吩咐,晌午他就逮了個魔修,押回冥界。
邪魔被打壓了數萬年,都明白“生而為魔,須得夾著尾巴做魔”的道理。
那小魔修被摔在琰摩宮冰冷華麗的大殿中央,立刻跪在地上,戰戰兢兢求饒,“求冥王殿下饒命,小的從沒害人作惡,命不該絕啊!”
鍾離灝端坐在寶座之上,聽這求饒聲覺得聒噪,麵露不耐。
蒼臨見狀,走到那魔修身前,沉聲提醒,“抓你過來,隻是問話,隻要你老實招了,就能全須全尾地回去。不然……”
他語氣冷了三分,頓時嚇得那魔修臉色慘白,忙不迭應道,“招招招,大人們想聽什麽,隻要是小的知道,小的都招。”
見魔界之人這般軟弱,蒼臨心頭升起不屑,就魔界這般墮落衰敗之態,那幾個所謂魔尊還做著什麽光複魔界的chūn秋大夢,實在可笑。
蒼臨是判官,審訊是他老本行,沒一會兒就從小魔修嘴裏把話套得gāngān淨淨。
“那位女修被領進魔宮殿內,之後姬衛大人把殿內伺候的人都屏退,單獨留下了那個女修至於說了些什麽,小的也不知道,隻知道他們單獨相處了小半個時辰…之後姬衛大人就派人將那女修送回了凡間……”
“對了,人送回去後,姬衛大人出了趟門,聽說是去找西王了。”
“其他的事小的也不知道了,小的隻是個守門的,魔尊們的機密事小的哪裏配知曉?”
鍾離灝打從聽到陸雲煙與姬衛獨處,臉色就變得鐵青。
魔界的勢力情況他自然是清楚的,如果他沒記錯,夢魔就是姬衛手下的。
所以當日在昆侖,扮成他的模樣,試圖輕薄陸雲煙的,是夢魔,還是姬衛?
“殿下。”蒼臨的喚聲打斷他的思索,“您還有什麽要問的麽?若是沒了,臣將他送回去,免得引起魔界的警惕。”
鍾離灝擺了下手,“別忘了去孟婆那取半碗湯。”
蒼臨應道,“是,臣會處理好。”
說罷,他將那小魔修押了下去。
偌大的殿宇又變得空空dàngdàng,無比靜謐。鍾離灝斜靠在寶座之上,神色難辨。
他想衝去魔界,把那個姬衛和夢魔一道捆起來,丟進油鍋地獄炸一百遍。然而,當務之急,是要弄清楚姬衛到底跟陸雲煙說了些什麽。
昨日她那樣反常,定與姬衛脫不了gān係。
想到她昨天見到他的第一句話是罵他騙子,後來甚至還問出神魔是否注定敵對之事……
鍾離灝眉心緊蹙,無論如何,還是得把話說清楚。
她心性單純,若是被姬衛的鬼話糊弄,誤入歧途,那便糟了。
那抹紅袍突然出現在屋內時,陸雲煙剛從珠璣房內拿了一份月團回來。
一推開門,見著臨窗而立的頎秀身影,她愣了下神,隨後心底無端湧上一陣慌亂。
沒了酒氣,她又慫了起來,恨不得轉身跑開。
鍾離灝聞聲轉過身,深邃的眼眸定定看向她,語氣平靜得像是沒有昨夜的事般,“回來了?”
陸雲煙表情凝滯,gān巴巴道,“是,剛去我師姐那裏拿了份月團回來。”
雖不知道這青天白日的,鍾離灝為何突然來到。她還是轉過身,將房門從裏鎖起,以防被外人撞見。
鎖好門,她端著那份餡料不同的月團走到桌邊,沒話找話般,“今日是凡間的中秋,按照習俗,是要吃月團的。”
鍾離灝也將窗戶闔上,緩步走到桌邊,淡淡道,“孤知道這個習俗。”
陸雲煙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那你吃過月團麽?沒吃過的話,嚐嚐看?”
她隨口一提,沒想到他真應了聲好。
陸雲煙微怔,瞥了他一眼,將那四四方方的食盒打開,裏麵放著五塊團團的糕點,擺成花的形狀,每一塊上麵印的吉祥圖案都不同。
“師姐說總共有五個味,這個是紅豆沙的,這個是綠豆沙,還有鹹蛋huáng和鮮肉餡的……”
她輕聲說著,始終能感覺到對麵之人灼熱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她心裏愈發慌了,隨便拿起一塊紅豆沙的遞給他,“你嚐個吧。”
認真吃東西去,別再看她了!
修長如玉的手接過那枚表皮金huáng的小巧月團,鍾離灝送到唇邊,輕咬了一口,評價道,“還成。”
陸雲煙敷衍地嗯了一聲,也拿了一塊月團吃了一口,佯裝沒事般問他,“殿下怎麽過來了,有事嗎?”
鍾離灝道,“沒事就不能過來找你?”
陸雲煙吃餅的動作一頓,“……”
還沒等她想好該如何回答,又聽男人繼續道,“昨夜,你為何喝得那樣醉?”
陸雲煙抿了抿唇,甜絲絲的餅皮在嘴裏化開,有些過分甜膩了。
她倒了杯水順了順,依舊避免著與他對視,含含糊糊道,“昨天chūn桃成親,我心裏高興,喝酒慶祝一下。”
“高興?”
男人的尾音沉了沉,“高興到滿臉是淚?”
陸雲煙:“”
想到昨晚自己哭得慘兮兮的樣子,她尬得頭皮一陣發麻,咬牙道,“小丫頭要出嫁,我不舍得,哭一哭不是很正常嗎。”
聽到她這話,鍾離灝心頭冷笑。
事到如今,她還在扯謊。
他將那塊隻咬了小半口的月團放下,幽邃的眸光直直看向她,語氣也變得嚴肅,“昨日,你除了去靈犀鎮參加婚宴,還去了何處?”
陸雲煙心裏咯噔一下,他為什麽突然這樣問,難道他知道了什麽?
纖細的手指不禁揪緊,她眸光閃爍,“沒,沒去哪裏。”
“雲煙,看著孤的眼睛說話。”
“”
微冷的空氣變得安靜,點滴光yīn都被拉長般。
最終,陸雲煙還是扛不住男人極具壓迫性的注視,動作僵硬地扭著脖子,對上了那雙沉靜銳利的眸。
“昨日,你還去了何處?”他又問了一遍。
陸雲煙手中半塊月團快被捏得變型,她一顆心往下墜了墜,腦海一度放空。
等意識再回籠,她狠狠地咬了下唇,鼓起勇氣迎上他的目光,“是,我去了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