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殿下是要親我?
第39章 殿下是要親我?
鍾離灝的臉色一瞬微妙的變化。
少女的吐息溫熱,黑眸愈發明亮,“殿下是要親我?”
撐在chuáng邊的長指猛地握緊,鍾離灝飛快坐直身子,倉促中透著些被抓包的láng狽。
他挺拔清瘦的背對著她,冷聲道,“胡說。”
陸雲煙緩緩坐起身來,揉了下睡眼惺忪的眸,借著昏huáng燭光瞟見男人染紅的耳尖,語調微揚,“真的?”
他沉沉嗯了聲。
這要放平時,陸雲煙大概不會再繼續問了。
但她忽然想起幽箬今日說的那句,他和他老子一樣慣是假正經,心頭也起了些逗弄的惡劣心思。
於是她輕咳一聲,不依不饒問,“那你趁我熟睡,靠那麽近作甚?”
鍾離灝:“……”
少傾,他側過臉,淡淡看她一眼,“看你睡得那麽沉,確認一下還有氣沒。”
陸雲煙:“……”
嗬嗬,我信你個鬼,你個死直男!
她翻了個白眼,也懶得再與他扯閑篇,抱著被子重新躺下,“不勞您老人家費心,我如今是金丹修為,少說也能活個三四百年才會死。如果你沒別的事,就請回吧,我要歇息了。”
話音剛落,卻聽得耳畔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
等她回過頭一看,就見鍾離灝脫開外袍。
陸雲煙驚愕,“你做什麽?”
鍾離灝慢條斯理解著衣袍,“歇息。”
陸雲煙:“……?”
他迎著她詫異的目光,上揚的眼尾輕挑,不疾不徐地提醒,“你別忘了,這是孤的寢宮。”
陸雲煙一噎。
她真是睡迷糊了,一下子都忘了這是他的地盤。
默了片刻,她往chuáng榻裏挪了挪,低低道,“那冥界還有別的住所嗎?我明日搬過去。”
鍾離灝看她,“你是孤的王妃,與孤同住一殿即可。”
陸雲煙心裏嘟囔,之前還跟她說什麽男女授受不親,現在又說她是他的王妃要住一起,真是個別扭的男人,正話反話都叫他一個人說去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她也不與他掰扯,之前也同chuáng共枕過,況且他們倆現在什麽都做過了,睡一張chuáng也算不得什麽。
她蓋著被子,閉上眼睛假裝睡覺。
耳朵卻是警覺著,仔細聽著身旁的動靜。
帷帳大抵是被放下來,她眼下暗了一片。不多時,chuáng榻邊塌軟了一塊,有淡淡的涼意靠近,伴隨著一種淺淡優雅的沉香味道。
他在她的身旁躺下。
離得不算遠,肩膀靠著肩膀。
若說從前陸雲煙還能清心寡欲、心無旁騖的安睡,現在卻是不行了,畢竟他們才不久在這張chuáng上廝混。
她一閉上眼,腦子裏就閃現出那些纏綿悱惻的畫麵。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覺得chuáng帷間的溫度又變冷了。將被子裹得更緊,她低聲問,“殿下,你覺不覺得有些冷?”
難道冥界一到夜裏就開始變冷?可在鍾離灝來之前,溫度挺適宜的。
一瞬間,她又回想起之前幾次感覺到冷的情況——
難道,這男人的製冷效果,時靈時不靈,忽冷忽不冷?
鍾離灝自然清楚為何驟冷。
他閉著眼,屬於少女的幽幽香氣直往他鼻間撲來,叫他心煩意亂。
“你蓋好被子,過一陣就不冷了。”他低聲道。
“……哦。”
她應了一聲,重新闔上眼,摒棄腦中雜念,沉沉睡去。
靜謐的帷幔裏,鍾離灝聽著身旁均勻平穩的呼吸聲,手慢慢伸過去。
長指搭在少女溫熱的手背上,見她並無反應,而後舒展手掌,將那輕柔細膩的小手團在掌心中,緊緊握住。
*
陸雲煙也不知她在冥界呆了幾日,或是三日或是五日,沒有日出月落,沒有黑夜白天,她過得渾渾噩噩,隻覺時間都變得無比漫長。
她開始同情起那些神仙,某種意義上,擁有無垠的生命,也算不得什麽好事。
當然,她更同情自己。
“好無聊啊。”她已記不清這是這段日子以來,她發出的第多少句感歎。
每每這時,小白都會安慰她,“王妃娘娘,習慣就好啦。你若是覺得無聊,那我們去十八層地獄玩玩?”
陸雲煙:“……”謝邀,大可不必。
她心裏念叨著習慣就好,卻還是有種坐牢的感覺,於是更加惦記著繁華熱鬧的人世間。
也不知道玄天派的師兄師姐是不是還在làng費時間找她?還有靈犀鎮每月等她探望的小丫鬟chūn桃,自己不明不白就消失,chūn桃若遲遲沒有她的消息,肯定要擔心死了。
如果徹底沒辦法回去,能遞個信也好,省得叫他們記掛。
思及此處,陸雲煙吩咐侍女準備筆墨紙硯,開始寫信。
她寫了一封又一封,寫給玄天派的師友,還有chūn桃。
全部寫完後,她甩著泛酸的手腕問侍女,“殿下這會兒在哪?”
侍女答道,“殿下在前殿與蒼臨大人議事。”
陸雲煙嗯了聲,洗了個手,把那些書信揣進袖裏,稍整儀容,便往前殿而去。
她到的時候,蒼臨剛好從前殿出來。
兩人在階前碰見,一個眼眸含笑,一個滿臉好奇。
“蒼臨拜見王妃。”一襲深青色袍服的蒼臨退至一側,拱手行禮。
陸雲煙愣了愣,清淩淩的眼瞳打量這位氣質儒雅的判官——
嘖,不得不說,冥界神職人員的顏值還是很高的。這判官生得麵如冠玉,跟廟裏那些凶神惡煞的泥塑完全沾不上邊。
“起來吧。”她抬了下手,又往殿內投去一眼,“殿下忙完了?”
蒼臨頷首,“是。”
陸雲煙見他往旁邊讓,也不再多言,直接往殿內走去。
心裏卻是八卦著,也不知道這判官有沒有對象,如果沒有的話,應該很多女鬼或者仙女追求他吧?畢竟這種溫柔卦的男人,比鍾離灝那種喜怒無常的傲嬌鬼好接近多了。
思索間,腳步邁進那寬敞氣派的大殿,廣袖長袍的紅衣傲嬌鬼正斜坐在寶座之上,清清冷冷朝她看來。
陸雲煙拿出求人辦事該有的態度,換上一陣燦爛如花的笑臉,快步走上前,“殿下萬福,您現在有空嗎?”
鍾離灝說,“怎麽?”
陸雲煙斟酌道,“這幾天我左思右想,也沒尋到一個合適的解釋。但一想到師兄師姐們還在尋我,我這心裏實在過意不去,所以我想麻煩殿下把我送回人間一趟。”
她從袖中拿出那遝書信,“我把這信遞回去,告訴他們我一切都好,現在在人間雲遊修行,也好叫他們不再費力找尋。”
鍾離灝凝視她,“就這事?”
陸雲煙點點頭,“嗯。”
鍾離灝又問,“把信放了,你就能斷了回玄天派的念頭?”
陸雲煙沉默,心說放不放信,她都回不去玄天派了。
見她垂下的眉眼,鍾離灝修長的掌心摩挲著寶座的雕刻扶手,沿著那紋路細細盤了一遍,才出聲道,“你過來。”
陸雲煙抬眼看他。
那雙黑眸一貫的平靜,看什麽都不在乎般。
她拎起裙擺,沿著那鋪著暗紅色地毯的台階,緩步上前。
直至到他跟前站定,鍾離灝朝她伸出手,“手。”
陸雲煙眼睫輕顫了兩下,把手放在他掌心。
下一刻,他緊握抓她的手,一道qiáng烈的紅光侵襲而來。
待那紅光褪去,陸雲煙頭暈的感覺還未完全平複。
再次睜開眼,就見她整個人半靠在鍾離灝的懷裏,兩隻手還緊緊抱住他勁瘦的腰身。
她木訥訥地看向他,他垂下眼,似笑非笑,“抱夠了沒有?”
陸雲煙一怔,觸電般迅速鬆開手,又忙從他懷中退出,“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她這邊道著歉,眼角餘光掃過周遭的環境,麵容逐漸明亮起來。
是無歸峰!
而且還是在她的小竹屋門前。
“真的回來了!”
她語氣裏難掩驚喜,左看看右看看,一塊尋常的平地和小竹屋,仿佛是什麽錦繡美景般。
鍾離灝就站在一側,好整以暇看著她。
陸雲煙頭一次覺得這天邊的雲彩、積雪的山峰、枯敗的樹木竟是這樣的美,令她萬般不舍。
她如今是魂體狀態,來去自由,旁人也見不到她。於是她先去了珠璣師姐的房間,房門掩著,師姐馬虎,出門連窗戶都忘了關。
將那一堆信件都放在了師姐的窗台,陸雲煙轉身與鍾離灝道,“師姐怕是還在外頭尋我。”
說罷,她又往霖雨師兄的藥廬而去。
經過這些時日的休養,霖雨身體也有所恢複。
陸雲煙飄到藥廬時,霖雨正曬著上次從赤霞鬼林采摘的藥材。
似是有所感應般,他忽然朝門邊看去。
陸雲煙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後躲去,剛好撞到鍾離灝的懷裏。
她捂住嘴,揚起小臉,用眼神與他致歉。
鍾離灝麵不改色,按住她的肩膀將她扶正了,又低聲道,“他看不見我們,也聽不見我們說話。”
陸雲煙訕訕道,“我知道,隻是剛才忘了。”
她站直身體,又見霖雨仰頭望向赤霞鬼林的方向,神色悵惘地呢喃,“小師妹,你到底去哪了?築基丹材料都齊了,師兄明天就幫你煉丹,你回來就能吃上了。”
輕飄飄的感慨,卻像一隻qiáng而有力的手捏住陸雲煙的心髒,她眼眶驀得發熱,紅唇輕動,“霖雨師兄……”
鍾離灝瞥過她泛紅的眼圈,眉心輕折,不冷不淡道,“還真是感天動地師兄妹情。”
她這個師兄給她煉幾顆破築基丹,她就感動得熱淚盈眶。自己流血流汗助她上金丹,也沒見她有多感動。
果真是個沒良心的。
“如今信也送到了,人也見到了,可以走了?”
這突然不善的語氣叫陸雲煙愣了下,不解地看向男人略沉的臉色,“殿下,你怎麽了?”
鍾離灝說,“沒怎麽。”
掌心扣住她纖細的腕,將人往自己懷中一拉。
又是一陣炫目的紅光以及熟悉的暈眩感,雙腳再次落在實處,兩人已回到冥界,琰摩宮正殿。
陸雲煙捂著自己撞疼的鼻梁,烏黑的眼眸霧蒙蒙盈著一層水光,淚汪汪地看向身前的男人,“你很趕時間嗎?”
那猛地一拽,她險些以為自己鼻子要撞歪了!
鍾離灝對上她哀怨的小眼神,抿了下唇,“你所求之事已成,何必再流連人間。”
“……可我本來就不舍得。”
陸雲煙揉著鼻子,低低嘟嚷著,“我是個凡人,貪戀凡間的一切,這不是很正常嗎?若是我現在就能看破紅塵,放下世俗欲望,豈不是原地就能飛升了?”
鍾離灝聽到她的咕噥,想到這段日子她在冥界無jīng打采、仿若一顆病懨懨小白菜的狀態,再看她這副委屈兮兮的小模樣,深邃的黑眸輕閃了閃。
鬼使神差般,他抬起手,輕撫上她的鼻尖,“很疼?”
他這般輕聲問,陸雲煙呆在原地,一副見鬼了的神情看向他,嘴裏是慢半拍地答,“疼。”
微涼的指腹揉了揉,他又問,“就這麽不舍得凡間?”
陸雲煙依舊怔怔的,施了定身術般,答道,“嗯。”
眼前的男人無疑是美貌的,尤其忽然溫潤和氣起來,更是魅惑人心。
胸腔裏的那顆心髒,隨著他輕撫的動作以及那溫淡的眼神,跳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凶……
她想,如果這一刻,他用美貌蠱惑她永遠留在冥界,她沒準就點頭了。
可他開了口,卻是對她說,“那你求一求孤,孤就幫你。”
陸雲煙眼底劃過一縷詫異,旋即盛滿懷疑。
他怎麽突然願意幫她了?
明明之前還咬定不肯鬆口,現在這麽好心?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不動聲色掐了掐掌心,一張明豔jīng致的臉龐正色看向他,語氣泄了些緊張,“真的?”
“嗯。”
“那…那我怎麽求你?”
“你求孤辦事,還要孤教你?”
鍾離灝氣笑了般,捏了下她的鼻尖,又收回手來,略顯不耐,“自己想。”
陸雲煙站在原地抓耳撓腮,良久,她“唰”一下跪下來,扯著嗓子就喊,“殿下,我求求——”
一個“您”字還沒出口,鍾離灝眉心猛跳,一把將她從地上拽起,“你這是作甚?”
陸雲煙才醞釀好的情緒就被他打斷,卡得不上不下,目光清澈無辜,“求你啊。”
“孤要你這樣求?”
“……那不然呢?”
話音剛落,那抓著她胳膊的手又重了些,她也被拉得更近。
隻見男人纖濃的睫毛輕垂,恰到好處掩住他眼底的情緒,嗓音清冽,“求人辦事,總得拿出些……誠意。”
誠意?
陸雲煙眉心蹙起,冷不丁想起上一次,她要求他幫忙時拿出的誠意——她主動抱他,試圖色/誘,然後被他黑著臉拎了起來,嚴厲教訓了一頓。
前車之鑒,曆曆在目,她可不敢再犯錯誤。
可是除了以身相許,她還有啥東西可以送給他?
“殿下。”她忽然柔了嗓音喚,徐徐起身,抬起一雙白皙柔嫩的小手往衣領摸去。
鍾離灝眸色微暗。
卻見她的手指勾著一根紅繩出來,將那塊玉墜拿出,“我脖子上這塊玉墜,你若喜歡的話……”
他臉色瞬間沉了,“孤要你這個作甚。”
陸雲煙摘玉的動作頓住,麵露難色,說話聲音愈發沒底,“可這玉墜,算得上我最珍貴的寶貝了。”這個他都看不上,難不成她摘了自己的腦袋送給他?莫名其妙,難伺候!
她心裏正罵罵咧咧,倏忽間,兩根長指攫住她的下巴。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臉頰被抬起,男人稍冷的唇瓣就印了上來。
她眼瞳微微睜大,很快,又被一隻手給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