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唐御天來的很慢,秦意幾乎能夠想象得出他漫不經心地樣子,而且襯衫領口肯定又沒有扣好。


  他有抽煙嗎?

  有沒有好好吃飯?

  會不會學著青春疼痛小說里寫的那樣,有事沒事去酗個酒?


  秦意想到這些,眉頭蹙緊了點。


  他又費力敲敲那塊棺材蓋,咚咚聲回蕩在狹小的空間里。


  德叔:「別敲了,跟你說了別敲了,怎麼說不聽呢?」


  然而下一秒——


  「讓開。」


  這熟悉的,冷漠中又帶著些許譏諷的聲音,聽得秦意手上動作一頓。


  棺材蓋被緩緩掀開,秦意呆愣地看著唐御天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臉,呈放大狀出現在他面前。


  輪廓分明,雙眸陰寒,著寒氣中還冒著似有若無的邪意。唐御天相貌長得好,這一點秦意一直都知道,原作者塑造他的時候,大概是把全世界最過分的辭彙都用上了。


  ……奈何卻沒有給他塑造一個正常的人格。


  唐御天一上來就掏槍。


  那把槍是唐御天的寶貝,他平時沒事就掏出來擦,而且擦的時候喜歡喝點小酒兒。


  有時候溫柔是要靠對比出來的,秦意之前沒覺得唐御天特溫柔,但是此刻,對上完全把他當成陌生人的唐御天,他這才覺得……之前唐御天真的是對他收起了所有的武裝和猜忌。


  秦意這個根正苗紅的三好青年,此刻躺在棺材里,有一絲絲不合時宜的……感動和忍不住的高興。


  咳。


  現在好像不是感動的時候。


  而唐御天手指輕輕搭在扳機上,他看著棺材里這人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從那雙眼裡看到了熟悉的神色——那種真摯,那份閃耀著社會主義*好的光芒。


  唐御天輕輕闔上眼,心道,他一定是太想那蠢貨了。


  那人才沒多久,他就已經思念他思念得胸口發漲。


  秦意正在努力把嘴裡那團東西想辦法吐出來,就見唐御天手指逐漸加重力道,冷著臉對他說:「他呆過的身體,誰都不能碰,要怪就怪你自己找死。」


  ……


  這種冷漠到毫無溫度的話,澆在秦意心上,澆得他心尖一顫。


  暴力!


  這種絕對性的暴力!


  他真是要好好教育教育這個男人。


  還好他們綁的時候,沒有將蘇七的手往身後綁,因此秦意曲起臂彎,還能夠到嘴裡那塊布,他用指尖夾著它往外拽。


  唐御天並沒有急著開槍,大概是大發慈悲地想給他一個發表遺言的機會。


  秦意拔了幾下才將那團布從嘴裡扯出來,由於長時間處於休眠狀態,不能說話,因此他第一句話說出口的時候並不順利,暗啞得有點卡頓:「唐先生,你有沒有聽過弗洛姆寫的一句話。」


  唐御天手指一僵。


  秦意渾然不覺,手碰在喉嚨上,咳了兩聲之後說:「尊重生命、尊重他人也尊重自己的生命,是生命進程中的伴隨物,也是心理健康的一個條件。」


  他這次是真的有點生氣,哪怕再次附上這具身體的人不是他,唐御天也不應該這樣,輕易又果斷地私自了解那個人的生命。


  所以他把什麼羅曼·羅蘭、赫伯特、塞內加、儒家法家道家什麼的統統拎出來說了一遍,古今中外,中西合璧,通過一個中心論點,以多角度進行例證。他說了一長串,中途停下來喘口氣,卻見唐御天把槍直接扔到德叔懷裡,讓德叔出去。


  德叔三步兩回頭地往外走,還很貼心地幫他們把門帶上。


  然後這個男人逼近他,用手指狠狠地勾起他的下巴。他的聲音聽起來比秦意還要暗啞,緩緩浸出兩個字來:「秦意?」


  秦意打掉他的手,側了側頭,試圖把話題扭回來:「所以說,我們應該用嚴肅的態度,去對待生命這個永恆的課題——不管在什麼情況下,唐先生,你這種做法讓我感到很……」


  很……


  很什麼?

  他原本清晰的思路,被唐御天強行打斷。


  唐御天又重複一遍,這回連神色也危險地黯了下來:「秦意?」


  秦意不滿:「唐先生,你不要總是打斷我說話。」


  唐御天冷笑一聲,他抓著他的頭髮,抓得秦意頭皮泛疼,但儘管這樣,他也沒有要放手的意思。


  他逼近他,兩人的臉貼得不能再近,有那麼一瞬間,秦意甚至以為唐御天要吻他。但是唐御天沒有,他維持著這個姿勢,兩人呼吸打在對方臉上,秦意心跳有些驟停。


  「是不是你?」唐御天這句話雖然在問秦意,但是他深不可測的探究性的眼神盯著他——分毫不放過地盯著他,然後好像是確定了什麼,隨即他緩緩闔上眼,主動將額頭貼上秦意的,鬆開一口氣,「你回來了。」


  是他。


  是不是他他怎麼可能認不出來呢。


  他都做好去找他的準備了,他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又回到了他身邊。


  他現在的心情就像漲潮落潮似的,大起大落,患得患失。所以他壓著煩躁的心情,一時間也溫柔不起來,他得花些時間,調節一下情緒。


  秦意可不知道唐御天是怎麼想的,他只知道,他眼睛一睜開,就躺在棺材里,然後還差點被人爆了頭,他現在苦口婆心地教導他,這人也不怎麼想聽,反而跟頭野獸似的……


  把他壓在棺材里吻。


  與其說是吻,不如說撕咬。


  壓在棺材里……


  棺材里……


  嗯,前所未有的體驗。


  秦意沒由來地想到白雪公主的故事,她被王子吻醒。當時還覺得有些小溫馨,而現在他眼睛半睜著,朦朦朧朧間看到暗紅色的棺木……他剛來得及看一眼,唐御天嘴上力道加重,一口咬在他下嘴唇上,不僅如此,還一點點不斷往外拉扯,那片唇瓣被他咬得近乎充血。


  哪裡……溫馨了。


  怵得慌。


  唐御天眼底似乎冒著火,他原本是手臂撐在棺木上俯身吻他,結果吻著吻著也擠身進了棺材里去。


  狹窄的棺材要容納兩個人著實不易,尤其唐御天身材比他高大很多。


  秦意被他壓得難受,奈何手上還纏著東西,沒法抬起胳膊推他。


  他被吻得滿腦子都變空白,從胸腔到大腦一塊兒缺氧。


  這人沒完沒了了還。


  召回秦意幾分理智的,是頂在他腿間的……某個硬硬東西。


  秦意帶著幾分絕望地想,難道一回來就要搞棺材啪?


  關於『啪』這個字的運用,他也是那些天在網路上學會的,開始他並不是很能理解為什麼要用xxx啪這樣的形勢,不管是語法還是意境都讓人捉摸不透。


  不過自從那次他和唐御天,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搞上之後,那晚通過滿屋子曖昧的聲音,他懂了。


  大徹大悟。


  還好唐御天沒有那麼變態,他還算很人道。伏在在身上半響后,替秦意解開了手上纏著的粗繩,當然免不了東摸摸西摸摸。他手法嫻熟地將手伸進秦意腰間,然後往下探,一直探到那根軟趴趴的小東西。


  秦意想往後退,奈何空間真的太小,無路可退。


  「唐先生,你……你別這樣……」他越是求饒,唐御天手上動作就越過分,所以隔了幾分鐘,秦意也就不說話了。


  反正任唐御天再怎麼摸,他也不太容易硬起來。


  一個性冷淡同志莫名其妙的驕傲。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唐御天見他硬不起來還挺高興的。可能是職業習慣所致,這男人疑心病一直挺重,這下徹底消散。


  嗯。


  這確實是他媳婦兒。


  ——這樣都不硬,除了他媳婦還有誰?


  不得不說,唐總裁這獨創的辨妻*真是越來越……不堪入目了。


  小萌萌回來的時候,就是被這幅場面震得說不出話來。


  「卧槽……你們是不是吃錯藥了?」它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嚇得我差點死機。」


  它知道唐御天絕對不會讓接手蘇七身體的『下一任宿主』好過,所以提醒秦意,讓他想辦法解決困境。


  但這解決的方式……


  很令它這個系統驚悚啊。


  秦意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他看著唐御天將手從他那裡抽出來,這個男人俯身溫柔地在他嘴角親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將他攔腰抱起往外走。


  秦意艱難地承受著這個公主抱,然後艱難地對系統說:「……謝謝,我沒事了,你不用擔心。」


  小萌萌:「真的嗎?看你樣子不像啊。」


  小萌萌說這話的時候,唐御天正抱著他下樓梯,秦意下意識反手勾住唐御天的脖子,他小聲說:「唐先生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可以走。」


  唐御天理都不理他。


  等走下樓梯了,他才勉為其難開了金口:「讓我抱會兒。」


  剛驚悚完立馬就被強行塞了一嘴狗糧的小萌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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